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戚成鋼去飯店吃了頓。然后兩人回家。

    四美替戚成鋼洗臉，給他按摩肩背。躺得太久，戚成鋼的背常常會痛。四美問：這一向，病應(yīng)該是好清了吧？

    戚成鋼點(diǎn)頭，我覺得又跟從前一樣了。

    戚成鋼突地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喬四美，看得很專心。

    這個男人，四美也看著他，想，他終于也老了。

    的確，這一場大病，讓他驟然老了，臉上的皮也掛了下來，嘴角現(xiàn)出了深深的法令紋。

    戚成鋼慢慢地把頭埋在四美溫暖柔軟的懷間，說：四美，這回我死過一次了，我會收心安份，我要跟你好好地過日子。四美，四美，你相信我。

    四美摸他的頭，看他抬起的鋪著熱淚的面孔。

    那眼淚讓他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地明凈滋潤起來，充滿了孩子般的討好和憂傷，好象還是當(dāng)年她在街口遇見的那個年青英俊的人，讓她拋了一切也要嫁的人，讓她掏心掏肺愛了這么許多年的人。深眉俊目，挺拔標(biāo)致，迷惑了她一整個的青春歲月。

    起初她不過愛上了他的好皮囊，后來竟然愛上了他不那么美好的靈魂。

    然而，都過去了。

    四美說：戚成鋼，我看到那些信了。我也是，陪著你死去活來了一回。

    什么？戚成鋼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四美也并不做解釋，卻說：你想跟我好好過日子嗎？

    戚成鋼熱烈地點(diǎn)頭。

    四美說：可是,我不想跟你過了。

    零四年到來的時候，喬家的幾個孩子中有兩個離了婚。

    四美跟戚成鋼兩口子離了。

    是四美提出來的，態(tài)度極其堅決，沒有絲毫緩和的可能。公婆的苦勸，小女兒巧巧的哭泣，都沒能勸阻住四美。并且，四美說，在離婚后，希望戚成鋼趕快搬離喬家老屋。

    女兒戚巧巧判給了喬四美。因為法院考慮到喬四美工作穩(wěn)定，收入尚可，且身體健康。

    孩子臨走那天，戚家老倆口老淚縱橫，戚家老太太說，這是活活地要了她的命，摘了她的心肝兒去了。

    喬四美抱過女兒說：您可以來看她，天天來都行，您住我那兒去都行?？墒俏也粫^來。

    老太太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喬四美的生活在離婚后反而順當(dāng)起來。

    她并不拙笨，她們的賓館發(fā)展得也相當(dāng)不錯，在戚成鋼生病以前，喬四美已做到客房部的部長，現(xiàn)在回去，單位也還是歡迎的。

    她搬回了老屋，臨搬前把大哥的屋子收拾打掃得比她們賓館的客房還要干凈，連床鋪都鋪好了，折了一角，壓了新洗好燙好的睡衣。

    喬四美變得少語寡言起來。

    一成與南方的婚姻也在這一年的年頭走到了盡頭。

    南方成了臨市的一名副市長。臨赴任前，南方與一成兩人見了一次面。

    兩個人的分手相當(dāng)?shù)仄胶汀Ｆ胶偷镁秃孟裉栐谠缟仙?，又在傍晚落下去一樣?/br>
    南方說：一成，以后，無論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讓我第一個知道。

    一成點(diǎn)頭，一直把南方送到項家小院。

    南方進(jìn)門前一成突然高聲叫她：項南方，以后有人敢欺負(fù)你，你告訴我，我?guī)湍阕崴滥莻€x樣的！

    聲音囂張如同一個年少的市井混混。

    南方回頭看到一成在街對面望著她笑得張狂而松快，這樣的一個陌生的喬一成，忽地引得南方很想問上一聲：一成，我們以前，是不是沒能好好愛過，沒能認(rèn)真地讓你看看我，也讓我看看你。

    話南方?jīng)]有說出來，南方想，反正也不是千萬里之遙，有一天，她總是要問的，不論那一天，兩個人都會是何等的境況。

    也不是沒有好事的。

    一件好事是，二強(qiáng)與馬素芹這兩年的生意做得不錯，兩個人一商量，下決心開了一家小小的飯店。賣南京本地的家常菜與東北水餃。飯店就開在他們租的房子附近，這兩年這里陸續(xù)地搬來了一些大專院校，還有兩家外企公司，飯店的食物簡單但是勝在家常入味，馬素芹又是個極干凈的人，灶臺都被擦得亮閃閃的，每天一個中午一個傍晚，生意相當(dāng)?shù)丶t火，很快地有了個小伙計，智勇周末也會來幫忙。

    另一件好事是，喬一成做了電視臺新聞中心的副主任。

    宋青谷說他是情場失意，官場得意。當(dāng)然啦，宋青谷也由衷地說：老喬也并不是那種只有官氣沒有本事的人，正經(jīng)是自己真才實學(xué)加上努力才有這么一天的。并指明喬一成一定要罩著他，他打算從此以后在新聞中心橫著走路。

    一成與他開玩笑說：老宋你現(xiàn)在已然是橫著走的了。

    那么就再橫一點(diǎn)。甩著兩膀子橫。媽的，我是副主任的前任小舅子我怕誰？

    對于一成與南方的離婚，起初一成簡直不敢跟宋青谷提半個字，提心吊膽地等著他的一頓好罵。怪的是，宋青谷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說了聲，離了也并非壞事。

    宋青谷在之后的一次午飯時對喬一成說，我有個預(yù)感。你跟我南方姐，沒完呢。

    一成忡怔了半晌，哪會有這種事，他說。

    這天晚上，喬一成接到一個電話，是他二meimei三麗打來的。

    她說她要和一丁去北京。

    一成問：去干嘛？

    三麗與一丁在零三年的年底去了北京，一成在他們走之前，曾跟三麗談了許久，可是這丫頭就是咬緊了牙關(guān)不肯說出走的原因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