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一只大手撫上她的臉頰。 修長硬挺的手指若即若離地擦過她的唇瓣。寧青青不自覺地縮了下肩膀,心臟也懸高了一些。 視線相觸。 慵懶暗沉的眸光沉沉落入她的眼底,他絲毫也不掩飾黑眸中的攻擊意圖。 他輕啟薄唇,清冷,卻意味深長地說道:“知海無涯,或許當(dāng)真是我孤陋寡聞?!?/br> 寧青青:“……” 他微瞇了眸,半掩的眸色更加幽黑灼人。 受傷的蘑菇有些遭不住,幾次想要轉(zhuǎn)移視線,卻見這可惡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慢慢偏頭,一次又一次將她的目光堵個正著。 她的眼角委屈地垂了下去:“我就是腦子生了凍瘡,隨口說個葷話?!?/br> 他又盯了她一會兒,終于輕聲笑開,移走了視線。 “別怕。”他淡聲道,“不會動你?!?/br> “哦……”她偷偷瞄他一眼。 他挑眉,語氣輕飄飄:“知道你就是過個嘴癮?!?/br> 寧青青下意識想要張口反駁,忽見他那水墨般的眉尾半挑著,弧線就像一個漂亮的陷阱。 引她自投羅網(wǎng)的那一種。 機(jī)敏的蘑菇察覺到不對勁,多動了一圈腦子,忽然就明白了—— 如果否認(rèn),那豈不就是承認(rèn)自己想動真格? 憤怒的蘑菇狠狠抿住唇瓣,把臉埋回了他的懷里。 雖然他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她清晰地感覺到他心里在笑,還笑得好大聲。 她的唇角也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頭一低,狠狠把方才凍結(jié)在眉毛上面的細(xì)冰霜都蹭到了他的鎖骨上。 謝無妄的鎖骨很好看,弧度大氣利落,像兩把刀。 如今瘦了些,刀鋒更顯凌厲。 余光瞥見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把她攬得更緊。 謝無妄這個人,慣會得寸進(jìn)尺。 她沒有反抗,只順勢把自己的身體窩成了更舒適的姿勢——臉都蹭著人家的胸膛了,還有什么好矯情的。 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壁障被打破,她徹底讓自己投入了他的懷抱,與他偎依。 單純而親近,沒有攙雜絲毫情欲,就像擠在一起取暖的蘑菇。 不知過了多久,寧青青忽然感覺到謝無妄的氣勢冷下去,身上涌起殺機(jī)。 “阿青,”他的聲音失去了溫度,“降溫了。” 話音落時,新一輪寒潮已涌了過來。 降溫只在一瞬間,霜凍襲來,眼前泛起了灼目的冰光。 寧青青僵木的思緒緩緩轉(zhuǎn)了一圈,想起六個時辰之前,夏日曾有過兩波酷熱的灼息,當(dāng)是小暑、大暑。冬,也該一樣。 所以此刻來臨的是小寒。 她有些不敢喘氣了,寒息進(jìn)入鼻腔,立刻像是有冰刀扎進(jìn)了眼窩深處,冷痛徹骨。寒息進(jìn)入肺腑,兩處內(nèi)傷立刻扎滿了冰針,刺疼難耐。 謝無妄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破境?!?/br> 寧青青循著他的視線望向大蓮花。 只見它變得更加通透,色澤由冰藍(lán)褪成了淡藍(lán)。這些淡藍(lán)色的蓮霧溫度低得恐怖,已快要接近液息,但是還不止,它的顏色終將盡數(shù)褪去,變成一朵純?nèi)煌该鞯谋彙?/br> 淡藍(lán)色的冰光在蓮瓣上游走,時不時凝聚碰撞,‘叮’一下迸出星光般的冰芒。 寧青青的胸腔泛起了麻意,有些癢,疼痛感似是被凍住了??諝膺M(jìn)入身體,就像是細(xì)細(xì)碎碎的小冰刀一般,不斷地切剝她凍傷的軀體,就像巨巖被風(fēng)化,落下細(xì)密的砂。 癢意直沖而上,她輕輕咳了幾下,只見口中噴出了幾蓬小小的冰霜血霧。 身體更加虛弱了。 大蓮花很美,也很要命。 巨蓮一動也不動,像是在安靜地凝視著寧青青。 她摁下咳意,輕輕向它揮了揮手指,表示自己無礙。 淡藍(lán)的秘境之中,冰霜巨蓮忽然重重一顫。 寧青青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大蓮花的意愿——它讓她走,立刻破境離開。如果她被蓮霧殺死,那么它會比自己死去更加難過。 她根本不理它。不就是一點(diǎn)嚴(yán)寒嗎?她覺得蓮花這個生物實(shí)在是過于嬌氣。 不過現(xiàn)在擺在寧青青面前的難題是謝無妄。 在她咳嗽噴出血霜的那一霎,他已經(jīng)徹底冰冷了眼神。 只見謝無妄揚(yáng)起手,手中燃起極炎。 “不。我可以。”寧蘑菇抬起顫抖的手,指尖覆上了他的腕骨。 謝無妄不為所動。 極焰涌動,即刻爆發(fā)。 她那一丁點(diǎn)力道,連一陣微風(fēng)都不如。 寧青青心中焦急,顧不上呼吸帶來的痛楚,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用盡全力,在他腕骨上畫了一個圈。 謝無妄驀然僵滯。 他緩緩垂眸看她,目光復(fù)雜。 這是她和他的小秘密。 他比她強(qiáng)大得多,有時候放肆忘情了,難免失了分寸,沒個輕重。而她又十分嬌氣,有時候吻狠了些她也會求饒,更別提動真格的時候,從頭到尾,她都是‘不要’的。 倘若他當(dāng)了真,兩個人從此便什么也不用做,每日蓋著云絲衾老僧入定即可。 所以有了這樣一個約定。 她真難受了,就在他身上畫個圈。 謝無妄從未打破過他們的約定,她一畫圈,無論他正如何激蕩馳騁,也會立刻停下來溫存地安撫她,輕吻她的額,將她攏入懷中,像哄小嬰兒一樣哄她。 當(dāng)然,在他故意使壞的時候,會事先把她的手摁到一旁去,不給她畫圈機(jī)會,就讓她哭。 眸光相對。 一瞬間,像是交換了千言萬語。 他的腕骨上,殘留著她的觸感。那個圈,那個他從來不曾打破過的約定。 謝無妄沉沉一嘆,掌中焰氣盡散。 他將她攏得更緊。垂頭,唇落在她的額心。 寧青青滿意地動了下。 后心有他的手掌渡入靈力,額心有他的唇齒噙著炎息,保護(hù)她的識府。 只不過,他雖能護(hù)著她的命脈,但卻無法制止她的傷勢繼續(xù)加重。 謝無妄忽地冷笑了一聲。 薄唇在她的額心輾轉(zhuǎn),他低低地問她:“大寒你怎么辦?沒有我,你又怎么辦?” 她知道他動了真怒。 他以為她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他的胸膛起伏得厲害,她的額心一絲一絲發(fā)抽,這是身體對于危機(jī)的本能反應(yīng)。 她絲毫也不懷疑,如果她的答案無法令他滿意的話,她的腦門上多此就要多出一圈牙印。 寧青青:“……” 人家額心有花,她這算個什么? 她趕緊抬起頭,蹭著他的臉,把自己的額頭挪開。 這般一蹭,他的唇便順著她的額心劃下,落到她的鼻尖。 寧青青凍僵的眼皮緩緩一眨。 呼吸交織。 謝無妄正冷笑著逼問:“你怎么辦,說?!?/br> 他的氣息和溫度瞬間將她淹沒。 距離這么近,低沉的嗓音帶著震蕩落入心湖。 她的肩膀收縮了起來,胸口似有暖流一躥一躥地抽悸,本就受了蓮霧影響的心臟變得更加柔軟,呼吸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唇瓣微微顫動。 “我可以冬眠。”她輕聲告訴他。 把識府中的蘑菇變成孢子,就能夠避過酷寒,完好地把自己保存下來,以待復(fù)蘇。 至于身體……大不了就像上回一樣變成一朵干枯的蘑菇,重新發(fā)育就是了。 她不知道這個答案他滿意不滿意,她被他圈在懷中,無處可逃。 呼吸交織,進(jìn)入肺腑的空氣倒是溫暖了些。 為了安撫他,也為了自己取暖,她悄悄探出胳膊,環(huán)住了他勁瘦有力的身軀。 謝無妄僵了一瞬。 “大寒要來了?!彼拇缴晕㈦x開她少許,“確定不破境嗎?” 寧青青緩緩轉(zhuǎn)動眸光,望向巨蓮。 淡淡的藍(lán)色已開始褪去,它的底部蓮瓣已變成了純粹的透明,只有蓮脈和蓮瓣邊緣的弧線呈現(xiàn)出明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