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晗芝和她對視了一眼，無奈地笑了笑。

    邵碧姚又道：“表姑娘心里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情是我同人私奔被抓，二少夫人知情不報，故意讓王府蒙羞，騙取錢財?？墒侨绱?？”

    白瑤兒微微蹙眉：“我并沒有這么說。”心里卻納罕：為什么大姑娘表現(xiàn)得這么冷靜？若是往常，她肯定會死咬著俞晗芝不放了。

    “有沒有，你心里清楚。”邵碧姚笑了笑，拉過身后的書生，摸了摸她的手。坤王看見氣得不行，恨不得當(dāng)場把那個書生一棒子打死。可知府莫大人瞧著那書生的模樣，倒有些眼熟，待至近處一看，眼珠子瞪得老大。

    “柔柔，怎么是你！”

    那青衫書生喚了一聲爹，調(diào)皮地眨眨眼，摘下儒冠，一頭青絲飄落下來，竟然是莫桑柔。莫大人嚇得連忙跪地求饒。

    坤王知道這定是邵碧姚的主意，沉聲問道：“你到底在胡鬧什么！”

    “爹爹，有人想加害女兒，是二少夫人找到了我，我答應(yīng)同她演這出戲，也是為了讓加害者無處可遁行！”邵碧姚說著，輕輕一眼，眼風(fēng)掃過白瑤兒。

    “至于這婢女，并非我和二少夫人暗中安排的人，卻出現(xiàn)在這一場戲中，說明她就是通風(fēng)報信之人！審問此人，必能知曉一切！”

    莫大人立刻讓親兵上前，將小菊控制住。小菊見此情形，已然是無力回天，使勁叩首求饒，“王爺，奴婢是受人逼迫的，求王爺恕罪，奴婢是受人逼迫的……”

    眼看著場面無法收拾，戴茵茵注意到白瑤兒隱約慌張的神情，朝坤王道：“父上，這里地處偏僻，大姑娘又受了幾日罪，到底不是長久說話的地方，不如先回了王府再行審問?！?/br>
    坤王點頭應(yīng)了。

    一行人準備離開，俞晗芝走到白瑤兒的身邊，看著她道：“你，該擔(dān)心擔(dān)心的?！?/br>
    ……

    第018章

    =============

    王府眾人正浩浩蕩蕩回去。

    俞晗芝的步伐越來越慢，始終盯著邵舒的后背，目光中露出一種千言萬語急于奔告的神情。她覺得自己像是處于冰山和火海的交界處，為著心中的疑惑而反復(fù)煎熬，恍惚覺得大地顫抖崩裂。

    經(jīng)年累月的誤以為，只在一瞬間瓦解，告訴她，錯了，一切都錯了。

    她的神思殆盡于混沌，有些分不清真實和幻影，只見邵舒轉(zhuǎn)身，于人群中看了她一眼，然后側(cè)身停在一旁。夜風(fēng)灌進樹林，吹起他天青色的衣袂，如夜之青竹，飄搖卻堅韌。

    見他朝著自己慢慢走來，俞晗芝的腳步一頓，只怪這夜風(fēng)泠泠，將她眼眶的熱淚吹落。

    下一刻，眼前人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她覺得自己有些脆弱，竟然還不爭氣地落淚了。

    “怎么了？”邵舒長長的身影垂落在她面前，抬袖替她擦了擦眼淚，手指輕劃過她的下顎，輕聲道：“夫人是委屈得哭了？”

    俞晗芝止住抽泣，抬手朝他胸口錘了一下。邵舒忙抓住她的手腕，四下看了看，見人都走在前頭，忽而一個轉(zhuǎn)身，將俞晗芝往林中黑暗處帶。

    有風(fēng)吹過林葉的作響聲，替他們掩蓋了動靜。

    邵舒牽著她的手往林中跑了一會，月亮悄悄地掛在空中，竹葉密密麻麻，只余銀白的月光照落。俞晗芝垂著頭，發(fā)髻上的玉釵閃著光，她背靠在竹樹上。

    “怎么哭成小花貓了?！?/br>
    俞晗芝抬眸瞪著他，“才不是?！币浑p美眸水潤靈動，眼尾上揚著一抹俏色，清冷感中染了一絲可愛。

    小娘子紅潤的唇微微動了下，邵舒不懂是不是月色有一種魔力，俘獲了他的心。他輕輕低下頭，俯身去尋那一抹紅。

    唇上一軟，溫?zé)犷潉?，俞晗芝怔在原地，后腦頂在樹干上，直覺心間澎湃，有一股氣息流往她的四肢百骸，她緩緩閉上雙眸。整顆心都在顫動。

    月色迷離，樹影斑駁，吻輕輕碎碎，人面映紅。

    —

    “那手帕，是你給我的？”俞晗芝晃著他的手：“可我之前提起過這事，你怎么不告訴我呢？”害得她剛才差點當(dāng)面要還給邵禹。

    “是或不是，這重要嗎？”邵舒任由她晃動手臂，笑得柔情。

    俞晗芝不住地點頭：“重要，很重要?！毖哉Z和神情做不得假，是認真的。

    邵舒一愣，輕輕說著：“我當(dāng)時問你，你說那個人只是過客，不重要。”

    俞晗芝呆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又笑嘻嘻地勾著他的胳膊：“所以你當(dāng)時生氣了？”可她當(dāng)時是搞錯人了呀！

    邵舒看了她一眼，只溫柔地笑著，摸了下她的腦袋。

    “你同我說說，我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庇彡现ヒ还锹祮柫怂芏鄦栴}，這帕子是怎么沒有繡完？他以前見過她，為什么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有些激動，故而語無倫次。

    邵舒撿了重點講道：“我娘親繡給的時候，已經(jīng)是纏綿病榻，沒有繡完就過世了。”那個時候，也正好是俞晗芝喪父的前一個月。

    “后來，我去參加你爹的喪禮，看到你哭得像只小花貓，感同身受，起了惻隱之心。”

    當(dāng)時的俞晗芝不過十一二歲左右，一個人躲在假山后面哭，低頭抱膝，哭聲驚動了邵舒。他走過去，想要安慰卻不知話該從何說起，只坐在假山的另一側(cè)，陪著她，感受風(fēng)聲，感受人世間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