第八十二章月亮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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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云轉(zhuǎn)瞬間就大雨傾盆,女媧補過的天裂開了一樣,公路上水霧朦朧。 車內(nèi)的交通電臺一次又一次提醒路上的司機(jī)小心駕駛。 只是生活所迫,有的司機(jī)就是趁著這種天氣希望能躲開檢查的交警。 超寬的大貨車載滿了鋼管,能一次性運完自然是好事,哪個司機(jī)愿意遇上了這種鬼天氣。 現(xiàn)在噸位貨車的收費高,他們這些貨車司機(jī)本就賺不到什么錢,全都養(yǎng)肥了那幫只會坐在空調(diào)房里開罰單的條子。 貨車司機(jī)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猛摁著喇叭,超載的大貨車越開越快。 大雨天氣陳近生開的很慢,慢慢駛?cè)朐训?,慢慢和這輛大貨車相遇,小心翼翼的跟在大貨車身邊,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天邊綴著的烏云仿佛要掉下來,沉沉的壓著兩旁的公路樹,路面上的水飛濺過車身,潑成蝶泳狀的水花。 天氣很糟糕。 陳近生抱歉地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人,下雨天她都會睡得很沉,但是現(xiàn)在陳江月卻看起來憂心忡忡。 陳近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敬重陳宗林,也敬重陳宗林的友人,更何況那個還是幫他找過陳江月的人,但無論如何他還是以江月的感受為主。 “下個收費站我們就掉頭?!标惤鷮⒖照{(diào)調(diào)高了些,伸手摸了摸江月的腦袋,“怎么了,一到下雨天就睡成小豬似的,今天怎么不困了?” 陳江月只覺得在車?yán)飷灥靡贿^氣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充斥了她的心頭。 她低著頭默不作聲,車?yán)锏臍夥沼行阂?,全都是從江月身上散發(fā)出的。 眼淚莫名滴落在胸口前的安全帶上。 “江月?” “小月亮?” “寶貝怎么了?” 陳江月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了,曾經(jīng)她在夢里看見過的遍體鱗傷的少年、瀕臨死亡的血人,她一醒來就是這種難受哽咽的狀態(tài)。 喘不上氣,石頭壓著胸口,她被空氣扼住咽喉,被夢魘蠶食精力。 她用顫抖的哭腔提醒陳近生:“你好好開車?!?/br> 陳近生不敢分心,只希望下一個收費站能夠快點到。 沒過多久,后面就有兩輛黑白車輛在你追我趕的沖了上來。 正確來說是白色的轎車緊緊咬著黑色那輛不放,即使是追尾了,黑色的車一直在逃,白色的一次又一次撞了上來。 好像在上演生死存亡的貓鼠游戲。 陳近生想避開那兩輛車,但是再往前開就跟到那輛大貨車后面了。 繼而撥通了蔡鳴的電話,不管是死亡飆車還是惡作劇,啟夏有的是技術(shù)整他們。 “查一下后面兩輛車,舉報叫停他們?!彼穆曇衾淅涞?,很嚴(yán)肅。 蔡鳴趕緊登上了啟夏的定位系統(tǒng),嚇?biāo)惶?/br> 不要命的狗東西竟然大雨天飆車,要死就去別的地方死,不要碰瓷他老板! 只是在蔡鳴抓取了車主的信息后,準(zhǔn)備匯報的時候,耳機(jī)傳來一陣尖銳的叫喊聲,緊接著是轟鳴的撞擊聲。 “叱——嘭——”輪胎急剎聲持續(xù)了很久,他的雙耳已經(jīng)被刺得滴滴響,耳機(jī)里的全是忙音。 蔡鳴僵硬著身體地在電腦上切換畫面,衛(wèi)星地圖上顯示,四輛車都擠在了一起。 他猜,一定是雨太大,他們才停在一起的吧? 辦公室里的人,看著平日里端莊自持的秘書長連跑帶爬地沖進(jìn)電梯,發(fā)生什么事了? 嘩啦一片,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反應(yīng)過來后全體員工進(jìn)入忙碌狀態(tài),開始排查有關(guān)啟夏的消息,務(wù)必抓住公關(guān)的最佳時間。 只是,啟夏的員工不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公關(guān)的事情是他們自己都難以置信的...... . 一場秋雨一場寒。 冰冷的雨點敲擊在車窗上,就在今天,這場雨帶著南嶺的冷空籠罩了整片大地,灰色的天空壓在人們頭頂,難以喘氣。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記者,看見這樣戲劇性的車禍也是如鯁在咽。 在場的人即使穿著雨衣,也感受到雨點的無情,不寒而栗。 電視機(jī)前的觀眾還在嘆惋,為無辜受傷死去的人表示同情,并叮囑自己家的司機(jī)開車一定要遠(yuǎn)離超載大貨車。 電視前的觀眾哪怕不用借記者之口,通過那完全扭曲變形的攝影畫面都知道邁巴赫車主的慘烈,貨車上超載的鋼筋變成了死神的利箭,萬箭齊發(fā)般壓在了它身后的邁巴赫。 網(wǎng)絡(luò)上的“名偵探柯南”已經(jīng)紛紛給出了自己的推理答案: “臥槽!開什么邁巴赫,有錢人死的更快?。?!” “建議樓上回爐重造,不會說話就把肛門閉緊!” “樓上是什么有錢人的舔狗嗎???” “這都能吵起來?!” “明明就是那個貨車司機(jī)超載,車廂上的鋼筋掉下來壓扁了邁巴赫。” “邁巴赫車主實慘,閻王要你五更天死你就活不過六更天?!?/br> “不會吧不會吧,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那兩輛黑白車相撞上貨車,才造成的意外嗎?” “這都能有優(yōu)越感?現(xiàn)在的人沒有充分調(diào)查過就不要在那里信口開河好不好,識少少就辦代表?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說話之前能不能看清楚再說???” ...... 網(wǎng)絡(luò)就是這樣,在這件事還沒得出結(jié)果之前,無數(shù)個版本的故事已經(jīng)傳遍了各個角落,鍵盤背后的狂歡這才開始呢。 實際上,記者以他強硬的職業(yè)素養(yǎng)報道了整個事實: 黑白車輛的相撞導(dǎo)致了慘劇的發(fā)生。從調(diào)出的監(jiān)控依稀能看見高速行駛下的貨車,上面掉落的鋼筋猶如利箭捅破那輛邁巴赫的擋風(fēng)玻璃,壓扁車頂,再是一個側(cè)翻,整輛車被掩埋。 記者想上前拍攝清楚車?yán)锏臓顩r,卻被正在營救的消防和醫(yī)護(hù)擋了下來。 消防人員咬緊牙關(guān),手里拖著手臂粗的鋼筋十幾人齊力,試圖將邁巴赫上的鋼筋搬走,又用著各種工具撬開眼中變形的車輛。 醫(yī)護(hù)拿著氧氣瓶止血包等待命令,公安已經(jīng)展開了調(diào)查,還有不知從何處趕來的人,將現(xiàn)場圍得水泄不通。 貨車司機(jī)抖如篩糠,他只是想少走一趟,少往條子那里送錢,沒想到會攤上人命。 紅的藍(lán)的光在閃爍,汽油混著雨水在流淌試圖躲起來逃避這場事故,漫天的焦味,這是死神降臨的味道。 這個世界仿佛被摁下了靜音,沒有聲響;又被摁下了快進(jìn),來來往往的人快得像鬼影一樣。 陳江月聽不見,也看不清。 她被壓得不能動彈,上一秒她還在叮囑陳近生認(rèn)真開車,下一秒就不知道怎么了。 紅色的液體模糊了她雙眼,她看見上面好多人沖著她張大嘴巴,但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她仿佛不會思考了一樣,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恍惚地睜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 時間被凝固在身體的疼痛里,她感覺到自己的知覺被那些奇怪的人喊了回來。 她動了動,左手被一只微涼僵硬的手緊緊攥住,力道大的能捏碎她的手骨。 她在車?yán)锉粔旱秒p腿麻痹,過了好久才知道,這是一只正在流逝溫度的手。 變形的車頂壓著她腦袋,還有橫穿她臉頰旁的鋼筋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能看見的只有駕駛座上的一雙腿。 陳江月目光渙散,她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陳近生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本來今天他們應(yīng)該坐著火車往西走,他們都說好了的,要去坐一趟火車,看著車窗外的秋意,吐槽南方其實一點秋意都沒有,不同于她七十年前坐的火車,這趟火車旅途中沒有戰(zhàn)爭,沒有亡命逃亡,有的是,她帶著心愛的男人,準(zhǔn)備和計劃中的目的地邂逅。 她會爬上那個山頭,來到將軍廟前祈求受過千年香火的神靈保佑她的愛人,因為她察覺到自己的愛人最近有點倒霉運。 她還會鬧著要爬上那個古戰(zhàn)場,攀巖最高的山頭,因為她就是喜歡這些,他會支持她,撐著登山拐杖跟在身后,一起看兩省交界的山川風(fēng)月。 但是計劃終止了,他們約了飯局,聽說是陳宗林的友人,陳近生敬重的人。 所以,陳近生將運動套裝換成了一身休閑的西服。他總是這樣,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會下意識的注重儀式感。她知道怎么回事,僑鄉(xiāng)有不少像他這樣回來的華僑,骨子里還存著儒士的君子禮儀,但長期的國外生活讓他們心中的儒士穿上了西裝罷了。 陳江月看著那一角襯衫染滿鮮血,暗紅色的像魔鬼的利爪扒在他身上。 而他一動不動。 她的心跳在加速,周圍刺耳的吵鬧聲鉆進(jìn)她耳朵里,揪著她的神經(jīng),太陽xue好痛,什么時候才能消停,什么時候才能她才能看看他。 他的手怎么那么涼? 陳江月看著天色暗沉下來,聽著電鋸切割聲,然后整駕車被挪正,有人要將她拉出來,但是拉不動,消防人員再一次上來掃清障礙。 原來,最后的“障礙”是那一只僵硬掉的手,拉著副駕駛的人出不來。他們在討論對策。 討論了什么?她沒聽進(jìn)去,她的目光一直在左手邊。 那些人鋸開了車頂,她以為能見到陳近生的時候,突然有只手捂住了她雙眼。 為什么要捂著她? 她聽見他們說: “松不開?!?/br> “時間太久了,他死之前就抓的很緊,現(xiàn)在尸體已經(jīng)僵化,除非鋸斷?!?/br> “一但供血不上來,她的手也會廢掉?!?/br> 男人突然吼了一句,“我叫你們捂住她眼睛和耳朵,都干什么吃的!” 陳江月的雙耳突然就被捂得緊緊的,密不透風(fēng)。 電流滴滴聲響從她的左耳跑到右耳,又從右耳跑回了左耳。 她單手使勁掰捂著她眼睛上的手臂,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力氣,拽下那只手臂,終于偷窺到了死神故意留下來的挑釁。 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路上架起了大燈,直直的打在這輛報廢變形的車上,以方便消防和醫(yī)護(hù)的營救行動。 也方便陳江月看清了駕駛室里的人。 陳近生垂著頭,有人撐著他的身體,嘗試扯開他那只抓住她的手。 實際上陳江月感覺不到疼,她也不想被放開。 突然出現(xiàn)的閃光燈讓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暴跳如雷,越來越吵雜,好多人都在重復(fù)這一句: “邁巴赫車主被鋼筋穿破心臟而亡......” “邁巴赫車主被萬箭穿心當(dāng)場死亡......” “邁巴赫車主被鋼筋橫穿心臟不幸離世......” “......” 那些人不愿其煩的重復(fù)著,閃光燈在她臉上亂扇,扇落了她的淚水。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叫被鋼筋穿破心臟?什么叫死亡? “都是些什么二流子記者,媽的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蹦莻€消防隊長罵人中氣十足,吼兩聲就能將人震懾住。 她的雙眼又被捂住了。 而那個消防員接了滿手眼淚,一群人看著凌亂的女孩坐在廢墟中哭喊得上氣不接下氣,佝僂著背,哭聲抽走了她肺里所有氧氣。 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哭碎在廢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