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右丞對長寧公主早已情根深種，可惜世間最大的有緣無分就是一個未娶、一個已嫁，明明喜歡卻不能承認(rèn)，癡情裴郎寧可終身不娶也要苦等公主。”

    好一個癡情虐戀。

    莫名其妙成了謠言當(dāng)事人的長寧公主：“……？”

    近日相國寺潛心禮佛的長公主，乍然聽聞別人說裴朔暗戀自己，簡直是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呵，裴朔喜歡我？他若真喜歡我便好了。”

    長寧冷笑道：“當(dāng)初本宮千方百計地邀請他，可都被這人一點都不給面子的推掉了，看見本宮就活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陛下還沒介意呢，他倒是避嫌避得積極，就這？暗戀本宮？為了本宮終身不娶？”

    放屁。

    這世上男子都爭著想當(dāng)長公主面首，唯獨裴朔，是長寧唯一屢屢碰壁的。

    起初她還不信邪呢，他越躲，她越要堵他。

    進士中榜時她在杏園大擺宴席，如此鋪張張揚，就是故意逼裴朔沒地兒躲。

    后來發(fā)現(xiàn)裴朔是陛下的人之后，長寧才逐漸作罷。

    若非要給他尋個心上人，長寧覺得，裴朔喜歡陛下都比喜歡她有說服力。

    長寧恨恨地說：“這廝，就是在拿本宮當(dāng)擋箭牌吧?！?/br>
    旁人既然如此八卦，那就讓他們以為他喜歡的是公主，公主如此尊貴，自然就沒有人再去說裴朔不識好歹，也不會探究他口中所謂的“心有所屬”到底是何人了。

    秋月就坐在她對面，只是笑了笑，幫她滿上茶水。

    從山南回來之后，裴朔升為了尚書右丞，而秋月因為是暗中行事，無人知道秋月已經(jīng)去過山南，明面上自然沒有像裴朔這樣高調(diào)的提拔。

    但女帝也沒有虧待秋月，而是把她安排在了國子監(jiān)。

    國子監(jiān)司業(yè)。

    這是個很特別的職位。

    秋月幼時為長寧公主伴讀，后來又得先帝親自教導(dǎo)，妙通經(jīng)史，兼善文才，以她的才華，僅僅在女帝身邊做個內(nèi)官實在是太過屈才，而秋月負(fù)責(zé)門下省弘文館的那段時間，也確實做得不錯，因此，讓她去國子監(jiān)是很合適的。

    國子監(jiān)沒有實權(quán)，動搖不了別人的根本利益，而且以秋月所寫的詩詞文章也在時下廣為流傳，受到一些文人認(rèn)可，且她又接連侍奉過兩位帝王，是絕對有資格在國子監(jiān)任教的。

    那里都是些公卿大夫及富民子弟，未來必會進入仕途。

    掌握他們，讓他們成為自己的門生，也相當(dāng)于掌握了很大一部分影響力。

    秋月很喜歡陛下的安排。

    她并不是有野心的人，當(dāng)年她與長寧之所以能成為知己好友，正是因為她們志趣相投，常常一起研讀文章、飲酒對詩。

    比起朝堂的爾虞我詐，她更喜歡教書。

    頂替秋月位置的鄧漪，有野心又圓滑，秋月相信她在陛下身邊，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秋月如今除了偶爾任教以外，便是來相國寺和長寧聊聊天，長寧雖然是因為灼鈺避嫌來此的，日子卻過得還算愜意。

    山間清凈，少了那些紛擾，二人彼此對飲時，總覺得好像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

    秋月聽著長寧發(fā)牢sao，只是笑了笑，一邊倒茶一邊安慰道：“那些人不過是瞧個熱鬧，沒幾日便消停了，殿下何必跟他們計較。”

    長寧支著臉頰，嘆了口氣，說：“其實，本宮也想知道他說的人是誰啊。”

    她也不是有多喜歡裴朔，雖然，一開始看到裴朔時是有點想睡他的。

    那時的裴朔，還是一介布衣，窮的叮相當(dāng)，舉手投足卻一點沒有窮酸之氣，反而如勁拔的松竹，孑然挺立。

    那些富貴子弟穿金戴銀，站在他身邊，反而被襯得庸俗。

    多有精氣神。

    多好看的郎君啊。

    長寧張揚跋扈慣了，隨便撩了幾回，才發(fā)現(xiàn)這人不但外表和氣質(zhì)好，人品智慧更是沒話說，若是個一心想攀附權(quán)勢的，對方本就是不是真心，她自然也就玩玩，睡完就下一個?？砂l(fā)覺此人清正坦蕩的一面后，長寧那點見色起意的心思便也沒了。

    在流氓跟前耍流氓，那叫以毒攻毒。

    在真君子跟前耍流氓，那就顯得過于粗鄙了。

    裴朔這樣的人，到底會喜歡誰呢？

    “秋月，你覺得裴朔這話，到底是在陛下跟前的托辭，還是……”

    秋月微微一笑：“我不了解裴大人，但很確定一點，裴大人是絕不會欺君的?！?/br>
    或許是真有那么一個人，只是，連裴大人自己都不會允許自己去喜歡吧。

    也許那女子已經(jīng)有了夫君和孩子，生活美滿，他不想給她帶來困擾。

    又也許，這世上并非只有愛情。

    舍棄愛情，他也依然還可以以別的方式擁有她。

    臨王離開后，紫宸殿內(nèi)的女帝問了裴朔一句：“裴卿當(dāng)真想好了嗎？”

    裴朔點頭，漆黑的眼珠子定定地注視著她，嗓音平靜，“臣認(rèn)為像現(xiàn)在這樣，便是臣想要的，臣此生只想治理天下，不奢求其他。”

    “不后悔？”

    “絕不反悔?！?/br>
    他的態(tài)度是這樣堅決。

    就算是她問，他也毫不讓步。

    這個人的追求這么簡單，就和他的生活一樣，當(dāng)初他在門下省，回家之后也只是喝喝茶、賞賞花，若說要折騰什么，反而是在她跟前。

    姜青姝覺得怪怪的，和他這樣久久地對視著，某個瞬間，她腦海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什么。

    她打開了裴朔的屬性。

    忠誠度100，愛情度還是0。

    幸好。

    裴朔不喜歡她。

    因為是乙游，所有角色都是很容易動心的，如果是其他人，姜青姝根本無所謂，但她不希望裴朔會喜歡她。

    她會很別扭……

    裴朔幫她安頓好了趙玉珩父女，也知道她和其他人的事，她把裴朔當(dāng)成好朋友，不會像應(yīng)付別人一樣那樣欺騙他的感情，更不可能對他負(fù)責(zé)了，可若是一個人的感情遲遲沒有回應(yīng)，對那個人來說，也有些殘忍。

    還好。

    是她方才一時腦抽，想歪了。

    姜青姝朝他露出輕松的笑容，“只要是你自己的選擇，朕都會支持，愛卿也不必?fù)?dān)憂人言，朕會讓他們都閉嘴的?！?/br>
    裴朔朝她抬手一拜，認(rèn)真道：“謝陛下體諒，臣感激之至?！?/br>
    “你和朕客氣什么呢，來人，給裴卿賜座。”

    她招呼身邊的宮人搬把椅子來，又托腮端詳他，兩靨帶笑，“這么多日沒有進宮了，朕看你都清減了不少，朕聽說你在尚書省忙得廢寢忘食，連家也不回……對了，你的傷怎么樣了？”

    裴朔終于放松地坐了下來，笑著回答：“已經(jīng)沒事了，其實臣也就擦破了點兒皮，早就料到那群人可能要殺臣了，臣早就把金絲軟甲貼身穿著了?！?/br>
    “朕記得卿剛回京時，整日在家里療傷不見人吧？”

    “這不是為了躲他們而找的借口嘛，讓陛下?lián)闹两瘢甲镌撊f死?！?/br>
    “少自作多情?！彼乘谎?，“朕只是在想，裴卿要是倒下了，朕可難得再找到這么能干的人了?！?/br>
    “陛下還真是無情啊?！?/br>
    裴朔語氣帶笑，明明說著不敬的話，但二人的神色都很輕松。

    姜青姝這幾日的煩躁也終于掃空了一些，其實近日無大事，只是后宮有些亂子，趙家的態(tài)度越來越收斂，應(yīng)是看明白了她的警告，短期內(nèi)應(yīng)該無人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添亂了。

    只是梅君容誼已經(jīng)注定殘疾，她還要補償一下他的家族。

    短短幾日，后宮死了一個，殘了一個，中毒了一個，還被警告了一個。

    還是身邊的這些臣子好啊，要那群后宮有什么用，整天吃飽了撐的不干活，加起來都不如一個裴卿。

    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裴朔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兩聲，姜青姝低頭看他，他也抬眼看著姜青姝，表情有點無辜。

    姜青姝：“……”

    她就知道，這人又是空著肚子來蹭飯的，很熟練地對鄧漪揮了一下手。

    “來人，傳膳。”

    鄧漪也熟練極了，不需要陛下說，連裴大人愛吃什么都倒背如流了。

    很快，一些新鮮的熱食呈了上來，裴朔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邊吃邊悠閑道：“說來，臣已經(jīng)有幾個月沒吃過宮中的御膳了，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臣真是做夢都在想念啊?！?/br>
    姜青姝：閉上你的嘴快吃吧。

    她都快饞了。

    她抬手扶著額頭，裴朔吃完了，又感慨道：“臣今日能享得如此美味，日后辦公的動力又更足了?！?/br>
    姜青姝：“……油嘴滑舌。”

    其實他要是喜歡，她差人去尚書省衙署給他送些吃食去，也無妨。

    就像以前，裴朔在宮內(nèi)任職時，她時不時就派人給他送好吃的一樣。

    但那只是賞賜。

    而本朝，是有高級官員可以每天固定享用“工作餐”的慣例的，不過多數(shù)都是宰相級別，其他人也只是偶爾被皇帝賞賜一下吃食。

    只要她愿意，就可以隨便賞賜裴朔。

    以前他在門下省可以，尚書省自然也可以。

    不過……

    姜青姝正要主動開口，很快又想到尚書省有某個不近人情、心眼小、煞風(fēng)景還擅長刁難同僚的人在……

    還是算了吧。

    第189章 有孕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