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戾王盯著洛宸,神色慢慢變得不解,顯然洛宸和上一次的表現(xiàn)有太大的差別。突然,他余光一瞥,發(fā)現(xiàn)棲梧陰沉幽晦的目光已不知何時欺在了自己身上。 頃刻間,戾王也不禁發(fā)了蒙,反覷著棲梧下意識問道:“她……緣何會如此?” “緣何如此?”棲梧怨憤交加,冷言駁斥,“殿下會不知嗎?” 戾王:“……” 棲梧說著,從洛宸身邊站了起來,朝戾王一步步逼近,最終在距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質(zhì)問道:“您給她吃過什么?” 第191章 焉知非福 “……”戾王被棲梧犀利的目光鎖著,好似被鷹隼盯上的獵物。他從未見過棲梧這樣的眼神,須臾之間竟也生出一絲被揪住把柄的心虛——這女人…… 正尷尬且怪異地僵持著,洛宸忽地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極為痛苦又難耐的低吟,不待棲梧回身,更是控制不住地一拳捶向身旁的矮榻。伴隨著木板沉悶斷折的響動,矮榻竟被她一拳攔腰砸成了兩截。 洛宸哆嗦著身子抬起頭,血色隱現(xiàn)的眸子狠狠咬在戾王身上,只可惜,她已沒有多余的氣力,更說不出半句叱罵戾王的話。 棲梧心中翻涌起酸意來,只得且放下戾王這頭,去架扶在地上抖作一團(tuán)的洛宸。 她轉(zhuǎn)身邁出了前腳,戾王也終于開口:“你這是什么意思?” “殿下還要裝糊涂嗎?”棲梧懶得回頭說話,用一只手臂牢牢圈住洛宸讓她前傾下來,另一只手則迅速掀開她一側(cè)衣領(lǐng),把一根纖長的銀針刺進(jìn)一處xue位。 “放松,堅持一會兒。”她低聲在洛宸耳邊輕輕說道。 洛宸緊咬住牙關(guān),鎖起眉頭閉上眼睛。 棲梧這才再度看向戾王:“化血蠱出現(xiàn)了‘逆噬’現(xiàn)象,若非被我及時取出,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爆體而亡?!?/br> “逆噬?”戾王心中實是有些著了慌,他依稀忖得這件事可能與凝露丸有關(guān),可是不好讓棲梧瞧出他這近四十年來都不多的窘迫,只得裝作全然不知搪塞應(yīng)答,“本王從未聽說過?!?/br> “殿下當(dāng)然不會聽過,您可以將其簡單理解為與中毒類似的情況,只是……”棲梧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旋即竟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諱莫如深,襯得她柔媚的五官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低頭察看一眼洛宸的情況,繼續(xù)道:“任何蠱自煉成起便百毒不侵,尋常毒藥根本奈何不得它,唯有一物或可成其死,或可敗其生,那便是蠱引?!?/br> 戾王的臉色儼如暴雪肆虐的天空那般陰沉了。 棲梧步步緊逼,疾言厲色再道:“所以殿下究竟喂她吃過什么?您應(yīng)該清楚養(yǎng)出一只成蠱需要付出的代價!” 表面上看,她是在心疼這只費(fèi)盡千辛萬苦才培育出來的化血蠱,但事實上,她是在擔(dān)心洛宸,擔(dān)心這一橫生的枝節(jié)會影響到瀝血劍的凈化,進(jìn)而破壞掉她和洛宸、煜西的精心籌謀?;M死了可以再養(yǎng),但洛宸卻耗不起,她亦是耗不起。 當(dāng)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蠱引顯然對洛宸的身體是有害的。不然她根本不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yīng)。 雖然引蠱入體本身,也會給洛宸帶來不小的痛苦,但那是化血蠱與她體內(nèi)血蠱釋放的物質(zhì)相作用下產(chǎn)生的,并非洛宸這些天服下的物事所致,棲梧給洛宸煉血的蠱引與洛宸體內(nèi)原有的,到底天差地別。 棲梧尚不知為何第一次煉血不曾出現(xiàn)這一情況,但她很清楚若是原有蠱引不除,不僅會對化血蠱造成傷害,也像在洛宸體內(nèi)埋下了一顆危險的種子——即便是苗疆最厲害的蠱師,也不敢篤定不同效用的蠱引同時作用于一個生命體,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危害。 人與人有別,蠱引與蠱引有別,蠱與蠱同樣有別。當(dāng)這些千差與萬別錯綜起來,便是無窮,無窮,即無解。 戾王已經(jīng)有陣子不曾出過聲了,棲梧方才焦灼的火氣趁此漸漸得到平復(fù)。她抓住戾王好不容易理虧的機(jī)會:“殿下欲為何計,這血究竟煉還是不煉了?” 戾王被逼問得無計可施,生硬又沉重地用鼻子噴出一口氣,似問更似自語道:“這是非要解藥不可?” “是”棲梧坦言不諱,“不給解藥,就請殿下另請高明。” 言罷,她又送給了戾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等著他作決定。 不想戾王竟默然轉(zhuǎn)身,出了囚室。 棲梧不知他這算應(yīng)了還是沒應(yīng),心上陡地萌生一層頹然。她垂下眼睫,以長嘆抒懷,可是積壓在胸口的那團(tuán)渾濁,卻像如何也吐不凈似的…… “棲……棲姑娘……”棲梧糾結(jié)著,許久沒有出聲的洛宸突然在她臂彎里吃力地動了一下,不知是才醒轉(zhuǎn),還是與上一次一樣不過咬牙緘口與那痛楚對峙、叫板,這會兒正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棲梧只得先放下其他思緒,微微低下頭:“閣主,你怎么樣了?” “扶我……扶我起來?!甭邋飞舷慢X打著糾纏不清的架,臉依舊白得似絹似練。 棲梧沉吟不決,可洛宸心定不移。無奈之下,棲梧只好取下銀針,扶洛宸去另一張床上躺下。 內(nèi)里的灼熱感只增不減,宛如剔骨抽筋的折磨遙遙無期,甚至痛到眼前陣陣發(fā)黑,呼吸更是毫無規(guī)律可言,但洛宸只是把自己緊緊蜷在床上,默默忍受、抵抗。 汗水浸透衣衫,黏膩而濕冷,與體內(nèi)的火熱天壤之別。就在棲梧都要看不下去她這個樣子的時候,囚室的大門俶然被人打開,竟是戾王帶著一名醫(yī)官又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