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律的手頓了頓，接著繼續(xù)切菜，“是?！?/br>
    “我跟你不一樣，我還有選擇，做完這個案子以后，我就挑些簡單的委托，把偵探當成朝九晚五的活兒來干?！闭f著，楊清水轉(zhuǎn)動輪椅，打開冰箱，飲料架子上除了啤酒只有瓶裝水。“所以呢我喜歡事情順其自然?！?/br>
    林知律微微一笑，“哦，我以為你很有志向？”

    “有啊，我的志向是三十歲前賺夠錢退休?！卑凑招≌f劇情，高陽一案結(jié)束后就迎來結(jié)局，也就是兩三個月時間，他也就逃出一次次陷入兇案的命運。到那時，他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反正原來的世界回不去了，“這個案子結(jié)束以后，我就好好去看房學車，追求點無風無浪的東西?！?/br>
    林知律把問題拋回給他，“也包括感情？”

    “大概吧?！睏钋逅畯谋渥コ鰞晒奁【疲还捱f給他，“來，為我馬上就要實現(xiàn)理想，當個不學無術的小破偵探干杯！”

    不知說他的理想太破還是楊清水本人就到處是漏洞，林知律笑著搖頭，并不太相信他的計劃，但還是開了啤酒，與他碰杯。在廚房這種逼仄而溫馨的空間里，兩人看火喝著啤酒，聊些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仿佛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楊清水微醺，說：“我也要睡會兒，能吃了就叫我?！?/br>
    “去客廳把醫(yī)生教的復健cao做上兩遍再睡，”林知律說，“在我的視線范圍做?！?/br>
    “……”楊清水說，“我已經(jīng)過了要被老師檢查作業(yè)罰抄的年紀了?！敝饕巧焱?、抬腿、收縮肌rou這些動作做起來太羞恥，讓別人看著很不好意思。

    林知律：“無所謂，你不做的話，明天就沒有螃蟹粉絲煲?！?/br>
    好邪惡的交易！

    楊清水悻悻睨他一眼，忍下為美食折腰的屈辱，轉(zhuǎn)動輪椅出了客廳。

    “腿伸直?！?/br>
    “收腹，繃腳?！?/br>
    “臉太臭了，笑一下。”

    “……”

    在林知律家中，楊清水的理想生活實現(xiàn)了一周時間，準時地吃飯睡覺做復健，有時跟著戚善蘭聊林知律兒時趣事，閑得無聊就跟鄰居家的小孩玩，似乎已經(jīng)將高陽這人拋諸腦后，連李行義的案子進展也不曾過問一句。

    林知律心里明白，調(diào)查高陽是他日程里的計劃，等他好了，總會有一天開始。

    所以那天回家，看見楊清水在與一個陌生男人交談，男子把一份厚文件交過去時，他并不詫異。

    “照片的質(zhì)量不太好，我不敢靠近去跟蹤，怕被他們的人發(fā)現(xiàn)，都是躲在準備好的隱蔽點拍的?！蹦悄凶诱f。

    楊清水：“我明白，全市的偵探社只有你們敢接這個委托，能拍下資料已經(jīng)很不容易?！?/br>
    他邊說邊打開文件夾，最面上一疊照片，多是高陽出行的抓拍，身邊總有四個以上打手保鏢，還有跟隨出入的幫派手下，他快速翻過，有幾個常出現(xiàn)在高陽身邊。

    “梁時、譚固朗兩個人是他的心腹，主要給他料理幫派的業(yè)務，高陽還要一個弟弟高侖，他底子算白，只給他哥做輪船業(yè)務跟進出口貿(mào)易的生意，但兩邊的人關系密切，我想高侖對底下那一層生意也清楚得很。”

    楊清水指向指向照片中四十歲上下，挎著名牌鉑金包的短發(fā)女人，“這個是高陽的什么人？”

    “他老婆鐘玉英，聽說年輕時是夜總會當紅的小姐。她跟高陽生了兩個兒子，加上前妻的一兒一女，都在國外念書?！蹦凶訁R報道，“高陽、鐘玉英、高侖，他們名下的資產(chǎn)，能夠查到的都白得不得了，連一項偷稅漏稅都沒有?！?/br>
    楊清水：“他們名下沒有酒吧、倉庫，工業(yè)區(qū)住宅？”

    男子搖頭，“應該都轉(zhuǎn)移出去了，現(xiàn)在越來越少人知道高陽是本市四大幫派的首腦之一，他這幾年行動很低調(diào)，只在商會的活動露面，怕是想給后人洗白涉黑的底子?！?/br>
    除了個別的人名和年齡有出入，資料與小說設定的差不多。從黑道上賺了錢，就想要相應的社會地位和名望，人到中年轉(zhuǎn)換跑道，要花的錢和精力一點不少，這位高陽遠非傳聞講的臨老怕事，而是相當有魄力。

    簡短匯報過后，對方便與他告別，楊清水目送離開，抬頭看見樓梯上的林知律，不動聲色站在那兒。

    第45章

    楊清水：“下來吧，我脖子酸了。”

    林知律走下來，沒多說什么，只伸手扶過輪椅，推他回去。

    楊清水：“再過兩天可以換拐杖，我去醫(yī)院把支架穿上吧。這一個多星期你的鄰居們天天給我送吃的，還說要湊錢在這里修個無障礙通道給我，我怎么解釋坐輪椅是暫時性，腿很快會好起來的都沒用?！泵看芜@么說的時候，那幾位大嬸總是露出又抱歉又難過的表情，附和他點頭，但好像都沒聽進去。

    他接著說道：“外婆說她最近悶得慌，你不是剩幾天假期嗎，陪她去外地旅游散散心，吃好的住好的，費用我出。這段時間在你家蹭住，多得她不嫌我煩人?！?/br>
    “想好了嗎？”林知律忽然問。

    楊清水頓了頓，說：“差不多了?！币龅氖虑闊o論如何躲不過。

    “嗯?！绷种蓻]有再問，只是輪椅停了下來。

    楊清水側(cè)頭，只見林知律把脖子上的紅繩解下，仍帶著肌膚微溫的紅繩繞上他的手腕，纏了兩圈，再仔細扣緊。楊清水一怔，看著手腕，又看向林知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