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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病弱相公不好惹在線閱讀 - 第71節(jié)

第71節(jié)

    孟江南皺起了眉,看這樣子,就算能將上邊的湯水晾干,也沒法將這上邊的字還原了。

    她邊尋思著該如何給阿睿復(fù)原才好,邊拿出帕子為他揩掉臉上的淚,瞧也不曾瞧小翠一眼,全然將她視作無物。

    小翠被孟江南的視若無睹給惹怒了,本以為她會替這個(gè)孩子給自己賠不是,誰知她非但一字不提,還對自己視而不見。

    “我還道是誰家的野孩子這般來胡沖蠻撞,原來是你的?!毙〈淅湔Z譏諷,“倒也不奇怪,出身卑賤的人能教得出什么好孩子?”

    然而孟江南還未作聲,阿睿卻是先生氣了,向來乖巧的他用力推了小翠一把,小胸膛起伏得厲害,“阿睿不是野孩子!阿睿有娘親,有爹爹!”

    小翠沒料到阿睿會推自己,冷不丁地她手里端著的湯便隨著她往后退而潑了她一身。

    小翠看著自己滿身的湯水,終是惱羞成怒,張嘴就罵:“一個(gè)已經(jīng)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女人勾引小郡王也就罷,竟還將這不知誰人種的野孩子帶在身邊!真是——”

    “啪——!”一道清脆且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小翠的口無遮攔。

    小翠瞪大了眼盯著孟江南,左臉頰上一片通紅,五個(gè)手指印清晰可見,可見這一巴掌的力道不輕。

    小翠呆若木雞,顯然是被孟江南這忽然的一巴掌打得懵了。

    廖伯等人在前院聽得動靜,此刻正匆匆跑來,正巧見到孟江南掌摑小翠的這一幕,當(dāng)即愣住了。

    莫說廖伯,就連一同前來的蔣漪心也都驚愕不已。

    “你若再敢罵阿睿一次,我就能再打你一次?!泵辖夏抗饫淅涞乜粗〈洌贿呌门磷硬林蜻^她的那只手,“虧得你們家小姐還出身名門,便教出來你這般口無遮攔的丫鬟么?”

    孟江南語氣平平,聽不出喜怒,偏偏她的話就像一巴掌打到了蔣漪心主仆二人臉上,讓正要上前來為小翠指責(zé)她的蔣漪心頓時(shí)惱紅了臉,這在廖伯與向云珠眼前又發(fā)作不得,更不敢叫小翠還手,正要裝模作樣說上兩句,卻見孟江南將那塊擦過手的帕子扔到小翠身上。

    她這明顯是嫌小翠臟。

    小翠氣得漲紅了臉。

    蔣漪心死死捏著手中帕子。

    向云珠捂嘴直笑。

    廖伯目瞪口呆。

    只見孟江南誰人也不看,只躬下身麻利地?fù)炱鸢㈩D侵恍√傧淅锷⒃诘厣系臇|西,然后拉著阿睿走開了去。

    此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走開了的她氣得臉都紅了。

    誰人都不可以打罵阿睿!打人,她會,拐彎抹角地罵人,她也會!

    本還想待天一黑就帶著阿睿離開的,現(xiàn)下她要和阿睿好好吃了晚飯才走,看她們能怎么著!

    蔣漪心雖算不上金枝玉葉,但也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何曾被人這般當(dāng)著面還拐著彎地罵過,且還是個(gè)出身卑賤的女人,這會兒氣得可謂上氣不接下氣,只見她兩眼一紅,頓時(shí)就噙了滿眼了淚。

    她用帕子輕按著眼角,好不委屈傷心地小跑著離開。

    向云珠看著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非但沒有上前寬慰一句,反是嫌棄地?fù)u了搖頭:“嘖嘖,廖伯,你說她這說哭就能哭的本事是怎練出來的?。亢喼本褪菭t火純青的地步了,哎,你說她現(xiàn)在是不是跑我小哥面前哭去了?。俊?/br>
    廖伯:“……”小郡主,咱現(xiàn)在是關(guān)心表小姐哭得高不高手的問題嗎?

    只聽向云珠又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萬一她這么一哭,我小哥信了她的鬼話怎么辦?”

    向云珠說著就要往跨院方向去。

    “小郡主?!绷尾畣咀∠蛟浦椋瑩?dān)憂道,“那小少夫人那兒……如何是好?”

    表小姐這一來,小少夫人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知道小少爺?shù)纳矸萘?,這秘密他們是捂不住了,但接下來他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向云珠看了后院一眼,撓了撓頭,顯然也在為這事煩惱,只見她腳一跺,道:“這事兒咱辦不了了,讓小哥自己來解決好了!總之他不能讓小嫂嫂走了就是!”

    向漠北自岳家村回來的一路上盡是想著孟江南,可也因著他揣了滿心的不安與焦急,以致他回到向家時(shí)有些脫力,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更莫說還要去做些什么,樓明澈二話不說就將他拖回了跨院,由不得他說不,不讓他去見孟江南,也不讓蔣漪心見到他。

    甭管外邊亂成了何樣,樓明澈只顧給向漠北灌藥。

    向云珠雖是沒受阻攔跑到了向漠北跟前來,但看著他斜靠在床上面色青白的模樣,登時(shí)不敢多話,只道了句“小哥你放心,小嫂嫂很好”,便又跑了出去,這時(shí)候也不敢去纏樓明澈。

    不過看著蔣漪心被擋在門外見不到小哥的感覺可真、好!

    哼!還想惡人先告狀,沒門兒!樓貪吃做得好!

    于是今日的這頓晚飯,孟江南到前院來上桌吃飯了!還是牽著阿睿的小手一塊兒來的,就坐在蔣漪心的對面!當(dāng)著她的面給阿睿夾rou又剝蝦。

    看蔣漪心明明一肚子火氣偏又不能發(fā)也不好離桌而去的模樣,孟江南覺得滿意極了。

    她是嘉安明媒正娶的妻,他們的婚書上可是經(jīng)由官府蓋了大印的,她沒有犯七出之條,她自己不走,就算嘉安是宣親王府的小郡王,也沒法休了她,她上桌吃飯?zhí)旖?jīng)地義!

    哼!

    不過,在蔣漪心面前孟江南斗氣滿滿,一離開廳子她就又變回了尋日里那個(gè)小嬌嬌,她在飯后來到向云珠面前,擔(dān)憂地問她道:“小滿,嘉安今夜未有來吃飯,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身子不大好,樓貪吃讓他在床上好好躺著。”向云珠如實(shí)道,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又道,“小嫂嫂你若是擔(dān)心,自個(gè)兒去看看他呀?!?/br>
    孟江南垂下眼瞼,抿著唇,并不說話,似有遲疑。

    向云珠見狀,又想了想,道:“事到如今,小嫂嫂便不想知道什么么?旁人無法告訴你的,你可以聽我小哥親口告訴你?!?/br>
    孟江南沉默片刻,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終究是要再見嘉安一面的,為省日后的尷尬,她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今夜便最好。

    “阿睿,你在屋里等等娘親,娘親去看看你爹爹,很快便回來?!泵辖蠈⒆约菏帐昂玫哪侵话そ唤o阿睿。

    阿睿抱緊包袱,不解地問:“娘親收拾包袱做什么呀?”

    “待會兒娘親回來了再和你說。”孟江南輕輕撫了撫阿睿的腦袋。

    “嗯嗯?!卑㈩9怨渣c(diǎn)頭。

    孟江南走進(jìn)向漠北的跨院時(shí),小翠跑到蔣漪心跟前,小聲稟報(bào)道:“小姐,那女人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囊,瞧樣子是要離開,這會兒往跨院去了,當(dāng)是去同小郡王稟報(bào)一聲的?!?/br>
    “小郡王連小姐都不見,怎么可能見她一個(gè)賤民?”小翠捂著自己猶疼得不行的臉頰,恨恨道。

    她已經(jīng)想好了,待這個(gè)女人離開這座宅子,她就找人狠打她一頓!

    蔣漪心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還算是有自知之明,如她那般的卑賤之身,如何配得上表哥哥?”

    只有她與表哥哥才是真真般配的,少時(shí)許多人便這般說了。

    表哥哥這會兒還未見到她,若是見著她千里迢迢來看尋他,定會對她更多一分喜愛!

    斜陽的余暉盡跌入遠(yuǎn)山之下,皎月慢慢銜上枝頭。

    向漠北心中有事,躺在床上如枕針氈,偏生樓明澈又翹著腿坐在旁盯著他,讓他沒法兒不老實(shí),這會兒樓明澈出去吃飯,前腳剛走,后腳他便即刻起身,衣裳都顧不得穿好,只匆匆扯了掛在木施上的外衫披到肩上便往外走。

    這立夏的夜還未熱起來,門窗一開便是想習(xí)習(xí)的晚風(fēng)吹進(jìn)來,涼快清爽。

    而當(dāng)晚風(fēng)拂自門外拂至向漠北身上撩起了他鬢邊的發(fā)絲時(shí),他正要往外跨的腳頓在了門后。

    因?yàn)殚T外的孟江南。

    孟江南正抬起手要敲門,不料房門在這時(shí)由里打開了,瞧見門后向漠北的一瞬,她抬起的手也定在了半空中。

    院中還未掌燈,只屋中有燈,向漠北逆光而戰(zhàn),她看不真切他的臉,驀然有一種他離她遠(yuǎn)極的感覺。

    “嘉安方才未有到廳子用飯,小滿小姑說嘉安身子不適,我來……來看看嘉安?!泵辖陷p聲關(guān)切地問,“嘉安你可有覺得好些?”

    “嗯。”向漠北點(diǎn)頭。

    孟江南就站在他身前,罩在他的影子里,他亦游戲瞧不真切她的臉,于是他別開身,讓屋內(nèi)的火光映到她面上。

    他看見了她微紅的眼眶,心頭驀地一緊,悶聲道:“可要進(jìn)來?”

    他這一別身,孟江南也瞧清了他的臉,只見他面色比白日里見著的時(shí)候要白上幾分,本想說不了,但念著他站著會累,便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我進(jìn)一會兒就好?!?/br>
    屋子里一如從前,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向漠北心中有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以致遲遲都沒有出聲。

    孟江南本不打算坐,但又擔(dān)心惹他不快,這才輕輕落座,與他隔了一張坐墩。

    她用力抿了抿唇,低垂著眼,鼓起勇氣先開口道:“嘉安,我是來與你告別的。”

    孟江南說著,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拿出一只信封,認(rèn)認(rèn)真真地展平后放到桌上,微微朝向漠北的方向一推,“這是我的那一份婚書,交還給你,府衙那兒還需勞嘉安走一趟,在和離書上加印。”

    這封婚書她出嫁時(shí)就一直由她自己拿著,孟家并無幫她留存之意,她一直小心寶貝地收著,剛嫁過來時(shí)她以為再用不到它了,不想終究還是要用到?!懊辖鲜栈厥郑四笥值溃骸靶輹部梢缘??!?/br>
    向漠北并不言語,只死死盯著她放在桌上的那只緘口信封,眉心緊蹙,眸光晦暗。

    孟江南聽不到他說話,也沒有勇氣抬頭看他,她抓著自己的裙子,深吸了一口氣,又道:“嘉安出身尊貴,我配不上嘉安,嘉安從一開就不需要我,我有自知之明,這就帶著阿睿離開,不會再給嘉安添麻煩的。”

    “這些日子,多謝嘉安的收留與照顧了,嘉安給我的東西我都放在阿睿的屋子里沒動,這些日子來我與阿睿還有處理孟家后事的花銷我會盡快還上的?!闭f到最后,孟江南已將自己的裙子抓得緊緊。

    說完,她站起身,朝向漠北深深躬身以示感激,爾后轉(zhuǎn)身便走。

    她緊緊咬著下唇,腳步匆匆,好似要逃一般,生怕自己慢一步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她知道自己離開時(shí)會難過,但沒想到會如此難過,就好像是有人用力地揪著她的心,疼得連呼吸都是難受的。

    只當(dāng)她抬腳要跨出門檻時(shí),本是沉默著的向漠北從后倏地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扯了回來!

    第90章 、090

    孟江南沒料到向漠北會拉住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低著頭不肯抬起,同時(shí)要將自己的手腕從向漠北的手中抽出來。

    然而她愈是想要收回手,向漠北就將她抓得愈緊。

    哪怕他身有頑疾,但孟江南的力道依舊掙不過他,她不再堅(jiān)持,垂下了手來。

    她的頭亦垂得更低。

    “嘉安,你不是普通百姓,你家里不是獨(dú)剩你一人,你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來替你們家延續(xù)香火。”孟江南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慢慢地緊握成拳,她拼命地以此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尋常無異。

    “我當(dāng)初想要嫁你是為了讓自己躲過給趙家做妾這一劫,之所以打了你的主意便是因?yàn)槟闵碛蓄B疾又是家中獨(dú)苗,一番掂量之下覺得自己還算勉強(qiáng)配得上你,你也能接受阿睿,我本就是高攀了你,一心想要好好伺候你,不曾想我竟是攀得太高了,連伺候你都不配了……”

    孟江南愈說聲音愈低,緊握成拳的雙手隱隱顫抖,喉間是她如何都控制不了的哽咽。

    “嘉安,你放開我吧,讓我趁著夜色離開,這般我才會沒有那么難堪。”至少在那位表小姐面前沒那么難堪。

    向漠北仍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喉間沙啞:“你要去哪兒?”

    “不知道?!泵辖蠐u頭,心頭苦澀,“總會有去處的?!?/br>
    “不許走?!毕蚰笔稚嫌昧Φ妹辖系氖滞蟊凰コ鰜硗t一片,聲音愈發(fā)沙啞,“我不許你走?!?/br>
    “可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孟江南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忽地抬起了頭,也抬高了音量,一瞬不瞬地盯著向漠北的眼,終是再壓制不住那層層積壓在心底的苦澀,傷心道,“嘉安你是學(xué)政大人都欣賞的小三元,你滿腹才學(xué),你給孩子們當(dāng)夫子,你還是宣親王府的小郡王!這些我全都不知道!就連嘉安你的病,你都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個(g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