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殿下,到了。 馬車幽幽的行駛了不過一刻的光景,秋寧的聲音就在外間響起。 隨著車門大開,云葳先一步下了馬車,入眼的景象卻令她望而卻步。 明晃晃落入她眼眸的,乃是襄州獄三個大字。 呆若木雞的立在馬車邊,云葳的大眼睛轉(zhuǎn)瞬黯然失色,一雙小手不安的捏著裙擺,有些手足無措。 她早該猜到的,以自己小小年歲,又恰逢病弱之時,能考取功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文昭下車后,直接伸手拎起了她后脖頸的衣領(lǐng),扯著云葳就將人拽進(jìn)了牢獄。 走在幽深昏暗的廊道里,云葳能聽見不遠(yuǎn)處囚犯撕心裂肺的喊叫告饒聲。 她活了十幾年,這么陰暗恐怖的地方,還是生平頭一次見。 殿下 云葳的聲音細(xì)微而膽怯,甚至染了討?zhàn)埖目耷唬撼疾慌芰?,再不敢?/br> 文昭不為所動,依舊拉著她往更深處走去,一言不發(fā)。 云葳越走越怕,雙腿好似被人抽了骨頭,有些軟綿綿,可憐巴巴的喚著文昭:殿下 文昭以余光瞄了一眼云葳的反應(yīng),那小模樣當(dāng)真是我見猶憐。 一雙杏仁眼里水波瀲滟,翕動的雪白鼻尖和因驚懼而抿得緊巴巴的絳唇一側(cè),滲出了些微淺淡的薄汗,只一眼,就讓人心疼不忍。 文昭陡然加快了腳步,繞了幾個彎,總算到了地方。 她頓住腳步,松開自己鉗制著云葳的手,垂眸看著身側(c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東西,故作冷漠: 里頭的人能否安然無恙的走出去,全在你一念之間。 云葳定定的望著不遠(yuǎn)處被關(guān)押在牢中的觀主,煩亂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現(xiàn)在說,還是給你找個刑房說?文昭咄咄逼人,誓不罷休。 云葳的呼吸轉(zhuǎn)瞬凌亂而破碎,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顫聲討?zhàn)垼旱钕孪⑴鷨柺裁闯即鹗裁础?/br> 孤什么也不問,你自己看著說。 文昭背著手幽幽審視著她,勾唇哂笑,轉(zhuǎn)眸吩咐身側(cè)的隨侍:給孤搬把椅子來。 云葳見她如此反應(yīng),算是徹底傻掉了。 出逃那日她一直暈暈乎乎的,觀主怎就被文昭抓了,她一無所知;桃枝為何沒能帶她與接應(yīng)的人匯合,反被文昭帶回了府里,她也毫不知情。 怪不得文昭一直扣著桃枝不放,原是怕桃枝和她暗中串供。 今日以觀主做要挾,便是要她心里沒底,恐慌之下,大抵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隨侍搬來了靠椅,文昭悠然落座,仰靠在椅子上,不疾不徐的出言: 耗著吧,孤今日有的是時間。但孤一會兒若是惱了,就換個地方,前面盡頭那間,孤看著就不錯。 云葳下意識地抬眸瞧去,盡頭的墻上懸掛的琳瑯滿目,張牙舞爪的物件令她轉(zhuǎn)瞬打了個哆嗦。 臣臣給自己的湯藥里加了料,想著借故生病,桃枝定能想起觀主醫(yī)術(shù)卓絕,如此一來,臣就能回觀中。 云葳羽睫閃爍,伏著身子顫聲回應(yīng):回了青山觀,那里臣很熟悉,應(yīng)該有機(jī)會逃出去。臣不想入宮,所以就就從觀中跑了。 話音散去半晌,文昭沒有給她絲毫的回應(yīng),周遭的氛圍透著詭異的靜謐。 云葳怯生生的抬眸瞄了文昭一眼,正好對上了文昭犀利的視線,嚇得她慌亂垂首避開了。 文昭不說話,云葳暗道,這是說得還不夠。 她咬了咬嘴,又補(bǔ)充道: 府里太醫(yī)的藥渣,是臣,臣讓桃枝動了手腳,臣錯了。 文昭擺弄著自己手中的折扇,瞧著分外悠閑,但顯然還不滿意。 臣的毒,是從觀主那兒學(xué)來的,所以觀主大抵能猜到,中毒是臣自導(dǎo)自演的鬧劇。 云葳接著倒豆子:觀主受過林老的恩情,答應(yīng)過林老護(hù)臣周全,幫幫臣也是情理之中的。臣醒來就在山里了,其余的真不知情。 文昭默然,云葳不語,廊道里只有遠(yuǎn)處飄來的哀嚎聲和一側(cè)火把燃燒時的噼啪聲。 等了半晌,見云葳鐵了心閉嘴,文昭冷哼一聲,語氣陰惻: 看來,云姑娘是想嘗嘗新鮮,感悟下刑具的滋味了?孤提醒過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話入耳,云葳的大腦頃刻一片空白。伏著的脊背上,輕薄的羅紗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黏糊糊的貼在了她的身上。 殿下息怒。云葳的話音顫顫巍巍的,臣說得都是實話,再沒瞞您了。 文昭的嘴角抽了抽,暗道云葳小小年歲,好似主意過于正了,外表瞧著膽怯,實則膽大包天。 來人。 文昭淡然地招了招手,語氣更是平淡:帶云姑娘去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