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它”最近的一只白狐倒在了地上，尾巴處的長毛被鮮血濕成了幾綹。

    “你還是恨我誤殺了你的族人，是不是？”

    溶洞之中狼十九的問話，此時在風(fēng)聲中赫然清晰了許多。

    若這些都是狼十九誤殺的……他能問出那樣的話來，也的確太沒心沒肺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狐貍倒在地上，沉沉閉上了眼睛。

    小狐貍暈過去了，祁搖枝的意識卻清晰。

    眼前一片深紅的顏色，身體一下一下痙攣抽搐的感覺，都在宣告著身體主人生命的流逝。

    或許因為閉著眼，聽覺也敏感了許多。

    不遠(yuǎn)處，那半人高的草叢之中有什么東西在簌簌動著，是與狂風(fēng)截然相反的方向。

    不像是獸族的腳步聲，而是有三四個人往這邊走來。

    “師兄師兄，你看這是什么！”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稚氣，還有些熟悉。

    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后，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落喃喃道：“這些小狐貍都死了，師兄，它們好可憐，要是我們早些來就好了……”

    還不待少女口中的師兄說話，另一個少年就涼涼開了口：“來早了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贏人面狼。你若是真在這里，說不定地上還多你一具尸體?！?/br>
    還在狐貍身體中的祁搖枝暗暗吸了一口涼氣，祝熒真是從小就十分老成，說話也是如此的老辣直接。

    祝清雪那時候年紀(jì)還小，吵架拌嘴是斗不贏祝熒的。

    她一般是撇撇嘴，帶著怒意橫祝熒一眼，而后拖長了聲音，喊道：“師兄——”

    略顯得急促的腳步聲從后面?zhèn)鱽怼?/br>
    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在草叢之中響起，似乎是檢查完了狐貍的傷口，那人輕嘆了一聲。

    “這些靈狐確實是都死了，只有這它還活著，但可能也活不長了?！币恢皇衷谛『傤澏兜纳碥|上摸了摸。

    草色之間聚集靈光點點，流風(fēng)之中也凝出幾縷瑩色，朝小狐貍的傷口涌去。

    傷口雖然能夠愈合，但是狐貍瘦小的身體仍是抽動不止。

    狐貍沉沉地睜開了眼皮，祁搖枝看見祝清雪很難過地蹲在一邊，烏黑的眼眸里流露出哀傷，淺藍(lán)的裙擺上也染了血跡。

    祝清雪巴巴道：“小狐貍看起來還是好痛，師兄，我們帶它回去，好不好？御獸峰的師姐肯定會喜歡它。”

    祝熒皺皺眉，道：“祝清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給人添麻煩，抓了蛇送去，撿了鳥也送去。這次這狐貍后腿都瘸了，還怎么當(dāng)靈獸，一點用處都沒有?！?/br>
    祝清雪并不理會祝熒，只眼巴巴地望著‘祁搖枝’，可憐兮兮道：“師兄……”

    “或許這靈獸能自己修行，不是每一只靈獸都要當(dāng)靈寵，以后它能靠自己修成人身也說不定?！薄顡u枝’開了口。

    祝熒斜眼看了一眼祁搖枝，見了他神情認(rèn)真，有些不滿地偏開頭。出于對師兄的敬重，也沒再說別的什么。

    其實當(dāng)初說出這樣的話，現(xiàn)在祁搖枝自己聽了都有幾分驚訝。

    靈獸修行大部分都要擇主，共同修行。單獨修煉能化成人身的極少，更何況這還是受過重傷，后腿斷了的小靈狐。

    彼時的祁搖枝年少得意，不知天高地厚。雖然話中說著或許和說不定，卻是真心實意的認(rèn)為只要用心竭力，總有一天能做到。

    是三百年后的祁搖枝再說不出來的話。祁搖枝心中苦笑一下。

    但小狐貍的眼皮動了動，似乎是燃起了幾分生存的希望。

    它費力地掀起眼睫，看了一眼在自己身邊的祝清雪，又看了一眼‘祁搖枝’。

    在別人的身體里看見自己的臉還是有幾分怪異的。

    也難怪當(dāng)初沈瓊仙君說自己有些眼熟。

    他們的確也是見過的，只是時間太長，記憶之中弱小的靈狐和后來的沈瓊仙君實在是差距太大。

    祝清雪發(fā)現(xiàn)了小狐貍的動作，興奮地抱起小狐貍，興沖沖對‘祁搖枝’道：“那我希望它能變成女孩子，以后和我一起住在好月居，我和她一起修行，她當(dāng)我的師妹！”

    祝清雪十分羨慕別的同門都能與人同住，只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意思。

    ‘祁搖枝’唔了一聲，提醒道：“這只小狐貍可能是公的?！?/br>
    “好吧?！弊Ｇ逖┯行┩锵?，望著懷中的小狐貍道：“我還有好多粉裙子，要是它喜歡粉色就好了?！?/br>
    當(dāng)然，后來小狐貍并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到凌霄宗，也沒能穿上祝清雪的粉裙子。

    但是在賀蘭州的那幾天，祁搖枝在祝清雪的強烈要求之下，也幫小狐貍趕出來了一件粉褂子。

    祁搖枝只記得小狐貍傷好之后便不見了，祝清雪還為此傷心了好一陣子。

    如今在小狐貍的身體之中，祁搖枝才知道是小狐貍在客棧之中看見了狼十五。

    狼十五一把提溜起了小狐貍，雙指勾著后衣領(lǐng)子，將狐貍臉幾乎懟在自己臉上，陰郁蒼白的臉笑得有些燦爛，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正在對狐貍說話。

    他嘖嘖道：“居然還活著，倒是命大，那蠢東西竟然放過你？”

    狼十五將小狐貍在手上顛了顛，微瞇著眼，道：“竟然傷也好了，你倒是遇見菩薩了，還被人灌了不少靈丹妙藥，嗯？”

    這時的狼十五是人類少年的打扮，錦衣輕裘腰間束帶，一雙眼睛閃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