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欣賞夠心慌意亂的大明星，林思霽慢悠悠否決的建議，“我剛當(dāng)著那么多記者說出這種話，現(xiàn)在換演員，就是在打臉?！?/br>
    “可是……”楊焱腦子昏沉，網(wǎng)友的評論反復(fù)浮現(xiàn)，“現(xiàn)在外面的評論走向很奇怪，傳出去對電影的風(fēng)評不好……”

    “你說的那些傳聞?！绷炙检V猜到他看到了什么評論，莞爾一笑，“花邊新聞而已，又不是沒傳過，當(dāng)年拍《籠中信》的時候，和那個誰，演男主的那個，謝……”

    “謝軒銘。”楊焱悶聲補(bǔ)全。

    “對，我和謝軒銘不也傳過這些嗎，你看有人信嗎？”林思霽說。

    怎么沒有。

    楊焱低垂著眼想。

    我當(dāng)時就信了啊。

    他垂眸的神態(tài)，在林思霽看來就是還在為連累電影的事愧疚，林思霽收些表情，開口。

    “其實(shí)是我應(yīng)該道歉?！?/br>
    “這件事大概率是沖著《雙面人生》這部電影，或說是沖著我來的，爆你的料也是為了搞臭電影名聲。”

    林思霽對上楊焱不明所以的目光，笑笑。

    “事實(shí)上，一些人抓住我的把柄，逼我和他們打個賭?！?/br>
    “賭……什么？”

    “賭《雙面人生》能不能拿到最佳影片，賭我能不能再捧出一個影帝?！?/br>
    “……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很少會都頒給一個片子?！皸铎驼f。

    電影節(jié)的獎項(xiàng)并非完全看影片實(shí)力，就算片子足夠好，考慮到各方利益，舉辦方也會把重要的獎項(xiàng)拆分開來，分豬rou一般給頒給各個劇方。

    “他們?yōu)槭裁匆獮槭裁匆{你啊?”楊焱腦子亂糟糟的,“還提出這種……完全不公平的賭約?！?/br>
    “因?yàn)槔?。電影圈就這么大，我吃上rou了就注定有人喝不著湯……至于賭約?！绷炙检V語氣嘲諷，“那些一個獎都拿不到的庸才們，倒還真怕我又整出個紫微星，不得不拿電影圈的“不可能”來壓制人?！?/br>
    “那，賭注呢?！睏铎酮q豫的問，“如果賭輸了……”

    “徹底退出編導(dǎo)界?！绷炙检V露齒一笑，牙齒森白，

    “不單指電影，電視劇、網(wǎng)劇乃至戲曲，所有的片子上都不能出現(xiàn)我的姓名?！?/br>
    楊焱倒吸一口冷氣，困倦的大腦都清醒幾分。

    他想問林思霽到底被抓住了什么把柄，為什么不能委婉的解決，一定要搞得這么決絕。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這種張狂的賭約，完全符合林思霽的做派。

    那家伙翩翩公子的外殼下本來就藏著高傲瘋狂的靈魂，決定做什么就不會考慮世俗想法、風(fēng)險后果。

    不然他們當(dāng)年也不至于走到分手。

    林思霽看著楊焱不斷變化的表情，平靜的繼續(xù)敘述。

    “這個賭約傳出去的話，就算想要換演員也找不到人了吧。沒有演員愿意背攪入資本的斗爭。”

    楊焱喉結(jié)又滑一下。

    確實(shí)。

    林思霽的名號再大，也大不過資本。

    如果知道參演會被針對，門庭若市變?yōu)殚T可羅雀也不過一瞬的事。

    沒有演員經(jīng)得起扒，再好的人也有陰暗的一面。

    “所以，你現(xiàn)在是想退出，抽身于這一灘污水呢？還是想賭一把……”林思霽身體前傾，越過兩人間的中介線，囂張地侵入楊焱的領(lǐng)域

    他的視線直白熾熱，楊焱恍惚，自己在里或許赤身/裸/體。

    “賭……什么？”

    “賭我能不能把你捧成影帝，賭我們能否，把《雙面人生》推向神壇?！绷炙检V聲線低沉，如同吹笛人的小曲，誘惑無知的孩童進(jìn)入禁地。

    該拒絕的。

    楊焱想，

    沒有一個演員禁得起無窮無盡的窺視，沒有一個人忍受得了鋪天蓋地的抹黑。

    何況自己和還曾經(jīng)和林思霽有一段往事。

    它藏在海霧里模糊，經(jīng)受不起暴露在光明的代價。

    林思霽許諾的愿景不過海市蜃樓、空頭支票。

    楊焱告誡自己。

    及時止損。

    他下了決定，抬眼，對上林思霽譚池般深邃的眼眸。

    “行?！彼啙嵉恼f，“我跟你賭?！?/br>
    期待的砝碼落在自己這側(cè)。

    林思霽直起身，滿意地笑了。

    “那就合作愉快，我的男主角?！?/br>
    把楊焱送出房間時，林思霽還在回味他做出決定時，臉上定格的神情。

    小孩臉紅撲撲的，額頭上撞出的腫痕還沒消，看上去可憐兮兮。但偏偏他的眼神又很堅(jiān)定，透著一種知曉危險后仍毅然決然踏入領(lǐng)域的勇敢。

    林思霽表情軟化少許，心道當(dāng)年那個小男孩還是長大了許多的，除了傻乎乎的掉鏈子和到處惹事外終于也能有心思去沉下心來思考，去爭取一些東西。

    他無聲笑笑，低頭給助理發(fā)消息，讓他去查“星娛樂”的相關(guān)消息，明早發(fā)給自己。

    信息剛點(diǎn)擊發(fā)送，房門又被敲響了。

    林思霽打開門，門口赫然站著剛才被贊嘆“成熟”的對象。

    楊焱站在門口，臉頰紅暈未退，耳根漲紅又起。

    “那什么……”他小聲說，“我忘帶房卡了?！?/br>
    第4章

    早晨七點(diǎn)半，林思霽準(zhǔn)時起床。

    他把震動的手機(jī)鬧鈴關(guān)掉，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腰。

    套間的沙發(fā)雖然不窄，但容納一個成年男性還是太勉強(qiáng)。

    林思霽走進(jìn)洗手間，順路瞥一眼緊閉的臥室房門。

    罪魁禍?zhǔn)走€在里面呼呼大睡，絲毫沒有鳩占鵲巢的愧疚。

    昨晚把丟三落四的迷糊精請進(jìn)房間后，考慮到可能會有不死心的記者在大堂晃蕩，不論是下去拿房卡還是讓人送一張上來都存在引狼入室的風(fēng)險……

    看著楊焱躊躇猶豫的神情，林思霽一錘定音。

    “你今晚在這睡吧?！?/br>
    那一刻，無論是楊焱猛抬頭時的無措表情，還是他丹鳳眼中強(qiáng)壓的茫然，都讓林思霽莫名感覺自己成了那種逼迫小演員走岔路，不從就不給的戲份的惡霸導(dǎo)演……

    可事實(shí)根本沒有。

    為了安置小演員，大導(dǎo)演甚至慷慨的讓出了臥室，理由是體恤他明天還要拍戲，得好好休息。

    但楊焱則一直堅(jiān)持說這是林思霽的房間，忘帶房卡是自己的錯誤，沒理由睡床。

    他態(tài)度很堅(jiān)決，林思霽和他推脫幾次，忽然理解了為什么有許多與楊焱合作過的導(dǎo)演或者編劇，都說這小子很難搞。

    “給你床睡都不愿意啊？”最后，林思霽都要被楊焱氣笑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壓低聲線，用暗示的口吻說，“還是說，你是想和我一起睡，所以才這么堅(jiān)持。”

    難搞，總有流氓制。

    這話說完后，林思霽滿意地看到楊焱的臉迅速躥紅。

    他逃一般躲入房間，門關(guān)上的聲響巨大，帶著墻壁都隱隱震動。

    林思霽搖頭笑笑，他上前敲門，說走廊的洗手間有未用過的杯子和牙刷。

    回應(yīng)他的是房內(nèi)悉索的被褥聲，林思霽幾乎能想出楊焱鴕鳥般把自己悶在被褥里的場景。

    逗小孩就是好玩。

    惡趣味的導(dǎo)演吹著口哨，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緊閉的房門卻又開了。

    頭發(fā)翹起兩根呆毛的楊焱捧著被褥和枕頭出現(xiàn)。

    “在柜子里找到的?！彼麗灺晲灇獾恼f。

    “謝謝?！绷炙检V接過被褥。

    “你真的不睡房間？”楊焱不放心地再次確認(rèn)。

    “和你一起？”林思霽板起臉，嚴(yán)肅的說，“不了，我是正經(jīng)導(dǎo)演?！?/br>
    門哐當(dāng)一聲又摔上了，聲響比上次還大。

    房間內(nèi)，楊焱靠著門板面無表情的搓臉，心道自己再為這為導(dǎo)不尊的家伙著想就是傻逼。

    洗漱完，林思霽走到房間門口，敲兩下。

    有一些資料在房間的包里。

    沒有應(yīng)答。

    林思霽毫不意外，他道一聲我進(jìn)來了，扭下門把手。

    房間內(nèi)，窗簾緊閉，幾縷光線從縫隙里透出來，勾勒出床上的一團(tuán)不明物體。

    林思霽輕手輕腳移動到窗臺邊上，從抱枕堆里翻出黑色公文包。拿起包時，窗簾被帶起，陽光趁虛而入，將半張床照得明亮。

    床鋪上那一團(tuán)不明物體蠕動一下，發(fā)出介于嘟囔和哼唧之間的聲音。

    林思霽面不改色的把窗簾摁回原位。

    在他與窗簾搏斗的時候，清脆的手機(jī)鈴聲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