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這一代的住戶很多都搬去了市里。淺眠的人家開燈推窗問發(fā)生了什么，顧唯振打馬虎眼：“啊，林伯，沒事兒，抓了個(gè)小賊。”

    阮林轉(zhuǎn)過身體，不去看顧唯振的方向。他抬手指了指剛才脫手的小刀，讓許虎成去撿起來。

    顧唯振看阮林狀況不好，跟許虎成說先把這人帶回派出所。

    許虎成小跑著去買了瓶水，回來的時(shí)候，看見阮林坐在了地上。他走過去扯了一把，沒扯動(dòng)，阮林不愿意動(dòng)。

    “地上涼。”許虎成小心翼翼地說。

    阮林沒抬頭，接過水也喝，但是喝不了幾口就開始吐。

    “扣子，我…”許虎成想道歉，阮林抬起頭看他。

    黑暗里，他倆都看不清對方，阮林的嗓子幾乎發(fā)不出聲音，說出來的話跟擠出來的似的：“不怪你?！?/br>
    許虎成今天惦記著回家看電視劇，把等阮林的事忘得一干二凈。等他回到家，看了二十分鐘電視劇了才想起來還有個(gè)人呢。

    他知道阮林今天感冒了，有些不放心，于是小跑著去阮林家看。阮林家沒開燈黑漆漆的。

    情況不太對，阮林就是再慢，這點(diǎn)也該回來了，不然就沒公交車了。

    焦急的時(shí)候，許虎成撞見了正在巡邏的顧唯振，兩人沿街找去。許虎成耳朵尖，聽著動(dòng)靜飛跑過去，正看見了阮林被人抵在墻上。

    之后一陣子，阮林的話少了很多。顧唯振和許虎成來看阮林，本想安慰他，反倒被阮林感謝了一通。

    在顧唯振的提議下，藍(lán)天街加裝了更多的路燈，派出所也重新安排了警力，加強(qiáng)夜間巡邏。

    那一年，顧唯振還被評上了先進(jìn)。

    在阮林的要求下，這件事除了他們仨，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阮林的爺爺。

    季懷邈是那個(gè)晚上之后，第一個(gè)知道這件事的人。

    季懷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抖。他大口大口吸著氣，胸口里全是心疼、緊張和自責(zé)。

    “那時(shí)候我在哪里啊，我在哪里？”

    阮林從季懷邈頸窩抬起頭，他摟住季懷邈的后頸。季懷邈剛剛，甚至哽咽了。

    季懷邈的眼眶有些紅，阮林看著看著，竟然跟著也紅了眼睛。當(dāng)年他不曾為這件事哭過，可今天卻被季懷邈輕而易舉的影響了。

    季懷邈摟住阮林，側(cè)頭輕吻他的耳尖。

    “哥，不怪你，這事兒跟你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啊。”阮林輕聲說。

    季懷邈不依：“不，我要是不犯神經(jīng)病，你遇上事兒了，至少可以跟我說說，也不用一個(gè)人扛著?！?/br>
    阮林把他的手從背后拉到胸前，他低下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說：“哥，我之前是害怕，有一陣子，我真的有點(diǎn)怕跟人接觸，特別是同性?！?/br>
    “我確實(shí)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會(huì)討厭別人碰我，甚至覺得躲在家里比較好?！?/br>
    “后來真的，我遇上陽陽姐他們，我們一起出去做活動(dòng)，我看到了那么多可憐的孩子，又覺得這點(diǎn)事，不算什么事。”

    “我可能就好了吧，現(xiàn)在比最壞的時(shí)候好多了?！?/br>
    季懷邈心揪得不行了，他的目光緊緊絞著阮林，完全不愿意分神。

    過了會(huì)兒，季懷邈又把阮林抱在懷里?？雌饋砑緫彦阆袷瞧届o了，他吻了吻阮林的發(fā)頂，然后輕聲說：“扣子，我不會(huì)再離開你了，絕對不會(huì)了?！?/br>
    “如果你以后不喜歡我了，就告訴我。但也不要真的不理我，有什么事還是可以跟我說。我能幫上的一定讓我?guī)?，不然我可能?huì)受不了?！?/br>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那么點(diǎn)不講理，阮林笑了起來。

    “好?！钡侨盍执饝?yīng)了。

    天已經(jīng)挺晚了，可是兩個(gè)人都不太想回家。冬天，老槐樹已經(jīng)沒有了葉子，但它靜靜地陪在他們旁邊，圈了一塊靜謐，給了他們極大的安慰。

    “去我那兒睡吧？”季懷邈問。

    阮林幾乎是立刻回答：“好，我確實(shí)，不太想回家?！?/br>
    兩個(gè)人躡手躡腳地爬上樓，季懷邈姥姥姥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在小樓里飄蕩。

    季懷邈給阮林找了件中學(xué)時(shí)候的長t恤和新內(nèi)褲，阮林急著上廁所，季懷邈還沒給他找到睡褲，阮林就跑走了。

    阮林洗完，小跑著回來，直接鉆進(jìn)了被窩。屋里開著暖氣，也沒那么冷。季懷邈指指短褲：“你穿這個(gè)?！?/br>
    “不穿了?！比盍终f，“不習(xí)慣穿?！?/br>
    還真是不把季懷邈當(dāng)別人。

    季懷邈洗完澡回來，坐在床邊。阮林拱在被窩里看視頻，邊看還邊笑。還沉在之前情緒里的季懷邈看著他的后腦勺，有些羨慕這娃的大心臟。

    阮林半天沒等到季懷邈上床，扭頭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

    頓了幾秒，阮林坐了起來，一手?jǐn)堊〖緫彦愕募绨颍迩迳ぷ诱f：“哥，陷在過去的情緒里沒用，是不是？”

    “是?！奔緫彦銘?yīng)道。

    “你在我身邊時(shí)，我覺得很安全，很快樂。哥，真的，這都是心里話?！?/br>
    “我告訴你這些事是覺得我對你應(yīng)該毫無保留，因?yàn)槲抑滥阋彩沁@樣對我?！?/br>
    “哥，以后陪著我就行，我們還有那么長的一輩子呢。”

    季懷邈掀開被子摟住他，壓著他倒在床上。

    兩人的視線膠著不過兩秒，就吻到了一起。阮林攀著季懷邈的肩膀，輕喘聲從嘴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