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鶴真人撩起衣袍坐在塵柄，作勢要離開。

    周歆連忙上前一步，旁敲側(cè)擊：“真人，食氣靈的黑氣無法傷害到沈少卿，那他定非尋常之人，對嗎？”

    “嗯?！?/br>
    他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他并無三火，說明他不是人，周身全無妖氣，也非妖邪?！敝莒У?，“那他究竟是什么？”

    “天機(jī)不可泄露。”

    靈鶴真人踏上拂塵，看樣子是要回宮了。

    “真人聽聞此事也不驚訝，是不是早就知曉？”

    周歆緊跟其后。

    “是?！?/br>
    這回靈鶴真人沒再故弄玄虛含糊其辭。

    “你以前也知曉。”

    言畢，拂塵直飛而去，眨眼間便飛遠(yuǎn)了。

    周歆：“？”

    她忽而想起那日在長風(fēng)酒肆外，沈既白揚刀指來時提及的“百般羞辱”，以及二人勢同水火的傳言，心里升起一個念頭。

    難道朝南衣是知道他乃非人之物，才會看不慣他，不僅當(dāng)眾罵他廢物下他面子，還處處與之作對？

    天邊那道影子匿于夜色之中，看不見了。

    周歆轉(zhuǎn)過身，回到廳堂收拾散落滿地的書籍。

    幸虧她和沈既白分工明確，如今雖然書散得滿地都是，但其實也好分類。

    桌案一側(cè)的書，都是沈既白從書庫里搬出來的。另一側(cè)，都是周歆從密室里搬出來的。

    將書規(guī)整成一摞，她一趟又一趟地往書庫運。運完沈既白搜羅出來的那些，又開始整理自己翻出來那堆。

    先將地上的書收拾整齊，放回密室，周歆開始規(guī)整未來得看的那摞書山。

    無意間打開一本，一眼便看到目錄上有“食氣靈”三個字。

    按照頁碼翻過去，最先撞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畫著無臉男的插畫，右下角有“食氣靈”三個小字。

    她連忙向后翻，一字一句讀得認(rèn)真無比。

    這本書里關(guān)于食氣靈的記載比《怪誕志》詳細(xì)，看完，周歆不由得喜上心頭。

    這樣一來，邪修的懷疑范圍不就更小了嗎？只要將線索告知沈既白，他定能排查出邪修的身份！

    她將書揣入懷中，打算明日去大理寺。

    將其他書都規(guī)整回密室，周歆又進(jìn)書庫和密室收拾了一番，待全部整理完畢，東方已經(jīng)顯現(xiàn)幾縷曙光，晨曦透過空窗闖進(jìn)廳堂，落在桌案上，映得一地的碎影波瀾。

    案后的地上孤零零地擺著一個蒲團(tuán)，空蕩蕩的，與這溫馨的畫面格格不入。

    一如那個有棱角的，與這個世界相處得有些別扭的人。

    周歆坐在桌案前，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笑意盈盈的臉，便掏出一塊雷擊木護(hù)符，借著陽光慢慢雕刻。

    ＊

    沈既白醒過來時，已然天光大亮。

    服過靈鶴真人留下來的丹藥，他身上的傷已然全好，不僅如此，人還精神了許多。

    洗漱完畢，他準(zhǔn)備去提前去大理寺，昨日無故缺值一日，免不了要被宋公嘮叨一番。

    “鐺鐺鐺——”

    沈夫人的聲音自門外傳進(jìn)來，“四郎君？”

    沈既白打開房門，“姑母?！?/br>
    “昨夜幾時回來的？我等到漏夜也沒見你回來。”

    沈夫人捧著裝有饅頭與小菜的托盤走進(jìn)來，放在桌案上。

    沈既白道：“回來的太晚，便沒打擾姑母?！?/br>
    她上下左右掃視幾番，確定眼前的人與往日無甚差別，才放下心來，贊嘆道：“靈鶴真人果真神通廣大?！?/br>
    沈既白道：“并非真人出手幫的忙?！?/br>
    沈夫人：“？”

    他解釋：“真人不在太清觀，侄兒無法，只能與凌云君一起在書庫查閱相關(guān)古籍，尋找解決辦法?！?/br>
    沈夫人“啊——”了一聲，神色有幾分復(fù)雜。

    “四郎君以前每每提及凌云君都咬牙切齒，一番深仇大恨的樣子，如今倒是與往日有所不同了?！?/br>
    說完，她又道：“往日是有什么誤會嗎？雖然左鄰右舍聽說是凌云君救了檀奴都不太信，說出來的話也不甚好聽，可我總覺得她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人吶！”

    “不，”沈既白道，“朝南衣就是這樣的人?！?/br>
    沈夫人道：“怎么會呢？若她真是那樣的人，當(dāng)初就不會主動幫忙?！?/br>
    沈既白的語氣十分篤定：“所以，她并不是朝南衣。”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沈夫人無法理解。

    “那還會是誰？”

    沈既白道：“不知，侄兒正在查?！?/br>
    沈夫人更不理解了：“她又沒害過咱們，你查她做什么？”

    聞言，沈既白抬眼看來：“難道姑母不好奇嗎？”

    沈夫人不由得笑了出來：“好奇這個做什么？難不成知道了真相能讓我的餛飩鋪日進(jìn)斗金？”

    沈既白：“……”

    他靜默一瞬，道：“朝南衣不會無故找人冒充自己，此事蹊蹺?！?/br>
    “我看你呀！”沈夫人無奈地?fù)u了搖頭，“就是查案查多了，看誰都有嫌疑！”

    看來姑母對她的印象很好。

    沈既白不想再聊下去，話鋒一轉(zhuǎn)，道：“檀奴情況如何？”

    “他很好，就是一提到讀書還是會耍性子偷懶。”

    沈既白道：“侄兒與王家打過招呼，明日便讓他到王家學(xué)堂借讀?！?/br>
    沈夫人一喜，頻頻點頭，認(rèn)同到不能再認(rèn)同，歡喜到不能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