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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偏執(zhí)太子白月光帶球跑了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見他們這般體貼, 顧沅心里涌起一陣暖意, 柔柔笑道,“你們也不用這般仔細(xì)我, 我也不是一點(diǎn)凍都扛不住的。好了,咱們進(jìn)去吧?!?/br>
    顧風(fēng)在外守著馬車,小冬和小春隨著顧沅一道踏進(jìn)廟里。

    上香、拜佛。

    摘下帷帽, 顧沅跪在淺黃色蒲團(tuán)上,看著上首低眉垂目的菩薩,誠心三叩首后,雙手合十,閉眼默念道,“請菩薩保佑我腹中孩子平安康健,保佑我能順利生產(chǎn)……”

    她本來還想請菩薩保佑她能在肅州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但考慮到愿望太多,萬一菩薩覺得她貪心呢?

    想了想,她還是沒再多說,恭恭敬敬奉上三炷香,便站起身來。

    一旁添香燭的小和尚問她,“女施主不求簽么?”

    顧沅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簽筒,思忖片刻,又重新跪在蒲團(tuán)上,求起簽來。

    一百零八根竹簽在簽筒里晃動,發(fā)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啪嗒——”

    一根竹簽落了地。

    小春眼尖,一眼看到上頭的字,歡喜的叫道,“夫人,是上上簽!”

    顧沅撿起那根簽,看到上頭刻著的上上簽時,臉龐也露出溫和的笑意來。

    須臾,小和尚引著她去解簽處。

    一百零三簽,上上簽,簽文上書:歷盡青山穩(wěn)路來,此身方喜出塵埃,一聲霹靂生頭角,直上青云到瑤臺。[1]

    那解簽的是個中年灰袍和尚,看過簽文后,抬眼打量了顧沅兩眼,問道,“不知女施主要問什么?”

    顧沅有禮問道,“師父,我想問問我腹中胎兒出生后,能否無病無災(zāi)、順?biāo)炱桨策^一生?”

    灰袍和尚目露詫異,“問孩子?”

    顧沅的身形本就嬌小纖瘦,冬日穿得又厚實(shí),將那微凸的肚子遮得半點(diǎn)看不出來。

    “是,我已有五月身孕了。”顧沅頷首道。

    見灰袍和尚的眼神有些復(fù)雜,她蹙起眉,疑惑道,“師父,可是有何不妥?”

    灰袍和尚搖了搖頭,又瞇著眼瞧了那簽文一遍,不住點(diǎn)頭道,“好簽,好簽吶。女施主你腹中麟兒注定不凡,非富即貴,只要你悉心培養(yǎng),日后定能出人頭地,干出一番了不得的大事業(yè),拜將封侯,直達(dá)天聽,青史留名也未可知啊。”

    聞言,顧沅胸腔里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

    拜將封侯,直達(dá)天聽。

    換一個角度思考,難道她腹中的孩子,以后會回長安、進(jìn)朝廷當(dāng)官入仕?

    若那時裴元徹還是皇帝,到時候父子相見,萬一認(rèn)出來了……

    頓時,她的心情有些一言難盡。

    將那張簽文折好放入了荷包中,顧沅稍緩心神,詢問著小和尚,“不知貴寺如何供奉長明燈?”

    “夫人要供長明燈?”小和尚很是熱情的引著路,“那您隨小僧來,小僧帶您去找掌事師兄?!?/br>
    “有勞小師父了。”

    顧沅主仆前腳剛離開解簽處,后腳,一道婀娜的艷色身影便走了過來,坐在了顧沅剛才坐的位置上。

    “師父,我要解簽。”

    纖纖玉指將一枚竹簽放在了老舊的桌案上。

    灰袍和尚淡淡掃了一眼,側(cè)身撕下一張簽文,遞給對面珠光寶氣的年輕婦人,“八十六簽,中簽?!?/br>
    那年輕婦人接過簽文掃了一眼,一臉失落般,嘆口氣,“唉,這簽文看起來不太好啊……師父,剛才那位夫人抽得是什么簽???我看她身旁丫鬟都一臉歡喜,想來是頂好的簽文吧?!?/br>
    灰袍和尚點(diǎn)頭道,“是,那位夫人求了個極好的上上簽?!?/br>
    年輕婦人好奇追問,“那她問的什么,姻緣,家宅,還是家里人的前程?”

    “那位夫人要做母親了,是替她腹中胎兒求的簽?!?/br>
    “孩子?!”年輕婦人忽然驚叫一聲。

    這一聲有些突兀,不僅是灰袍和尚,就連身旁其他香客都看了過來。

    年輕婦人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訕訕笑了笑,解釋道,“那位夫人看起來很年輕,且她的身形,半點(diǎn)看不出是懷了身孕的,所以我才有些詫異?!?/br>
    頓了頓,她又朝前俯身,追問,“那她孩子的簽文是怎樣的?”

    灰袍和尚臉色稍沉,覺得這婦人未免好奇心太重。

    雖說平日里那些七姑八婆的也愛問閑事,但市井百姓嘛,忙碌營生之余也沒什么娛樂,說些閑話倒也能理解??裳矍斑@婦人瞧著氣質(zhì)不凡,就算不是高門出來的,身份也應(yīng)當(dāng)不低,怎的也與市井婦人一般喜歡打聽閑事?

    灰袍和尚垂下眼,語氣平淡道,“女施主若是要解簽,請把簽文給貧道過目?!?/br>
    年輕婦人眼見在他這問不出什么話了,就將簽文遞給他,漫不經(jīng)心的聽了兩句解析后,就往一側(cè)的功德箱里丟了一塊碎銀,起身離開了。

    ……

    交完兩盞燈三年的燈油錢,負(fù)責(zé)長明燈的和尚手執(zhí)朱筆,蘸了墨,問顧沅,“不知夫人是為何人點(diǎn)燈,姓甚名誰,籍貫,年齡……”

    顧沅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手指握緊懷中暖爐,沉吟許久,才低低道,“一盞寫個宣,天子宣室的宣。另一盞寫個延,延續(xù)的延。其他的,便不用了……”

    和尚聽后,抬眼看向她,見她眉目間滿是郁色,也不多問,按照她所說的寫了。

    兩盞燈點(diǎn)燃,在這滿室熒輝中,宛若璀璨星河里的兩顆小小星子。

    顧沅靜靜地站著,盯著這兩盞燈看了許久,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她眼中隱約泛起淚光。

    小春和小冬對視一眼,等了等,見時辰差不多,低聲提醒道,“夫人,咱們回去吧,站久了容易著涼。”

    如夢初醒般,顧沅抬起手,輕輕按了下眼角,鼻音有些重的“嗯”了一聲。

    轉(zhuǎn)身對和尚一欠身,“有勞師父了?!?/br>
    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道,“夫人客氣?!?/br>
    從這處佛堂離開,顧沅主仆直接出門,往馬車走去。

    小春最后一個鉆進(jìn)車?yán)?,放下簾子前,念叨了一句,“這天色比開始又暗了些,夜里怕是又要落雪了?!?/br>
    給倆孩子點(diǎn)了長明燈,了卻一樁心事,顧沅輕松不少,聽到小春這話,也掀簾看了眼窗外的天。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2]”她輕輕念道。

    小春和小冬,“……?”

    愣了愣,兩婢老實(shí)巴交的問道,“夫人想飲酒了么?可王媽說過,有身孕不能飲酒的。””

    顧沅朝她們眨了下眼,笑道,“不喝酒,我酒量不行,三杯就倒。不過這樣下雪的天氣,最適合吃羊rou鍋?zhàn)?。昨日虎子不是買了銅鍋回來么,今晚正好用上。嗯,熱騰騰的羊rou湯配咱們院子后的新鮮菘菜,滋味應(yīng)當(dāng)鮮美極了?!?/br>
    “好欸,有羊rou鍋?zhàn)映粤?!?/br>
    “夫人,您真是太好了,奴婢要一直留在您身邊,一輩子伺候您?!?/br>
    “我也是,我也是!”

    聽到車?yán)飩鱽須g聲笑語,顧風(fēng)趕著車,那張一向嚴(yán)肅的臉龐也露出一抹笑意來。

    他輕輕拍了拍馬身,低聲道:好伙計(jì),咱好好趕路,回去后也給你喂頓飽的。

    …………

    半明半暗的天色下,潔白的雪花伴隨著凜冽寒風(fēng)吹下。

    一輛朱輪華蓋馬車停在街邊,車簾掀開小小一角,背后是一雙滿是陰毒的眼眸。

    不會認(rèn)錯的,她不會認(rèn)錯的。

    那個女人,就是顧沅!

    車上身著桃粉色錦緞長襖的年輕婦人緊捏著車窗,因著太過用力,光潔的指甲都摳下一塊紅漆來。

    這年輕婦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周家一頂小轎抬出長安,遠(yuǎn)遠(yuǎn)嫁到肅州為填房的周明緲。

    自四個月前,在慈恩大長公主府上出了那等丑事,她的人生就被毀了,毀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周夫人攔著,周明緲怕是要被周侍郎活活打死。

    后來,一向深居簡出的周老夫人給了她兩條路——

    第一,她絞了頭發(fā),去庵里當(dāng)姑子,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第二條路,嫁去隴西。周老夫人娘家有一偏房侄子,名喚褚振方,在隴西肅州擔(dān)任正六品司馬,年紀(jì)三十八,前年喪妻,家中嫡子庶子都有,現(xiàn)下嫡長子和嫡女都到了要嫁娶的年紀(jì),需要一個當(dāng)家主母cao持。

    當(dāng)時聽到周老夫人給出的這兩個選擇時,周明緲氣的渾身發(fā)抖,“這叫什么出路?那褚振方都三十八了,與我父親相當(dāng)?shù)哪昙o(jì),我嫁給他?等他兒子娶了媳婦進(jìn)門,哪里還有我的一席之地?”

    祖母只轉(zhuǎn)動著手中佛珠,冷淡道,“他的條件是一般,可如今你聲名狼狽,莫說長安,就是這周邊幾個州府,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你出的那些丑事,哪家還敢聘你當(dāng)正頭娘子?你能怪誰,要怪就怪你自己……”

    或許覺得這話太直白傷人,她又補(bǔ)充道,“你也別凈想差處,想點(diǎn)好的。你嫁去肅州,山高水遠(yuǎn)的,沒人知道你在長安的這些事,你也能重新做人。再者,你嫁過去可是正頭娘子,雖是填房,但也是能進(jìn)他們家祖墳,享他們家香火的,總比當(dāng)妾侍強(qiáng)。”

    祖母這般想法,父親母親以及兄長,也都覺得這是個好出路,紛紛來勸她。

    周明緲只覺得心徹底涼了。

    最終,權(quán)衡利弊,她還是嫁了過來——

    不論怎樣,她也不想將這一輩子葬送在尼姑庵里,她周明緲才不要那般蹉跎一生!

    她相信只要她不放棄,總有機(jī)會再回長安的。

    比如,此刻。

    周明緲瞇起眼眸,陰郁的視線宛若沿著樹干緩緩爬行的毒蛇,盯著街對面那扇兩進(jìn)兩出的院子,滿是怨毒。

    這不就是她的機(jī)會么?

    雖不知顧沅為何會出現(xiàn)在肅州,或許是被裴元徹厭棄,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那些都不重要——

    現(xiàn)在重要的是,顧沅的肚子里有孩子。

    看她方才下車時腹部微微突出的弧度,起碼也得四個月以上,所以這孩子,八成是裴元徹的種。

    周明緲唇邊揚(yáng)起一抹陰惻惻的笑。

    這可真是上天都在幫她啊。

    作者有話要說:[1]引用簽文大全。

    [2]《問劉十九》白居易

    宣:天子宣室也。蓋謂大室,如璧大謂之瑄也。(宣這個字最初在甲骨文發(fā)現(xiàn),專指宣室,天子宣布要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