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拿起筆,將這段話抄錄下來。于是,在深夜,她想到了她。 我該對你心軟嗎… 她徹夜不肯眠,手指顫抖,她不想繼續(xù)了。可當(dāng)她看見紙上冰冷的文字時,雙目漸漸空洞,那點心軟隨之化成灰燼。 小朋友,既然她償還不了,那么,你來還。這是你欠我的。 她眼尾的淚,變成一塊碎玻璃,將整片光明隔絕在外。 太陽出來了。 她視而不見。 - 這些天,蘇音滿腦子都是那個稱呼,“小朋友”,不單單是那晚,最近在私底下,許傾塵總這么叫她,每次都把蘇音叫得滿臉通紅。 這也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蘇音這樣想。 直到今天下午自習(xí)課,許傾塵說:“下周學(xué)校將舉辦運動會,請同學(xué)們積極參與。” 體委邊發(fā)表格邊說:“大家想?yún)⒓幽捻?,可以在項目后面填上自己名字哈?!?/br> … 待體委把表格發(fā)完,教室響起議論聲,要么是我不想跑,太累了,多么是我跑不動,不想?yún)⒓印?/br> 實在是太吵了。 許傾塵拍了兩下桌子,然后一字一頓道:“除了蘇音,所有同學(xué)必須要參加,如果有特殊情況,可以來我這里請假?!?/br> 立刻有人抱怨: “為什么蘇音就能不參加啊。” “許老師好偏心!” “就是就是?!?/br> 蘇音心中竊喜,她盡量不表現(xiàn)出來,唇抿得很緊,假裝在做題。她不喜歡被人關(guān)注,可有人非讓她成為焦點。 許傾塵笑了笑,彎身看著蘇音,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讓所有人聽見。 “小朋友身體不好,當(dāng)然不能參加了?!?/br> 聞聲,所有人都愣了,他們面面相覷,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小朋友!” “許老師怎么能這樣!我的女神怎么能叫別人小朋友!” … 蘇音有聽見這些話,也知道許傾塵在看她。那種眼神,一定很溫柔,但她就是不抬頭。她不是膽小鬼,只是一面對許傾塵,便會瞻前顧后。 因為太在意,所以不敢仰望。 倘若這次抬頭能看見她,那下次呢,還能看見嗎,如果下次看不見,會失望嗎。 蘇音不確定。 即使她已經(jīng)享受過許傾塵對她的好,即使她可能已經(jīng)是那個獨一無二了。 蘇音依然不確定。 但是,心無法控制。 這天,空氣淡淡的,呼吸重重的。蘇音忽然有成百上千句話想對許傾塵說,是這種強烈的念頭催使她抬頭的。 望著她。 緊緊望著她。 在這轉(zhuǎn)瞬即逝的幾秒鐘,蘇音什么都沒想,她心里緊張得厲害,除了靠近許傾塵,別無他想。 蘇音不清醒了。 她想哪怕會有失望的可能,但在能看向許傾塵的時間里,她都會義無反顧地看向她。 不必追求原因。 不明了亦是一種明了。 蘇音輕松地笑了,她小聲講悄悄話,“老師,好悶,我可以出去吹吹風(fēng)嗎?” 許傾塵身體往蘇音那邊偏,自然而然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走,我?guī)闳?。?/br> 話音落,蘇音差點溺死在她的溫柔里。而且,這是只給她一人的溫柔。她連忙跟她走,沒有絲毫猶豫。 這種感覺就像—— 一個人待在無人碼頭,獨自走路,獨自聽歌,獨自過江,你早就習(xí)慣這片荒涼了。忽然,另一個人出現(xiàn)了,帶著溫暖,帶著希望。她一句話都不說,你卻只想跟她走。無怨無悔。 “是啊,無怨無悔。”蘇音碎念。 她們停下腳步,在無人發(fā)現(xiàn)的地方,許傾塵的肩若有似無地撞了下蘇音,“你說什么?” 蘇音心一抖,那種無法把握的情緒又卷土重來,這回,她沒有攔,而是放任其往更加無法把握的方向發(fā)展。 許傾塵困惑地看著她。 蘇音笑了。 “老師,你會一直這樣嗎?” 許傾塵:“嗯?” 蘇音往遠(yuǎn)處看,她的眼神濕漉漉的,三分清明,七分糊涂。當(dāng)她慢慢移開視線,自眼神落在許傾塵臉上的那秒起,清明全部不見了。她慌了,反復(fù)找尋理性,卻找不到。可待許傾塵一笑,她什么都不想找了,眼中只剩她傾城絕色。 蘇音雙眼直勾勾的,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大膽,想說什么就說了,“老師,你會一直對我這么好嗎?” 許傾塵雙眼鋪滿笑容,像是隨時要漫溢出一般,她信誓旦旦道:“我會的,小朋友?!?/br> 蘇音熱烈地笑了。她荒蕪的心,也因為許傾塵的這句話,有了希望。 她說:“謝謝你,老師?!?/br> “為什么要謝我?” 蘇音笑而不語,撿起不知何時從窗外飄進來的樹木枯枝,塞到許傾塵手里,“給你了,以后不要再還給我了?!?/br> 許傾塵低眼,她緊握住枯枝,她什么都懂,但她裝作不懂。 “什么意思?” 蘇音:“我知道你懂?!?/br> 許傾塵:“我真的不懂。” 蘇音仍然固執(zhí)說:“不,老師,你懂?!彼袔追志执俚卮晔?,眼中閃過些許淚光,她有點哽咽了,“你是懂的,對不對?” “我懂?!痹S傾塵秒應(yīng)。 下秒,蘇音又認(rèn)真地說一遍:“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