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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北宋大法官在線閱讀 - 北宋大法官 第964節(jié)

北宋大法官 第964節(jié)

    孟乾生道:“在去年年末之時,程昉想要調(diào)集黃河水兵去修建河道,但是依我朝制度,是不能調(diào)用黃河水兵去修建河道的,因此程頤拒不執(zhí)行程昉的命令,結(jié)果程昉就上書朝廷,你們都知道,那程昉可是官家非常信任的宦官,于是官家親自下令,調(diào)用八百名黃河水兵去供他修建河道。

    可當(dāng)時天寒地凍,水兵哪里受得了程昉的暴虐,于是就商量著,一塊逃往城里,大名府許多官員都怕得罪程昉,不敢開城門,還是那程頤下令開的城門,將水兵放入城中。

    因此受到程昉的記恨,故而才有之前那句話?!?/br>
    “這不可能?!?/br>
    謝筠道:“大名府就在邊上,如果程昉真要彈劾程頤,奏章應(yīng)該早就送到京城,我們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br>
    孟乾生道:“你難道忘記,前些時候,不是有御史彈劾程昉在河北胡作非為,襲擾民生,令河道百姓是苦不堪言,且當(dāng)時張三剛剛回到檢察院,程昉哪里敢告,不過是嚇唬人的?!?/br>
    謝筠聽罷,道:“所以孟知院找我們過來,就是告訴我們這事?”

    孟乾生問道:“你不覺此事很有趣嗎?”

    謝筠搖搖頭,這故事毫無驚喜可言,不就是宦官與外臣的斗爭,這種事每天都有發(fā)生。

    孟乾生嘖了一聲,“程昉為何會擔(dān)任河北地區(qū)的河防大臣?”

    謝筠道:“好像是王介甫舉薦的,因為幾年程昉在大名治理河道有功,再加上王介甫的新政也要興修水利?!?/br>
    孟乾生問道:“程昉又是誰的人?”

    謝筠道:“他是一名宦官,自然是官家的人?!?/br>
    孟乾生又問道:“你可知之前彈劾程昉的御史又是何人嗎?”

    裴文道:“好像是盛陶?!?/br>
    “還有一點,你們可能不知?!?/br>
    孟乾生道:“目前韓相公坐鎮(zhèn)大名府,程昉在河北路胡作非為,韓相公能不知道嗎?據(jù)徐盛所言,其實韓相公十分厭惡程昉,只是礙于官家和王介甫的臉面,故而隱忍不發(fā)?!?/br>
    裴文突然道:“孟知院的意思是,將此事捅到檢察院去?”

    孟乾生撫須笑道:“這里面關(guān)系是十分復(fù)雜,倘若讓檢察院來處理,那一定十分精彩?!?/br>
    謝筠皺眉道:“可是要告去檢察院,也得拿證據(jù)來,檢察院跟御史臺可是不一樣。程頤只是放逃跑的水兵入城,這不能算是違法行為,我看檢察院是不會搭理的?!?/br>
    孟乾生擺擺手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朝廷是明文規(guī)定,不能調(diào)用水兵去修理河道,但是官家卻親自調(diào)用水兵供程昉所用,公檢法會如何處理此事?如以皇命為先,那些水兵就屬于擅離職守,而程頤就是犯下窩藏嫌犯之罪?!?/br>
    裴文嘴角微微上揚,道:“如果能夠?qū)⒋税溉o檢察院,可就有好戲看了。程昉是官家和王介甫的人,而程頤是司馬君實他們剛剛舉薦上來的,況且司馬君實那邊早就看程昉不順眼,只要將此事爆出來,上面一定會引發(fā)爭執(zhí),而檢察院又得秉公執(zhí)法,到時不管怎么判,都會得罪人?!?/br>
    “正是如此?!泵锨c點頭,道:“現(xiàn)在我們只需想個辦法,讓檢察院去調(diào)查此事,只要檢察院介入,那程昉干得那些勾當(dāng)都得被爆出來,最后指向的是。”

    謝筠神色一變,“這事可不能讓別人知曉?!?/br>
    第六百八十六章 真正考驗來了

    在謀反案之后,張斐心里清楚,目前攻守異形,公檢法是處于防守狀態(tài),必須的加強自身實力,以求能夠面對更加復(fù)雜的案件。

    守規(guī)則,也得靠實力,光靠意念是不行的。

    編制擴充,屬于政務(wù),張斐不是很懂,這事還得由許遵出面,去跟司馬光他們交接,但是不代表張斐就能做這甩手掌柜,因為官場只能給予人手上的支持,但在很多專業(yè)方面,這些官吏就不太靠譜。

    不過張斐早已經(jīng)在為此布局,也就是汴京律師事務(wù)所。

    今日在他的要求下,稅務(wù)司與汴京律師事務(wù)所達(dá)成戰(zhàn)略性合作,稅務(wù)司正式將稅務(wù)統(tǒng)計方面,全權(quán)交予汴京律師事務(wù)所。

    經(jīng)過這么些年的發(fā)展,毫不夸張的說,事務(wù)所已經(jīng)擁有全天下最為精銳的會計團隊。

    而打稅務(wù)戰(zhàn),會計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賬目不清,官司就很難打,這一步還是為今后的庭審打基礎(chǔ)。

    “往后就拜托了?!?/br>
    李禾拱手一禮。

    范理忙拱手回禮道:“稅務(wù)使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心竭力幫稅務(wù)司統(tǒng)計好賬目的。”

    “有勞了!”

    說罷,李禾又向張斐拱手道:“告辭?!?/br>
    “慢走?!?/br>
    張斐微微頷首。

    他跟李禾倒是沒什么可談的,因為李禾只是處理日常事務(wù)的,真正掌舵的是李豹,李豹早就跟張斐匯報清楚。

    送走李禾后,張斐又向范理道:“老范,怎么每回接大買賣,你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能不能換個表情?!?/br>
    范理哼道:“我為愁眉苦臉,你不知道么?”

    張斐道:“這都好幾年,你還這么膽小?!?/br>
    “這不叫擔(dān)心。”

    說著,范理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就那些官員,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咱就是贏十年,那又怎樣,只要輸一回,那咱全家都得完?!?/br>
    “有道理!”

    張斐點點頭,又道:“所以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路可退,得一直贏下去。”

    “倒也是。”范理嘆了口氣,又揚了揚手中的契約,道:“這你放心,我會盯緊他們的,我也只能做到自己不出錯?!?/br>
    張斐笑道:“你只要保證不出錯,那我就保證不輸?!?/br>
    范理沒好氣道:“不信你也不行??!”

    “哈哈!”

    張斐笑得幾聲,忽然道:“對了,你找個文筆好一點過來?!?/br>
    范理問道:“你要作甚?”

    張斐道:“我得將咱們與稅務(wù)司合作事,刊登在新聞報上。朝廷連個像樣的算賬人才都沒有,這不得消遣一下?!?/br>
    范理急得跺腳,“你這又是何苦呢?”

    “開玩笑的?!睆堨车溃骸拔沂橇碛心康?。”

    范理問道:“啥目的?”

    張斐嘖了一聲:“跟事業(yè)法有關(guān)的,你不懂的??烊臀野才虐?。”

    “行吧!”

    謀反案在汴京算是告一段落,但是隨著判決書送到齊州,預(yù)示著真正的清算才剛剛開始。

    今日又有上百名皇家警察、稅警來到羅海家農(nóng)莊。

    上回只是來貼封條的,而這回,他們則是來將財物搬入府庫。

    “李兄,這回你們稅務(wù)司可真是吃飽了。”

    警長劉鳴是一臉羨慕地向稅警長李信道。

    李信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嘴上還是很謙虛道:“現(xiàn)在賬目還未統(tǒng)計出來,尚不清楚,不過咱們稅務(wù)司很多人平時都是不拿工薪的,純粹是靠著賞金過日子,跟你們皇家警察還是不能比啊!”

    劉鳴道:“咱皇家警察每年也就拿個五六十貫錢,今年齊州豪紳幾乎都沒有交稅,光罰金至少至少也得幾十萬貫吧,你們干一年得吃上好幾年。”

    李信心里早就樂開花了,但還是謙虛道:“要是沒人逃稅,那咱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劉鳴呵呵道:“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

    正當(dāng)這時,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二位警官,這財物已經(jīng)全部清點過了,與稅務(wù)司之前給我們的賬目一樣,若無其它問題,二位警長在上面蓋個章,咱們就可以運送貨物,兩天之內(nèi)就能運送完。”

    此人名叫陳慶生,乃是陳懋遷的小兒子,近日來到齊州,掌管運輸方面的事宜。

    別看皇家警察、稅警來了這么多人,但全都是在邊上站著的,干活的其實慈善基金會的運輸隊伍。

    齊州,皇庭。

    “王庭長,聽說你已經(jīng)批準(zhǔn)沒收吳天、羅海等人所有的家財?”

    蘇軾剛剛坐下,便向王安國問道。

    王安國點點頭,“你們檢察院的訴訟狀都快堆滿了一個屋子,要處理起來,可不是一件輕松的活,既然吳天、羅海等人已經(jīng)定罪,我怕到時忙不過來,于是就允許他們先去將他們的家財全部抄沒?!?/br>
    “忙不過來?”蘇軾呵呵笑道:“他們現(xiàn)在最忙碌的就是那雙眼睛,我在來的路上,見到不少稅警、皇家警察站在一旁聊天、曬太陽,事都是馬家解庫鋪的人在忙?!?/br>
    王安國點點頭道:“這事我也聽說了,因為馬家解庫鋪收購那些債務(wù),并且同意在不增加利息的情況,延長了期限,這可算是幫了官府大忙,所以轉(zhuǎn)運司是投桃報李,將所有的清算都交給他們?nèi)プ觥?/br>
    而且,我聽說根據(jù)轉(zhuǎn)運司的估計,交給馬家解庫鋪去做,付出的酬勞還少于官府自己做所帶來的損耗?!?/br>
    “是是嗎?”

    蘇軾略顯驚訝地問道。

    王安國點點頭,“這田地、宅子倒是好算,但是他們的買賣,可就比較難算,比如說劉蓮的那些勾欄瓦舍,酒館茶肆,這些可就難算出真正的價錢,而馬家解庫鋪非常擅于處理這些財物?!?/br>
    “這倒也是?!?/br>
    蘇軾點點頭,又是嘆道:“這回我是真服了,真是想不到,最后的判決,竟然會不涉連坐法,張三那小子真的是厲害?。 ?/br>
    他最初企圖阻止稅務(wù)司定謀反罪,并非是為吳天、羅海等人著想,而是擔(dān)心會大興牢獄,哪怕是最后告到京城去,他也認(rèn)為大興牢獄是不可避免,但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這令蘇軾激動之余,又有些落寞,到底他沒有想到這一步。

    這時,下來通報,知州李師中求見。

    王安國、蘇軾立刻出門相迎。

    李師中可也是山東地區(qū)的文壇大家,與蘇軾、蘇轍的關(guān)系都非常好,當(dāng)然,與王安國的關(guān)系也非常不錯。

    不過今日李師中可不是來找他們談?wù)撛娫~的。

    寒暄過后,李師中便問道:“我聽聞如吳天、羅海他們的田地,都會拿去撲賣?”

    王安國點點頭道:“是的。根據(jù)張庭長在河中府的判例,皇庭一般不會涉及到財物,因為我們沒有能力去照料這些財物,故此會將沒收的財物,全部換成錢,然后計入府庫。到時這些事務(wù),都會交給馬家解庫鋪去做。”

    蘇軾問道:“李知州為何有此一問?”

    李師中道:“是這樣的,有些百姓來官府申訴,說吳天的一些田地是搶奪他們家的,希望官府能夠歸還?!?/br>
    “這?!?/br>
    王安國不禁看向蘇軾。

    蘇軾道:“如果他們有證據(jù)能夠證明這一點,我們檢察院會為他們申訴的,因為吳天到底是賊寇?!?/br>
    李師中點點頭,又道:“其實我覺得,將這些田地拿去撲賣,并非上策?!?/br>
    王安國問道:“李知州有何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