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寧三通已經(jīng)跟不上蘇岑的思路了，撓了撓頭，“可那老頭不是承認(rèn)他給劉康下藥了嗎？”

    “萬一……他是為了袒護(hù)什么人呢？”蘇岑轉(zhuǎn)身往外走：“當(dāng)初是怎么確定死者是劉康的？”

    寧三通緊隨其后，“這人的身量體型都與劉康相近，劉康生前進(jìn)了偏院書房好多下人都看見了，而尸體就在劉康書房門前，劉康又不見了，正常人都會往劉康身上想吧？”

    “也就是說沒有確切證據(jù)證明這就是劉康，”蘇岑邊走邊吩咐，“去把當(dāng)日劉家下人的口供都給我拿來，還有當(dāng)初錄口供的人也叫過來?！?/br>
    寧三通點(diǎn)頭應(yīng)允。

    不消一會兒寧三通就連人帶口供都送到了蘇岑值房。臨近年關(guān)還辦案子，大理寺的人覺得稀奇，好多圍過來看熱鬧的，不一會兒就把蘇岑的值房圍了個(gè)水泄不通。

    蘇岑一目十行地把口供看完，抬頭問當(dāng)初錄口供的那個(gè)書吏：“劉家所有人的口供都在這兒嗎？”

    書吏恭敬回道：“大人，都在這兒了?！?/br>
    蘇岑低頭想了一會兒，“不對，還有一個(gè)！”

    “當(dāng)初我剛到劉家門外，撞到過一個(gè)小廝，他說他出來為他家夫人抓藥?！碧K岑抬起頭來，眼底閃過敏銳的寒光，“你們錄口供時(shí)，他應(yīng)該還沒趕回去?！?/br>
    門外站著看熱鬧的小孫猛地一錘手，急忙道：“我也記得那個(gè)人，慌慌張張的，沖撞了大人我還險(xiǎn)些跟他吵了起來?！?/br>
    蘇岑接著問：“劉康的夫人劉秦氏可有什么心悸的毛??？”

    寧三通回道：“她對著劉康的尸體尚能鎮(zhèn)定自若，哪來的什么勞什子心悸？”

    蘇岑沉思了一會兒，猛地站起來，“來幾個(gè)人，跟我走！”

    城郊竹林 瀟湘居

    一場大雪不負(fù)所望，鵝毛一般從望不盡的陰沉天幕紛紛而下，不一會兒功夫便把門前那條青石小路掩蓋了蹤跡。

    丹青在門外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小路上緩緩而歸的身影，頓時(shí)松了一口氣，急忙拿著傘迎上去：“公子你去哪兒了啊，不帶我也就算了，怎么連傘都不帶一把?！?/br>
    寧于歸沖人輕輕一笑，“處理了一些私事?！?/br>
    兩人執(zhí)傘回到竹樓，丹青幫人打拂干凈身上的積雪，又急忙找來個(gè)手爐塞到人手里，埋怨道：“當(dāng)年留下的寒疾你也不注意些，非要大雪天的往外跑，萬一再得了風(fēng)寒可如何是好？”

    沈于歸一把拉住丹青的腕子，突然道：“丹青，我們走吧?！?/br>
    丹青微微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人：“走？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沈于歸眼里含笑，“他們都說江南風(fēng)景美如畫，不如我們就去江南？”

    “公，公子？”丹青愣著一時(shí)沒回過神來。

    “你以后也不必再叫我公子了，”這些年來丹青第一次見沈于歸眼里帶過這樣的神采，只聽人繼續(xù)道：“你也照顧了我這么些年了，以后我們便互相照顧可好？”

    沈于歸那張蒼白的臉上難得染上了一抹紅暈，小聲道：“可是我什么都不會，只怕還得你來教我?！?/br>
    “公，公……小……”丹青一時(shí)激動地不知該如何措辭，扭捏了半晌才道：“于……于歸。”

    沈于歸低著頭咬了咬唇，這些年來，她身負(fù)使命，是瀟湘居的畫師，是李云溪，平日里除了畫畫還是畫畫，不分晝夜，不待一日安歇。如今總算卸下了重?fù)?dān)，終于又有人能喚她一聲“于歸?！?/br>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她終于做到了。

    “那公……于歸，我們什么時(shí)候走？”丹青拉著沈于歸的腕子急切問道。

    沈于歸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來，“以后還有大把的日子，急什么。怎么得等這場大雪停了吧?！?/br>
    丹青興奮地一躍而起，“那我去收拾行李！”

    沈于歸看著丹青幾步躥上了樓，不由輕笑。當(dāng)初真該好好謝謝那位蘇大人的，只可惜自己當(dāng)時(shí)是一心奔著赴死去的，得知蘇大人為她瞞下了真相，震驚大過驚喜，一時(shí)間也沒回過神來。

    不過那種人中龍鳳的人物，自然有人珍之重之，她便為之祈禱一世順?biāo)旌昧恕?/br>
    寧于歸在樓下等了半天都沒見丹青下來，心道這人不知又要收拾多少東西帶走。跟著找上樓去，剛剛落腳，突然一道黑影從背后上來，沈于歸頸間一涼。

    “別動?！鄙砗笠坏赖统恋穆曇艟従彾?。

    沈于歸尚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看清眼前情形只覺得雙腿一軟，險(xiǎn)些從樓梯上跌到下去。

    只見她身前一丈的地方，丹青伏在地上，身下的鮮血慢慢蔓延，眼看著就要漫到她腳下。

    那黑影慢慢從陰影里出來，一把匕首抵在沈于歸頸上，眼睛陰鷙地一瞇：“說，《后羿伏日圖》藏在哪兒了？”

    沈于歸早已聽不進(jìn)任何聲音，目光死死盯著地上那攤鮮紅，眼淚決然而下。

    那人冷冷一笑，拉起沈于歸一只纖細(xì)的腕子，對準(zhǔn)手筋處拿刀一挑，一聲凄慘的尖叫在竹樓里經(jīng)久不息。

    “我竟然不知道當(dāng)初還留下了你這么個(gè)小畜生，”那人抬手捻了捻刀刃上的鮮血，“老子如今有的是時(shí)間，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106章 談判

    大雪紛紛，很快就蓋滿了庭院，世間萬物白茫茫一片，尤顯得庭院正中那一灘紅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