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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珵皺了皺眉,“這是要干嘛?” “給你啊,”崔皓把冰糖葫蘆遞過去,“來的時候看見有賣,我特地給你買的?!?/br> 柳珵一抬下巴,雙手往后一背,“我一個大男人,大街上拿串冰糖葫蘆,成何體統(tǒng)!” 崔皓一臉委屈,“我不也是一個大男人,都舉了半天了?!?/br> 柳珵心頭一軟,這才低下頭來認真看了看人手里的玩意兒,瑩瑩琥珀,嬌艷欲滴,倒成了這陰雨天里唯一一點亮色。 崔皓見柳珵這還變扭著,傘沿往下一壓,先是自己銜了一顆,緊接著,趁著人反應不及,一口給人喂到了嘴里。 柳珵含著半個紅果呆立原地,待回神時唇齒間已被那股子酸酸甜甜的味兒充斥了。 崔皓眼中含笑,問道:“好吃嗎?” 柳珵一揚下巴,大步向前,“酸的?!?/br> 崔皓緊隨其上,“我怎么吃著是甜的呢?要不我們再吃一顆?” 第184章 辭官 第二日的大朝會上,蘇岑見識了一場混戰(zhàn)。 事情起因是還是當初徐州的洪災。一場天災讓原本靠鹽賦剛充盈起來的國庫又付之一空,眾人心痛之余也不禁痛定思痛,其中以柳珵為首的幾個官員便提出了在各州縣間建立義倉的想法。 義倉的提出并非無中生有,早在義倉之前其實就已經(jīng)有太倉、正倉、軍倉等等。太倉糧只要供京師官員發(fā)俸祿之用,正倉為國家賦稅,軍倉則主要供給軍方糧草。這些倉里的糧食都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輕易動不得,于是義倉便應運而生。 所謂義倉,本質(zhì)就是個倉庫,通過募捐的方式在豐年儲糧,其目的是為了災荒年間賑濟災民。創(chuàng)建之初并不在征賦范疇內(nèi),沒有固定的稅額,上交多少全憑自愿,富有給而貧有出。設想很美好,出發(fā)點也是好的,所以當初李釋也沒有多加為難,輕輕松松便給批準了。 只是實施起來卻并不像設想的那么順利,說是自愿,義倉建起來了,各州縣自愿交上來的糧食卻連倉底都蓋不起來。柳珵打臉之余終于意識到了愚民之虻,只看重那一點眼前利益,絲毫不關心長足發(fā)展。 柳珵做了這么些年丞相,自然也有一點鐵血手腕,當機立斷,把義倉糧變?yōu)楸卣髻x稅之一,勢要把這義倉充盈起來。 如此一來必然引起了一番唇槍舌戰(zhàn),激戰(zhàn)到最后,柳珵黨僥幸取勝,義倉建起來了,民憤壓下去了,本來是柳珵為數(shù)不多的一場勝利,沒想到事情隔了幾個月,竟然又生出了事端。 有人拿這件事冷飯新炒,彈劾柳珵強加征稅,致使民不聊生,所收的民脂民膏收于己用,以滿足自己那些驕奢yin逸的各項開支。 上這奏章的人是戶部尚書司馬逸,平日里算是柳珵的首席狗腿子。如今狗腿子反水,反咬了主子一口,深及筋骨,防不勝防。 稀奇的是跟著一起附議人竟還不少,都是當初以柳珵馬首是瞻的那些太后黨們,文質(zhì)彬彬的一幫大臣,撕咬起來卻宛如瘋狗。 柳珵站在大殿上,氣的指尖發(fā)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當初口口聲聲說著造福萬民的是他們,如今叫囂禍國殃民的也是他們,當初這些人把他捧到了天上,如今把他踩在污泥里還恨不得再補上幾腳。 只有崔皓還在苦苦力爭。 “自義倉設立之處,柳相不曾動過里面一粒糧食!所有入倉出倉都登記在冊,你憑什么說柳相中飽私囊?!” “如今是賦稅重了一點點,可這一點也是精打細算在不影響民生的基礎上征收的?,F(xiàn)在是苦一點,但等真的遭了天災,備歲不足,這一點是可以救命的!” “況且受糧數(shù)量也不是一概而論的,按戶出粟,分為上戶中戶下戶,出粟數(shù)量依次遞減。義倉糧主要靠王公貴胄那些上上戶就已經(jīng)填的差不多了,真正到下下戶根本就征收不了多少,哪來的什么傾家蕩產(chǎn)的負擔!” 崔皓還要再爭論什么,只覺得一雙冰涼的手輕輕覆在他灼熱的手背之上,連同他胸腔里那一通邪火一并澆滅了。 緊隨其后的是痛徹心扉的寒。 他環(huán)顧一圈,事不關己的,看熱鬧的,等著落井下石的,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人在乎他在說什么,他站在一群人中間,上演的不過是一個笑話。 崔皓猛地明白了,楚太后昨天叫的不是他一個人,這在場的每一個紅齒白牙咄咄逼人的人,都被問過一句——對柳相那位置感不感興趣。 他突然想在朝堂上大聲問一句,你們到底有沒有良心。 之前這些人中哪個出了事,柳珵不是盡心盡力幫忙,事到如今,一看到柳珵失寵,落井下石起來一個比一個快。 崔皓反手握住柳珵的手,既然這里容不下他們,那他也沒有必要再站在這里給他們端摹了。 剛欲抬步,只聽大殿上一道聲音應時響起。 “當初義倉制度是在朝會上裁決通過了的,那就已經(jīng)是我大周的一道律法,在場的各位都應出力擁護。義倉制度實行時效尚淺,到底是優(yōu)是劣尚無法裁決,那便等著試行一段時日再議。” 眾人一愣,齊齊抬頭看上去。只見寧親王輕靠著椅背,單手撐著額角,顯然已經(jīng)不耐煩了。 大殿上一時之間閬無人聲。 李釋站起身來掃了眼殿下,“今天就到這里吧,退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