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舟沒少談戀愛，但都是和男人，頭一回面對女人，他確實(shí)有點(diǎn)手足無措。以前的事不可能一筆勾銷，眼下，還是要慢慢來。

    于是，賀舟認(rèn)真斟酌后說：“傾塵，給我一年時(shí)間，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許傾塵：“什么意思？”

    賀舟：“我知道現(xiàn)在讓你接受我，根本不可能，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gè)機(jī)會，讓我對你好，我保證，在這期間我不會有逾矩的行為，如果這段時(shí)間，你愛上我了，那我們就好好在一起，如果沒有，那我也尊重你，我們離婚。”

    許傾塵神色平靜，她在考慮。

    賀舟繼續(xù)說：“但是傾塵，這一年中，你可以不要去愛別人嗎？”

    許傾塵向后靠，她甚至連思考都懶得思考，直接答應(yīng)，“可以?！?/br>
    賀舟欣喜。

    他連忙履行承諾，紳士道：“傾塵，以后你睡樓上，我睡樓下，行嗎？”

    賀舟極其誠懇，許傾塵也就放下戒備心，她說：“行。”

    “對了。”

    賀舟：“嗯？”

    許傾塵淡淡道：“你是自由的，這一年你可以去愛任何人。”

    賀舟微笑，“好。”

    許傾塵往樓上走，這時(shí)，他叫住她，“傾塵。”

    許傾塵停下腳步。

    賀舟懇求說：“我是認(rèn)真的，你不要那么排斥我，試著去接受我的好?！?/br>
    話落，他又補(bǔ)充，“求你?！?/br>
    許傾塵站在燈光下，柔軟的棕發(fā)披在身后，卻擋不住她背脊的脆弱，她遲遲沒出聲，也沒向前走。

    賀舟一瞬間恍惚，癡癡走向許傾塵，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的身體轉(zhuǎn)過來。

    許傾塵宛若一個(gè)任人擺布的木偶，沒有抗拒，沒有任何表情。

    賀舟褪下許傾塵無名指的戒指，從褲袋掏出一枚更精致、更昂貴的，緩緩?fù)干咸?。閃著光的鉆戒，很襯許傾塵。

    許傾塵卻沒笑。

    賀舟看著冷漠的許傾塵，不解地想：女人不都喜歡鉆戒，喜歡奢侈品嗎？她怎么毫無反應(yīng)。

    其實(shí)，許傾塵已經(jīng)心亂如麻。

    ——現(xiàn)在提離婚還來得及，我不會愛他的，不要互相耽誤了。

    ——可是，離了怎么辦。

    許傾塵目光灰暗，她分辨不出對錯(cuò)，也不知接下來的路要怎樣走才是對。

    如果有人能出現(xiàn)，掃去她眼前這層灰就好了?？上?，沒有人。

    不。

    有過。

    但這一念頭，被她迅速否決。曾經(jīng)有過，現(xiàn)在沒有了。

    ——老師…希望你們夫妻感情和睦。

    隨著這句話閃過，許傾塵的心也徹底沉下。這回，沒人站在她這邊了。

    別反抗了。這枚戒指，也已戴好。以后，她就被牢牢套住了。

    賀舟：“希望你能喜歡這個(gè)驚喜?！?/br>
    他又說：“結(jié)婚時(shí)，沒用心準(zhǔn)備戒指，這回補(bǔ)上，不晚吧？”

    無望了。

    許傾塵累了。

    她微仰頭，把心情完全平復(fù)好，逼著自己接受現(xiàn)實(shí)，她搖搖頭，走了。

    誰也不知。

    在這個(gè)秋天，許傾塵的心非常短暫地活了幾次?，F(xiàn)在，徹底死了。

    挺好的，離冬天不遠(yuǎn)了，我和樹一起干枯，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

    我認(rèn)命了。

    -

    認(rèn)命的人不止許傾塵。

    市南。

    郊區(qū)廢棄工廠旁邊，有一老舊小區(qū)，沒有門衛(wèi)，鐵門壞掉了，常年半開，往里走，一腳踩到垃圾是常事。這里住的大多是窮人，謀生已經(jīng)很困難，至于居住環(huán)境，能將就便將就。

    要是擱往常，蘇音定會彎腰將垃圾撿起，但今天，她實(shí)在沒力氣，也沒心情。

    走到二號樓，門口趴著一只狗，渾身臟兮兮，它在乖乖睡覺，蘇音不想吵它，把鐵門輕輕推開，從縫隙中鉆進(jìn)去，上樓。她住七樓，沒有電梯，要爬好久的樓梯。

    只走兩層。

    蘇音就喘了。

    那天，許傾塵在她前面，也是走樓梯，她卻沒感覺怎么累。

    現(xiàn)在，沒那種勁了。

    蘇音看著暴露在外的電線，生銹且鋪滿灰塵的下水管，以及貼了滿墻的小廣告，越看越煩，她罵了句臟話，隨后將包甩在背上，踩著脫落在地的墻皮，快速走。

    等走到門口，看見貼在門上的小廣告，亂七八糟。開鎖的，黃色的，什么都有。

    蘇音將它們?nèi)断拢谚€匙捅進(jìn)鎖芯，使勁轉(zhuǎn)了好幾下才打開門。瞬間，撲面而來的灰塵蒙住她的臉。

    蘇音也沒換鞋，換不換鞋無所謂，水泥地怎么踩都那樣?？墒翘K音往常都會換，現(xiàn)在卻沒有。莫名其妙地，她開始看什么都不順眼。

    她聒噪地在屋子走了兩圈后，還是換了鞋，然后，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

    “真活得連狗都不如?！彼猿暗?。

    蘇音總是很沉穩(wěn)，不焦慮不抱怨，更不會翻來覆去地把一件事想到反胃。她知道自己很不對勁，所以她閉上眼，努力呼吸，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再睜開眼，她確實(shí)不暴躁了。

    可她這種人，越是清醒，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揉捏眉心，在后悔一件事。

    如果當(dāng)時(shí)，能把車騎快點(diǎn)就好了。說不定能追上她。

    能嗎？

    不能，肯定不能。

    蘇音用力嘆氣，起身從電視柜里隨意找了部影碟，連上插頭，打開dvd機(jī)，放入影碟，拿起遙控器按了兩下，再次躺回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