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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喬家的兒女(全本)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4

分卷閱讀134

    楚,也是他的修來的福氣。一丁媽只是拉著來人的手,反反復(fù)復(fù)喋喋不休地說:太突然了啊,太突然了啊,一點準(zhǔn)備也沒有啊,前十分鐘我還和他講話的,后十分鐘就去了。

    一直到葬禮過后好幾天,一丁媽依然是見人就重復(fù)著這幾句話,她女兒聽得煩了,上前阻止說,媽不要跟祥林嫂似地,那么幾句話總顛過來倒過去地說。

    這么說了幾次之后,一丁媽果然不再對人說了,話也漸漸地少了起來。

    小兒子和女兒又回了自己的家。日子又照常地這么往前過。天越往冷里去的時候,一丁媽開始咳嗽不止,有一天一丁發(fā)現(xiàn),mama痰里帶血,嚇了一跳,跟三麗說要帶媽去看病。

    一丁和三麗把老太太送到醫(yī)院,醫(yī)生叫拍了片子,說是肺氣腫,一丁和三麗都放了心。雖說病也不輕,可到底不是什么絕癥,慢慢吃藥調(diào)養(yǎng)著會好的吧。

    這么拖到了五月,有一天三麗偷偷地跟一丁說,我看還是再找個好醫(yī)院好大夫替你媽再看一次吧,這藥吃了這么久也不見好轉(zhuǎn),還是咳,現(xiàn)在越到了晚上越嚴(yán)重,我怕......會不會是上次那個大夫誤診了?

    一丁聽了心里就是一拎,口里說不會吧,心里卻也想著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三麗說:我看她不大好呢,吐出來的痰帶著紫黑的血,我聽人說,如果是鮮紅的血還不要緊,要是緊黑的血,多半不是好病,得趁早再查一下。

    一席話說得一丁也怕起來,便跟mama商量著再去醫(yī)院看一回,一丁媽堅決不肯,瘦得塌下去的臉繃得緊緊的,一丁勸了半天,她突然說:我是再不要去醫(yī)院的,這一回進(jìn)去了,我就出不來了。我曉得的!

    一丁一點辦法也沒有,老太太原本就倔,現(xiàn)在添了病,更是沒法講理,這一句出不來了生生砸在一丁的心口,是了,她待他不好,可是,總還是他的媽。他不能看著她在家里等死。

    最后還是三麗想出了辦法,她把上一回老太太拍的片子拿到喬一成那兒,求他給找個相熟的好醫(yī)生給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正巧宋青谷說他的表嫂就是軍區(qū)醫(yī)院放射科的,陪著喬一成把片子拿去一看,醫(yī)生斷定是肺癌。

    一丁一聽到消息整個人就萎頓下去,拉了三麗的手只曉得問:怎么辦怎么辦?

    三麗也是怕的,怕的是老太太這次可能真的是逃不了一劫了,然而更怕的是這一場一場的變故,怕的是把她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放在手里里撥弄著的命,半點也不由人。

    喬一成對一丁說,什么時候了你們還在猶豫,沒頭的蒼蠅似的,還不趕快把老太太弄到醫(yī)院來,是化療還是放療,先治病要緊。

    可是,沒有人能勸得動一丁媽,老太太躺在床上,緊裹了一床新制的里外三新的棉被,被頭一直拉到下巴處,水紅色軟緞的面子,襯得她的臉更加蒼黃,額頭隱隱的一道陰影。

    她往被子里又鉆了一鉆說,享服羅,新里新面新棉花,什么也不了在家里的床上睡覺舒服。死了也值了。

    一丁本來想趁著她睡著之后把她抬到醫(yī)院,可是老太太精明了一輩子,到了這會兒也不肯糊涂一點,說了,有誰敢把她往醫(yī)院抬,就等著給她收尸算了。

    一丁與三麗完全沒了辦法,真真應(yīng)了那句話:病急亂投醫(yī)。聽鄰居說,用棗樹的枝子煮水喝可以治這個病,老實人王一丁生平第一次趁著夜色在離家不遠(yuǎn)小花園里偷摘了幾捧棗樹的細(xì)枝,三麗給煮出水來,淡紅色的一小碗,捧到老太太床前,哄小孩兒似地哄著她喝了。一天三次,一次也不落。又聽說有個老中醫(yī)有個什么治肺癌的偏方,一丁在城南曲里拐彎的街巷里,破房舊舍間穿梭了大半個上午,才找到那老中醫(yī)的小診所,一看那地方,一丁的心就涼了半截,硬著頭皮進(jìn)去見了老中醫(yī),要來了偏方,那人倒也沒要一丁太多的錢,他說,這年頭孝子少見,他算是替自己積德了。

    這么又拖了一個多月,夏天來了。

    這個城市的夏天最難熬,濕悶酷熱,長得令人生了絕望的心。一丁家是老房子,密封得不好,空調(diào)不大管用,一丁媽也不讓用,說是那冷氣直往骨頭里鉆,長了牙似地,啃得她渾身痛。

    她在這樣的天氣里竟然還裹著那床棉被,死活不叫人把被子拆了洗曬,捂得脖子上都長了痱子,撓破了,血紅的印子看了怪嚇人的。

    三麗怕她生了褥瘡,只好一天幾次打了溫水替她擦身,內(nèi)衣一天一換,饒是這樣,老太太頭發(fā)里還生了虱子,三麗頭一次在老太太的頭發(fā)里看見那細(xì)小的灰白色蠕動的小東西時,忍不住吐了一地。

    三麗發(fā)了火,一聲不吭出門去,買回一把亮閃閃的推子,按住老太太的腦袋,一推子把她稀疏的灰白頭發(fā)推了個精光,又不由分說地替她洗了個澡,撤換掉了那床厚被子。

    老太太其實已瘦成了一把骨頭,身子兩側(cè)的皮掛塌著,一層疊著一層,既使是熱水洗過了,皮膚還是呈一種可怖的青色,仿佛她整個的人未死而先成了灰。

    三麗的態(tài)度強硬,老太太倒溫順了起來,靠在三麗的懷里,小孩子一樣地因著洗凈身體后的舒適微嘆著氣,光腦袋使她看上去很丑陋,固然是難看到了極點,但不知為什么,褪去了臉上原本的那一股子尖刻與精明,此刻的她,倒顯出一點老人的溫和良善來。

    她突然抓住了三麗的胳膊,啞著聲說

    :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