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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 第7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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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三冗第一戰(zhàn)(二)

    官府、軍方,再加上士兵們自己的意愿,在這三方的助力下,直接將這場控訴風波,給推向高潮。

    前去檢察院的士兵們,從最初的兄弟好友,到現(xiàn)在一個營一個營的去,他們手中還拿著由軍營、官府提供的豐富證據(jù)。

    毋庸置疑,檢察院已經(jīng)成為整個大宋最為忙碌的部門,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為此,皇庭、警署都紛紛調派人員過去幫忙。

    而這其實也是地方官府對抗重要朝廷的一個關鍵且又是常用手段。

    如果要對這一手段追根溯源,那就是皇帝統(tǒng)治國家的目的。

    封建社會從來就不是追求發(fā)展發(fā)展再發(fā)展,而是追求穩(wěn)定穩(wěn)定再穩(wěn)定,這也是封建社會與現(xiàn)代社會最大的區(qū)別。

    基于這一點,再加上管理技術的落后,那么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皇帝與地方勢力合作,我給你權力,你給我安定。

    皇權不下縣,也就是基于這一點。

    至于百姓是不是越過越好,皇帝是完全不在意的。

    每每聽到皇帝談民生,永遠是談餓死與否,而不是談大魚大rou。只要百姓還活得下去,就不會鬧事,就不會影響到皇帝的政權統(tǒng)治。

    對于古代盛世,最合理的評價,還就是國富民安,百姓是安定,而不是富裕,這是最基本的,國庫再充盈,那就是盛世。

    甚至可以理解為,只要國家不將百姓口中最后一口飯給挖出來,那就是一個還不錯的政權。

    既然如此,那么地方對中央最有效的措施,就是去制造動亂。

    只要動亂,皇帝就會著急,雙方就必須要去商量,然后雙方做出妥協(xié)。

    這也是為什么古代改革非常困難的根本原因所在,改革往往是圖富圖強,當然,為得是中央政權的富強。

    但是守住安定這一點,又是皇帝的底線,然而,這又不是宰相的底線。

    這個出入,往往是改革失敗的根本原因。

    你一改革,我地方就亂,一亂,皇帝就急了,往往就會后退,因為皇權始終是第一位的。

    為什么明朝張居正能夠成功,就是因為他將皇帝都給拿捏住了。

    但是在大多數(shù)改革事件中,面對地方動亂,皇帝和宰相往往是兩種態(tài)度,宰相往往是要硬剛到底,但是隨著動亂進一步增加,皇帝就會選擇往后退。

    就是因為他們的切身利益是不一致的。

    只要封建社會統(tǒng)治的目的不變,那么這一招必然是屢試不爽。

    天子腳下,他們都敢這么玩,地方上就更不用多說了。

    你只想點一把小火借光,他就直接給你燒一把大火烤rou。

    檢察院斜對面的一家酒館二樓。

    “唉?!?/br>
    王韶看到檢察院門前那烏泱泱的一片,不禁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在陳光上檢察院告狀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遇見到這一幕。

    因為發(fā)不足軍餉,根本原因還不真是貪污受賄,而是因為財政赤字,官員們肯定揪著這一點發(fā)難。

    因為哪怕一切都是公平行事,我們官員分毫不貪,甚至都不公款吃喝,你也發(fā)不起軍餉??!

    查到最后面,一定查到朝廷頭上。

    王韶又看向坐在對面,沉眉思索的蔡延慶,問道:“仲遠兄,如果真的要依法行事,河中府的財政可否應對?”

    蔡延慶搖搖頭道:“絕對無法承擔,除非?!?/br>
    王韶問道:“除非什么?”

    蔡延慶道:“除非解鹽司那邊發(fā)鹽債,來補償這部分軍費?!?/br>
    王韶皺眉道:“這不大可能吧!元學士與皇庭鬧成這樣,不可能還會愿意為公檢法來承擔這么大一筆債務,鹽債到底也是要還的。”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br>
    “裁軍?”

    “正是如此?!?/br>
    蔡延慶點點頭道:“眾所周知,軍餉不足的根本原因,還是國家養(yǎng)不起這么多兵。”

    “其實這一點我也想到了。”

    王韶點點頭,道:“但是裁軍這個問題,朝中一直都有爭論,且其中關系十分復雜,甚至直接會影響到官家,可不是添加幾個法律原則那么簡單。

    我不相信公檢法能夠用法令去逼迫朝廷裁軍,這是絕無可能的?!?/br>
    裁軍絕對屬于國家頭等大事,哪能說皇庭迫使朝廷裁軍,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蔡延慶道:“這一點我也認同,故此我才會想到會不會用鹽債來承擔這部分債務?!?/br>
    王韶問道:“你就沒有想過,公檢法會失敗嗎?”

    “當然有?!?/br>
    蔡延慶嘆了口氣:“最初那蘇子由曾來找過我商量,可見他也意識到這方面的問題,故此才希望能夠私下解決,但可惜轉運司那邊都不答應。

    在我看來,檢察院也是被逼到死角上,他也只能這么做,否則的話,百姓將來只認皇庭,不認檢察院?!?/br>
    “這蘇子由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一點?。 ?/br>
    王韶嘆了口氣,道:“如今局勢十分復雜,咱們可都得看緊一點,這鬧歸鬧,但決計不能出亂子,否則的話,我們誰都逃不了干系?!?/br>
    蔡延慶點點頭,但心里始終抱有一絲希望,因為他篤定元絳跟張斐是關系的,若無把握,元絳絕無可能拒絕檢察院的訴求。

    習慣了高文茵的貼心服侍,張斐一般不在外面吃飯,是盡量回家吃,無論多晚。

    但是今日早晨,張斐卻來到門前大狗店里面吃早餐。

    “大狗,你店里的飯菜,味道是越來越好了?!?/br>
    “那是因為咱最近請了一位火夫?!?/br>
    “是嗎?”

    “這火夫張庭長可也認識?!?/br>
    大狗說著便往棚里喊道,“小武!小武!”

    “哎!”

    只見陳小武從棚里竄了出來,一見張斐,激動道:“張庭長來了?!?/br>
    張斐詫異道:“陳小武?”

    這陳小武正是上回出庭為種諤作證的火夫。

    “張庭長還記得小人?。 ?/br>
    “你怎么在這里?”

    張斐好奇道。

    陳小武嘿嘿道:“我早就不太想在軍里干了,正好今年我服役到期,那日上庭之后,我見這里再招火夫,就來試試,狗哥還真要了我。”

    大狗笑道:“那你手藝好?。》讲艔埻ラL可夸你做得好?!?/br>
    “真的么?”

    陳小武驚喜道。

    張斐點點頭道:“確實非常不錯,這餅做得很是地道?!?/br>
    “張庭長喜歡就好,喜歡就好?!?/br>
    陳小武聊得兩句,便回到棚里做事了。

    張斐指著旁邊的凳子道:“坐吧。”

    “哎!”

    大狗坐下之后,張斐左右看了兩眼,低聲道:“稅務司發(fā)展的怎么樣?”

    大狗忙道:“還算比較順利,因為這河中府走歪門邪道的人不少,與這種人是好搭上關系,而且他們消息都很靈通?!?/br>
    張斐問道:“在這歪門邪道中,哪一門行當最紅火,勢力最容易發(fā)展?!?/br>
    “販賣私鹽?!贝蠊沸÷暤?。

    張斐道:“記得我來之前,就有安排鹽販?!?/br>
    大狗點點頭道:“是有,也就是這一門行當發(fā)展的最好。”

    張斐道:“但是這還遠遠不夠,事情發(fā)展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可能明年年初稅務司就得降臨河中府?!?/br>
    “明年年初?”

    大狗皺眉道:“這恐怕不夠?。 ?/br>
    張斐道:“想想辦法?!?/br>
    大狗瞧了眼張斐,“除非?!?/br>
    張斐鼓勵道:“說?!?/br>
    大狗道:“目前我們販賣私鹽主要是集中在內(nèi)陸,但利潤最高的是販賣西夏的私鹽,如果咱們能夠滲透進去,并且能夠逃過官府的監(jiān)察,那很快就能發(fā)展起來,但是朝廷是嚴禁販賣西夏鹽的?!?/br>
    “沒有但是,就這么定了。”

    張斐道:“正好我們最近要想辦法滲透西夏,找?guī)讉€機靈點的去走私西夏鹽,我保證他們在兩年之內(nèi),就成為最大的走私鹽販。”

    大狗點點頭道:“是?!?/br>
    張斐道:“我滿足你的要求,明年稅務司來的時候,可別丟豹哥的臉。”

    大狗瞧了眼張斐,嘿嘿道:“我怎感覺,張庭長是設了個一套,讓我往里面跳??!”

    販賣西夏私鹽,就是給西夏送錢糧,這是朝廷最恨的,哪能這么輕易的決定,肯定是已經(jīng)決定的。

    “里面有rou有酒,跳進去又何妨?!?/br>
    張斐呵呵一笑,扔下一小吊銅錢,“我去做事了,你忙吧?!?/br>
    雖然張斐看似玩世不恭,但也不得否認,他卡點打卡的功夫也確實是一流的,只有最后壓軸,但很少很少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