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兒，爸爸沒讀過什么書，也不會(huì)講話，沒照顧好你媽，也沒保護(hù)好你。”

    “你媽說的意思，我都懂，我不攔著你們。”

    阮林看著阮浩，阮浩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說：“我只會(huì)干些賣力氣的活，但我總覺得，努力生活就沒錯(cuò)?！?/br>
    “孩兒?！比詈朴檬直巢淞瞬淙盍值哪X門，“你們好好的，好好生活?！?/br>
    “咱都顧好自己。”阮浩看了看天，“我趁著還有力氣，多掙些錢，多給你留點(diǎn)兒。給你爺爺送了終，干不動(dòng)時(shí)，我就去住養(yǎng)老院，不給你添麻煩?！?/br>
    “爸…”阮林想去拽阮浩的衣角，可這個(gè)動(dòng)作，他小時(shí)候就不常做，現(xiàn)在也不適應(yīng)。

    阮浩又點(diǎn)了支煙，抬抬下巴，指指季懷邈，說：“回去吧，別讓小邈揪心。”

    后半夜，阮浩就這樣待在小院里，站一會(huì)兒坐一會(huì)兒，煙頭扔了一簸箕。

    沒人問他在想什么，又是如何想通這么多事。他只跟大家說了結(jié)果，不提自己的掙扎。

    他們是凡塵里最普通的一家人，可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hù)著親人，說著成全。

    林育敏出殯前的晚上，阮林想讓季懷邈回家睡覺。這兩天多，季懷邈除了回家洗澡，一直陪著他。

    阮林和季懷邈這會(huì)兒待在阮林房間里，阮林緊緊抱著季懷邈，親他下巴：“哥，你回家睡覺?！?/br>
    季懷邈搖頭，阮林又說：“你就睡七奶奶這兒，離我近，有事兒我喊你你就下來?！?/br>
    季懷邈還是搖頭，回吻著他，說：“我可舍不得我媳婦兒一個(gè)人忙。”

    “那我心疼你啊?！比盍忠布绷恕?/br>
    季懷邈摟著他的腰，捻他耳垂，貼著他的左耳說：“以后這樣的事情，我們還會(huì)遇見多回。光互相心疼，咱倆心都碎成四十八瓣了。”

    “為啥是四十八？”阮林被季懷邈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季懷邈拉過他的手，捋著他的手指，像是帶著他做算數(shù)，嘴上卻說：“我順口說的。你二十二，我二十六，加一起四十八?！?/br>
    他們還是年輕的，即使兩個(gè)人的歲數(shù)加在一起，也不夠半百。

    同樣不到半百年齡的林育敏，永遠(yuǎn)地離開了她愛的親人。

    想到這個(gè)的阮林，難免失落地低下頭。季懷邈抱著他，揉著他的后背。

    阮林在他懷里悶悶地說：“讓我緩緩?！?/br>
    “嗯。”季懷邈應(yīng)他，“想哭就哭?！?/br>
    可阮林還是沒有哭出聲，揪著季懷邈的衣服，努力壓著情緒，只在胸口的起伏沒那么大時(shí)，悶聲說了句：“哥，我還有你?！?/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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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桂皮

    林育敏出殯那天，來了許多藍(lán)天街的老街坊。季懷邈招呼著大家，有些深居簡(jiǎn)出的老人，見著他，驚訝片刻又激動(dòng)地跟旁邊的人說：“這是老葉家的小邈啊?！?/br>
    許虎成帶著店里的員工幫著搬大小箱子，沒少出力氣。季懷邈想搭把手，被許虎成躲過去：“機(jī)長(zhǎng)，粗活我們干，你別碰著手了?！?/br>
    阮林沒怎么見過的姥爺坐著輪椅來了，老人家神志不清楚，瞇著眼睛看林育敏的遺像，轉(zhuǎn)頭問阮林的大姨：“你們媽這照片選的太年輕了?！?/br>
    大姨抹著眼淚說：“這是小妹啊！”

    “小敏？”阮林姥爺左右看了看，“對(duì)啊，小敏呢？小敏怎么不來，快來送送你們媽啊。”

    倚在老伴身邊的齊奶奶見不得這場(chǎng)面，越想心里越難受。她走到阮林身邊，把他攬進(jìn)懷里。

    阮林比齊奶奶高不少，齊奶奶夠不著他肩膀，緊緊握著阮林的胳膊肘。

    齊奶奶哭了，嘴里念叨著：“我的扣子乖乖啊，七奶奶心疼你啊。”

    齊奶奶越說哭腔越重，葉爺爺想拉都拉不住。

    瞻仰遺容的親朋們，聽著四起的哭聲，抬手抹著淚。靜靜地躺著的林育敏，被化了個(gè)精致的妝。

    “扣子啊?！饼R奶奶大哭，“你這娃怎么這么可憐，沒姥姥沒奶奶，現(xiàn)在…”

    “扣子??！”齊奶奶抱緊他，“以后我就是你姥姥?！?/br>
    “七奶奶…”阮林被她箍得喘不過氣，嗚咽著。

    一直忍著淚的阮林，此時(shí)被齊奶奶的哭訴聲一下下戳著心窩，強(qiáng)撐的堅(jiān)強(qiáng)瞬間被撕碎。他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

    阮林的哭聲讓其他的一切都暫停下來，所有人看向阮林。

    阮林脫力地往下滑，身體似乎不受腦袋控制了。齊奶奶勾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懷里壓，扭過頭喊：“小邈?。〖緫彦憧爝^來！”

    季懷邈聽到喊聲，從門外飛奔進(jìn)來，沖過來從姥姥手里接過阮林，抱住他，撐住他的背。

    抬起頭，阮林從模糊的淚水視線中看見季懷邈的臉，眼淚像串珠似的更加止不住。他一邊哭，一邊抽著氣，感覺隨時(shí)快要喘不上氣。

    季懷邈給他前后順著氣，摟著他，在他左耳邊輕聲說：“緩緩，扣子，緩緩?！?/br>
    親朋們走過來，伸手想拍拍阮林安撫他，可阮林也想不明白什么事情了，只往季懷邈懷里躲，不讓別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