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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漸漸放緩,意識如同漣漪般向外擴散。 身體變輕了,明顯可以感覺到重力在消失,不知何時開始,他飄浮了起來,整個星空都在腳下旋轉(zhuǎn),劃出無以計數(shù)的星軌。 起初他有些漫不經(jīng)心,仿佛正在欣賞著一幅與自己無關(guān)的畫作,直到他看到星空背景之前出現(xiàn)了一架太空戰(zhàn)機。 那是超越者二號,廖行慎的座駕。 他靠近戰(zhàn)機,因為被機身上那片銀梣葉所吸引,情不自禁伸手去觸摸。 指尖撫過那些銀色的紋理,他的心潮也隨之澎湃了起來,萬馬千軍、一騎絕塵,這些冷兵器時代的詞匯依然可以用在這架戰(zhàn)機上。 跟他夢想中的一模一樣。 遠處的星光靜靜映照著冰冷的鋼鐵機身,好似水面流動的倒影。 他隨著那些倒影移動視線,恍然發(fā)現(xiàn)駕駛艙的艙蓋已經(jīng)打開,里面有人,那是一名帝國軍飛行員,飛行頭盔隔絕了視線,使他無法看清對方的樣子。 一瞬間,他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安。 咔,飛行服與頭盔的連接扣被打開了。 突然間,他心里涌現(xiàn)出了一種強烈的既視感,因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果然,當頭盔被摘掉之后,露出的是一張屬于慕戎的臉。 “為什么到處都有你?”他有些無奈。 “因為我愛你啊?!蹦饺掷硭斎坏卣f:“寧寧,我們有一生的羈絆呢?!?/br> “不,那并不是愛?!彪y得的,他居然也不怎么生氣,而是耐心解釋道:“所謂愛情,應(yīng)該是兩個人彼此傾慕的感情,那是建立在理解的基礎(chǔ)上的,我們沒有這樣的基礎(chǔ),這一切只源于你撞到了頭。” 第二天清晨,廖宇寧睜開雙眼的時候,昨夜的夢境還清晰地留在他的記憶里。 自己居然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為慕戎解釋愛情的定義? 廖宇寧翻了一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 他這是被傳染了嗎?! “幾點了?”過了半晌,廖宇寧甕聲甕氣地問。 “巍星城時間上午五點五十分。”房間智腦回答。 “開燈吧。”他決定起床,上午的活動地點比較遠,需要早點出門。 洗漱完畢,廖宇寧開始穿衣。 今天他會穿帝國軍事學院的黑色軍禮服,他喜歡這套黑色遠勝于那套白色。 同樣款式的兩套禮服,因為顏色和布料材質(zhì)的不同而呈現(xiàn)出截然相反的風格,如果說白色禮服穿出的是優(yōu)雅和浪漫,那么黑色禮服穿出的就是驍勇和肅殺。 廖宇寧覺得這套黑色禮服如同一副鎧甲,能賦予他某種所向披靡的勇氣。 襯衫穿好整理袖口,看到自己的手腕時,廖宇寧腦子里突然冒出了林齊的聲音。 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迷失了神智,你還咬了他一口…… 咬在手腕上,咬得挺重…… 還出血了…… 昨天事情太多,或者是有意忽略,廖宇寧幾乎沒怎么想起慕戎。 憑良心說,慕戎確實是救了他一命,雖然他原本也不一定會死,但落到馮洌手上任其宰割,那種結(jié)局肯定比死還不如。 估計能惡心一輩子。 就算事后把馮洌千刀萬剮也無法解恨。 扯平了吧。 實戰(zhàn)考核那次救了慕戎一命,現(xiàn)在對方還回來了。 很好,兩不相欠。 廖宇寧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系上了衣服領(lǐng)口的扣子。 上午七點半,廖家的司機開車送廖宇寧前往無忘山國家公墓。 無忘山位于云北平原南方,距離巍星城幾百公里,高速飛車要開一個小時。 行程途中,廖宇寧打開智腦連上星網(wǎng),瀏覽了一些時政要聞,然后又搜索了有關(guān)馮洌的記錄。 馮家已經(jīng)在進行輿論運作了,正努力往違禁品是司機偷偷藏匿的方向洗白。 晚了,就算能夠收買媒體和愚弄民眾,皇帝那關(guān)他們也過不去了,而且越洗白越會增加皇帝的厭惡。 還沒有看到針對馮洌的處罰,但廖宇寧不著急,他決定拭目以待。 一個小時后,飛車抵達了無忘山上空。 天公不作美,此時的無忘山正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下,墨綠色的山巒被雨水浸透,帶上了更加沉郁的氛圍。 廖宇寧透過車窗看向下方,綠草如茵的山丘上,整齊排列的黑色墓碑鱗次櫛比、一望無際。 這個地方埋葬了超過一百萬名帝國英烈。 然而在太空戰(zhàn)場上,不論勝負,收殮死難者的遺體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無忘山國家公墓最主要的意義在于紀念。 這里大多數(shù)墓碑下都空無一物,也包括廖行慎的。 悼念儀式結(jié)束之后,廖宇寧懷抱一捧花束,獨自佇立于廖行慎的墓前。 雨點擊打在頭頂上方的避雨力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嘈雜的雨聲將廖宇寧與整個世界隔絕開來,獨留前方那座黑色的大理石碑。 石碑上沒有多余的修辭,唯有姓名與生卒年份,以及一句很短的墓志銘。 廖行慎,2626~2658,瀚海星辰、戰(zhàn)神永存。 如此平易、如此簡單,卻精確概括了這位傳奇戰(zhàn)神的一生。 廖宇寧彎腰將花束放置于墓碑之前,起身之后,他發(fā)現(xiàn)身后多了一個人。 那人也穿著帝國軍事學院黑色軍禮服,正容肅色、神情冷峻,懷中抱著一捧銀梣葉點綴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