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來得及關(guān)屏幕，聽著傳來的水聲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我、我在學(xué)習(x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感受到漆黑的視線在身上停留, 被抓現(xiàn)行的少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偏偏嚴(yán)雪宵還放下蛋糕平靜問：“學(xué)會了嗎?！?/br>
    他慢吞吞回答：“還沒?！?/br>
    他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緩慢地往開關(guān)上移, 還沒來得及關(guān)上電腦時，嚴(yán)雪宵的吻鋪天蓋地落下。

    “我教你。”

    映著屏幕里的喘息聲, 他的脖頸上印滿冰涼的吻，那雙細長分明的手幫著他紓解。

    他大腦當(dāng)場空白, 身體卻誠實地反應(yīng), 他像是海面上炙熱的魚，反復(fù)沉入沾滿液體的海底。

    *

    早上醒來時沈遲坐在床上，想起昨天的畫面仍紅著張臉，難得打開手機看微博, pcl的熱度比他想象中高不少。

    或者說高得多。

    他微博粉絲數(shù)原本剛十萬出頭，奪冠后驚人地漲到了八十萬，還有大報記者約他采訪趕著去訓(xùn)練便拒絕了采訪的請求。

    聽到電話里冷冰冰的拒絕，王記者眼里劃過一抹明顯的失望。

    他對熱點極為敏感，一名長相出色的電競選手本來就是話題，而且他沒記錯的話，沈遲還是沈家被抱錯的孩子。

    這條新聞太有吸引力了, 他不想放棄報道的機會, 他找到沈家上門拜訪：“您好, 我是《燕城日報》的記者。”

    沈夫人衣著華貴：“有什么事嗎？”

    “不知您有沒有關(guān)注過周末在體育中心舉辦的電競比賽?！蓖跤浾咄屏送蒲坨R說, “這次奪冠的戰(zhàn)隊隊長是您抱錯過的孩子沈遲?！?/br>
    沈夫人的臉立時冷了下來, 正想請王記者出去時, 季舒輕聲勸：“沈遲在網(wǎng)上熱度挺高的?！?/br>
    沈夫人的眉蹙得更緊了, 沈家試圖進入上流社會, 她不在意沈遲拿不拿冠軍, 但她不能忍受被扔掉的殘次品影響到沈家的名譽。

    她想通后撫了撫頭發(fā)：“你想問什么呢？”

    在沙發(fā)上坐立不安的王記者松了口氣：“沈遲不愿意接受采訪，謝謝您配合采訪，我想知道在您撫養(yǎng)沈遲期間他是個怎樣的孩子呢？”

    沈夫人優(yōu)雅的面容露出為難之色：“不知道該不該說。”

    “您盡管說。”

    王記者做好記錄。

    “從小沉迷打游戲，對家人冷言冷語，連最疼愛他的奶奶都不愿意見他最后一面，他的性子可想而知。”

    沈夫人邊說邊搖了搖頭，“我把他送回邊城真是因為沒辦法，想讓他的親生父母好好教教他，沒想到這孩子似乎認(rèn)為我孩子奪走了他的東西，心里頗有怨恨?！?/br>
    王記者心里浮出疑惑，他無法將沈夫人口中的這個人與領(lǐng)獎臺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聯(lián)系到一塊兒。

    仿佛看出他的疑慮，一旁的季舒開口：“你可以問問他親生父母?！?/br>
    結(jié)束采訪時王記者要了沈遲父母的聯(lián)系方式，起身向沈夫人告辭：“謝謝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訪，您兒子看起來很聽話。”

    沈夫人淡淡道：“剛上燕大?！?/br>
    王記者不禁感慨優(yōu)秀的基因的確是會遺傳的，他走出沈家撥通了季爸的電話。

    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聲：“你找誰？”

    王記者禮貌回答：“我是《燕城日報》的記者，想采訪沈遲爸爸?！?/br>
    “采訪給不給錢？”

    王記者無奈：“會給一定的酬勞。”

    “我是沈遲姑媽，你有什么事問我?！彪娫捓锏呐孙@然沒有交接電話的意識。

    王記者猶豫了下說：“我想知道沈遲在邊城過得怎么樣。”

    “沈家給了他六十萬，他過得比誰都好，整天課也不去上只會打游戲，我作為他長輩說兩句他還恨上了，見面冷著張臉招呼都不打，還跟殺人犯的兒子混到一起?！?/br>
    季姑媽越說越激動：“他爺爺生病了需要十萬塊治療，他只肯給一萬多塊，我?guī)退帐靶欣钸€說我偷他東西，你說天底下有這么冷心冷肺的人嗎？”

    王記者聽得百感交集，他本來以為是個少年積極奮斗的故事，誰能料冷僻得連家人都不愿與其打交道。

    他整理好錄音文檔，將沈遲的人物采訪發(fā)表在了報紙公眾號上，很快便被轉(zhuǎn)發(fā)到微博上引得全網(wǎng)熱議，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名前途光明的電競選手竟有這樣的過去。

    【皇帝柑】如果一家父母不喜歡他還能說有失偏頗，兩家父母都不喜歡他只能是他自己的問題了，我昨天差點粉上了

    【冰糖桔】難怪覺得他刺頭，未成年染頭紅毛的能是什么好學(xué)生，打比賽也不擇手段，憑良心說兩家父母都對他不差吧？

    【不知火】本質(zhì)白眼狼，你沒見過他粉絲的樣子，一口一個媽要笑死我了，他連親身父母都不管還會搭理粉絲？

    【仙人掌】我開始同情那個被抱錯的孩子了，在邊城那種教育條件下還能考上燕大，不要說孩子是無辜的，在我看來沈遲完全是偷走別人的人生

    即便熱搜被撤下還是有人在直播間討論，昨天還風(fēng)光無限的年輕冠軍變?yōu)槔涑盁嶂S的對象。

    「連名字都搜不到到底什么來頭」

    「ttl俱樂部好大的本事」

    「還能心平靜和訓(xùn)練呢」

    而ttl的基地中，紅頭發(fā)的少年坐在電腦前，看不見般繼續(xù)挺直背脊訓(xùn)練，他接了個電話說：“我挺好的?！?/br>
    他珍惜來之不易的pcl名額，訓(xùn)練時間只做訓(xùn)練的事，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他垂下眼簾。

    反正，他也習(xí)慣了。

    *

    劉曉冬在家寫完稿子，趕在熱搜被撤前看到《燕城日報》的采訪文章，他作為ttl頭號黑粉自覺被搶了風(fēng)頭，立馬買了飛往西北省城的機票。

    他從省城坐車到邊城，打開軟件直播：“大家看文章可能沒有太深的感受，我?guī)Т蠹抑庇^了解下小紅毛的生活。”

    「居然到邊城了」

    「黑比粉更長情」

    「我還挺好奇這個地方的」

    劉曉冬不想拾人牙慧采訪季家人，而是走到邊城三中采訪沈遲的班主任王老師。

    邊城的確是個偏僻的地方，王老師對于熱搜完全不知情，聽到他問沈遲笑著介紹：“沈遲這孩子聰明，聽兩遍課文就記住了，說要考燕大還真考了狀元。”

    「沈遲居然是狀元嗎」

    「我只知道他帶隊拿了pclp冠軍」

    「不談?wù)撊似返拇_聰明」

    劉曉冬越聽越不對勁，引導(dǎo)著問：“沈遲在學(xué)校是不是經(jīng)常逃課打架？”

    “逃課打架？”王老師臉上出現(xiàn)一絲迷惑，“這不是很正常嗎？只要不違法犯罪就是好孩子。”

    「果真邊城民風(fēng)彪悍」

    「前不久好像還在廢棄倉庫發(fā)現(xiàn)毒品」

    「這種地方活下來很不容易吧」

    劉曉冬只得又問：“沈遲和他親生父母關(guān)系怎么樣？”

    “不好?！?/br>
    王老師搖搖頭。

    劉曉冬心想果然沒找錯人，正想細問時王老師主動開口：“我活四十歲沒見過他爸媽這么偏心的人?！?/br>
    “小孩子一個人搬出去也不管，被小偷發(fā)現(xiàn)餓得低血糖暈倒在出租屋，小偷尚且有良心送孩子進醫(yī)院，沈遲爸媽沒問過一聲?！?/br>
    這和劉曉冬看到的完全不同，他舉著鏡頭語氣遲疑：“聽說沈遲沉迷打游戲，父母失望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他有錢搬出去住挺正常吧?！?/br>
    王老師問：“你聽誰說他有錢？”

    “沈遲的姑媽說的?！?/br>
    劉曉冬的話音剛落，便看見這名掛著老好人笑容的中學(xué)老師流露出憤慨：“她還有臉到處跟人說？邊城誰不知道她翻沈遲行李箱想拿錢的事，孩子這才搬出去住。”

    「原來是這樣嗎」

    「采訪不是說沈遲爺爺生病了嗎，她作為女兒著急也挺正常，就是手段不太光彩」

    「是我肯定寒心」

    「 1，感覺像把沈遲當(dāng)搖錢樹了」

    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本來一面倒的指責(zé)變成了搖擺不定，開始有人質(zhì)疑采訪的真實性。

    這時經(jīng)營雜貨店的莊媽也忍不住說：“我兒子是小遲同學(xué)，說他那時直播游戲是為了掙錢，他根本沒多少錢，不然早去青訓(xùn)營了?！?/br>
    出身貧困邊城的女人初次面對鏡頭靦腆緊張，但語氣中蘊藏的關(guān)切是真的。

    別說彈幕連劉曉冬聽了都神色復(fù)雜。

    「我記得swl給沈遲發(fā)過邀請，那時他拒絕了說不想打，現(xiàn)在想想不是不想打而是不能打吧，青訓(xùn)營的工資比不上直播掙的錢」

    「沈遲的父母有了解過嗎？」

    「可能只覺得是壞孩子吧」

    像是怕劉曉冬不信般，王老師帶他去沈遲住過的出租屋：“你看了就明白了?！?/br>
    其實劉曉冬心里已經(jīng)信了，一個不擇手段都要在賽場上追求勝利的人，如果有進大隊的機會怎么會輕易放棄。

    ttl需要費力從pdl打到pcl，而swl青訓(xùn)營可以說是天之驕子預(yù)備役，通過便有成為強隊主力的機會。

    他跟著王老師向沈遲曾在邊城住過的房子走去，邊城破舊暗淡，但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居民樓格外破敗，灰撲撲的外墻像上個世紀(jì)的房子。

    “暑假翻新過一次。”王老師邊走邊介紹。

    「這么破還是翻新過的？」

    「樓道口都是垃圾」

    「有點不忍心往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