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演看曾秋彥帶賀融去熟悉片場，眼角微微垂了垂，深深吸了口煙。

    兩人身上有相似的特質(zhì)。

    不過，不管擱哪兒，會做人的，總比不會做人的叫人心里舒坦些。

    曾秋彥帶他認(rèn)識片場的人，有空給他對臺詞。

    曾秋彥初初就驚艷了。

    “以前練過？”

    “沒有?！?/br>
    “那挺好的，配音完全可以自己上?！?/br>
    “有這么好嗎？”

    “回頭導(dǎo)演夸你了，你就信了?！?/br>
    “臺詞有感情，不代表動作好。還要勞煩曾哥多教教?！?/br>
    曾秋彥聞言笑了。

    “叫秋彥吧。你還比我大上一些，學(xué)什么其他人，喊的曾哥來曾哥去，實在是覺得一叫老三歲?！?/br>
    “秋彥?！辟R融認(rèn)真的喊了一聲。

    曾秋彥笑彎眼眸。

    賀融忍不住眼睛里也流出笑意來。

    賀融身上有戲骨。

    導(dǎo)演說的。

    第一次拍戲，鏡頭感特別足。

    不像個初次演戲的人。

    他演的男三在劇情里作為第一重推出來的混淆眾人注意力的BOSS，是一個看起來面上溫和的教授。

    但實際上是個BT。

    喜歡肢解。

    還喜歡烹飪。

    導(dǎo)演本來想推出個殘忍的神經(jīng)質(zhì)出來。

    第一場就是他肢解的畫面。

    但是賀融自發(fā)自的演出來一個從頭到尾都很平靜，連眼神都很平靜的BT。平靜至極但是……也享受至極。

    讓人不寒而栗。

    很好。

    很有想法。

    無聲的殘忍在蔓延……

    后來導(dǎo)演嘗試給他來了個一鏡到底長達十幾分鐘的拍攝。

    他輕而易舉的駕馭了。

    他像是本來就活在戲里的人。

    又將藝術(shù)從生活里提取出來、放大出來。

    曾秋彥做得到的，費盡全力。

    他做到的，卻輕松寫意。

    仿佛本該如此。

    完成日份的拍攝之后，賀融在花灑下沖著澡，他伸手將模糊的鏡子涂開，水珠滑落著在鏡子上分割出無數(shù)塊來。賀融對著鏡子扯扯臉上的笑容。

    眼睛是冰冷的。

    嘴角是微笑的。

    演得好嗎？

    誰比誰扭曲？

    誰比誰瘋狂？

    呵……

    哪一個真實？

    哪一個虛幻？

    分得清嗎？

    臺子上的手機接收視頻鈴聲響起來，賀融打開了手機選擇視頻。

    常鵬望著高清鏡頭的上賀融那張滴水的臉。

    冷白的皮膚泛著紅潤的光感。

    “二爺。”

    他喉嚨微微滑動兩下。

    常鵬嗯了一聲。

    “在洗澡？”

    “嗯?！甭曇粑⑽⒌投粏?。

    鏡頭里常鵬端著杯香檳在喝，身后是一面花藝墻。薔薇花開得很漂亮。粉白色、白紅色、都有。

    常鵬剛布置了沒多久。

    想給賀融看一看。

    賀融也看到了。

    花灑的水聲稀稀刷刷的。

    “我想看看你的樣子?！?/br>
    常鵬彎起嘴角看著他。

    賀融垂垂眼眸，把手機鏡頭向下，放到了臺子上。自己后退了兩步靠在了墻壁上。

    熱乎乎的水流從他頭頂打下來。

    發(fā)絲凌亂在額前，削了他的冷。剩下些乖和脆弱感。

    “什么時候戲拍完??？”

    賀融的手機有些發(fā)燙了。他擦著頭發(fā)，拿著手機出去。窩在綿軟的床上。

    眼角都是緋紅色的。

    他說：“快了吧。我的戲份不是很多。”

    常鵬一杯香檳都喝掉了。

    賀融欲言又止，最后說道：“二爺……”

    “嗯?！?/br>
    “晚上少喝點酒?！?/br>
    常鵬給笑一笑。

    應(yīng)了他，“好?！?/br>
    賀融看著手機屏幕，常鵬的視線和他的視線對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氣氛很安靜。

    “早點睡?！?/br>
    “好?！?/br>
    賀融的眼神里有對常鵬的愛。

    常鵬的眼神也不像是全然沒有回應(yīng)的。

    但是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如何是走到這樣一個地步的。

    那到底是內(nèi)心的瘋狂的占有（欲）在作祟，還是精神上的偏執(zhí)……

    賀融弄不明白。

    他一直想錯了常鵬。他以為他看清了他的二爺——一個來者不拒的、一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花花公子。是他自己下（賤），期望守得云開見月明。

    但是他后來知道了。

    他等不到他的二爺。

    他決定離開。

    本來以為的順順利利，結(jié)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二爺……不讓。

    關(guān)系的開始握在常鵬的手里，就跟十年前的春花燦爛春意爛漫的那個下午一樣，有陽光微醺，有春風(fēng)微暖。

    臥室的窗邊，有素藍(lán)色的窗紗覆蓋他迷蒙的雙眸。

    他的手不敢去拽那輕薄柔軟的窗紗。

    因為他不知道這比他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手感好的窗紗有多貴。

    十年來，他愛的毫無保留。

    愛到現(xiàn)在卻也一無所有。

    現(xiàn)在……他也不期待了。

    關(guān)系的結(jié)束，等二爺開口吧。

    至始至終，他有什么資格置喙這一段關(guān)系了？本來就不對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