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如今的阿雪，哪里會(huì)擔(dān)憂他喝不喝酒。

    蕭濯仰頭飲盡一杯酒，辛辣一路滾過喉間，正欲再飲第二杯，茍公公忽而推開殿門，腳步匆忙走進(jìn)來，“陛下，慈寧宮來信，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宣江大人即刻進(jìn)宮，如今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咔嚓——”

    蕭濯眉目一冷，指尖猛然用力，瓷杯被捻成碎片，刺進(jìn)rou里。

    前世也是這般，分明先帝在時(shí)日日不是病中就是在佛堂念經(jīng)的太皇太后，在新帝登基后，身上的病一下就好了。

    不但屢次試圖插手后宮之事，還在他的君后入宮第一日便召了人過去。

    蕭濯自是不放心，放下手里未批完的折子就匆匆趕了去。

    前世他趕到慈寧宮時(shí)，兩人已是說了許久的話，正好談及后宮納妃之事。

    蕭濯站在屏風(fēng)后，哪怕透過屏風(fēng)只能瞧見那抹朦朧的蒼白剪影，腦海里也自動(dòng)補(bǔ)齊了阿雪清冷的面容。

    太皇太后蒼老沉穩(wěn)的聲音自高臺(tái)之上傳來：“君后，哀家知曉你與皇帝情深義重心中唯有彼此，但他畢竟是皇帝，已經(jīng)讓你做了君后，總不能為了你連子嗣嬪妃都放棄罷？”

    “為何不能？”江照雪的聲音一如既然淡然又帶著譏誚，“他既然愛我，就該與我一般放棄子嗣，若依照太皇太后這話，那臣是不是也可以在相府養(yǎng)幾個(gè)妾室綿延子嗣呢？”

    “放肆！”太皇太后破然大怒，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站起身，滿頭朱釵步搖叮當(dāng)作響，“自古君臣有別，先前在皇子府皇帝如何縱容你哀家不管，如今你入了宮還敢頂撞哀家藐視皇威，哀家看你這君后是不想做了！”

    “做與不做，是臣說了算，后宮之主是臣，不是太皇太后?！苯昭┍涞穆曇敉高^屏風(fēng)傳來，“蕭濯能有今日，一半皆是臣給的，沒有臣，他什么都不是?！?/br>
    “你……你……”太皇太后氣得伸出手，指著他的指尖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

    “陛下剛登基，后宮事務(wù)繁忙，臣不宜久留?！苯昭╊D了頓，又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還是少cao些心，如先帝在時(shí)那般修身養(yǎng)性便夠了?！?/br>
    說罷，敷衍地道了聲告退，便轉(zhuǎn)身走了。

    蕭濯在他走后，才慢悠悠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

    “皇帝，哀家可不曾騙你，你看看你自己選的君后，是個(gè)男子便罷了，還——”

    “嘖?！笔掑獞醒笱蟮卮驍嗨?，“朕就喜歡他這副樣子，倒是皇祖母，一把年紀(jì)，還與一個(gè)晚輩過不去，你若實(shí)在瞧不得他，不如就出宮搬到相國寺去禮佛，多住幾年，興許便能長命百歲了。”

    “憑什么搬走的是哀家，不是他？！”太皇太后不可置信地指著他，“皇帝，哀家小時(shí)候還抱過你，先帝以仁孝治天下，你作為新帝，連名聲都不顧了？”

    “憑什么？”蕭濯嗤笑一聲，“就憑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朕又喜歡他，愿意和他共享王土，皇祖母最好不要惹他不高興，否則朕那些常常餓著肚子的獒犬，可不是好惹的?！?/br>
    經(jīng)此一事，太皇太后的確安分許多，哪怕在他瞧不見的地方，仍舊被他的君后壓得死死的，一點(diǎn)浪花都翻不出來。

    但今生江照雪并無君后的身份，他還是怕出什么意外。

    蕭濯回過神，隨即站起身，“擺駕慈寧宮。”

    “哎喲，陛下，您還未更衣呢！”茍公公慌忙跟在身后，一邊走一邊替帝王披上外衣。

    ……

    慈寧宮外，江照雪撐著傘，從容站定，抬眼掠過傘沿，掃了眼慈寧宮的牌匾。

    昨夜折騰得太晚，無杳與十七都不曾如何睡，他索幸無甚要事，便獨(dú)自來了。

    “來者可是江大人？”慈寧宮的掌事姑姑自臺(tái)階之上問話，卻并不迎上來。

    有前世記憶，江照雪自然知曉這不過是個(gè)下馬威，淡淡道：“臣奉太皇太后懿旨前來覲見。”

    掌事姑姑狀若驚訝，無奈輕嘆，“那江大人恐怕得先候著，太皇太后尚在午睡，還未醒呢?！?/br>
    第76章 阿雪，想不想體會(huì)坐龍椅的滋味

    “是么?！苯昭┏读顺洞剑翱磥硎怯腥思賯鬈仓?，畢竟太皇太后這般最厭惡不守時(shí)之人，又如何會(huì)為老不尊，給人難堪呢？”

    “江照雪，你放肆！”掌事姑姑面色一變，“你怎敢對(duì)太皇太后不敬！”

    “放肆的是姑姑才對(duì)?！苯昭├湎履?，分明站在臺(tái)階之下，周身氣勢(shì)卻高居云端，“本官乃當(dāng)朝三品大臣，輪得到你一介宮人說三道四？”

    這時(shí)，一名小宮女從里間走了出來，在掌事姑姑耳邊低語幾句。

    “太皇太后請(qǐng)大人大人進(jìn)去。”掌事姑姑莫名不敢再直視他。

    江照雪走上臺(tái)階，收了傘，靠在墻邊，抬步往殿中行去。

    殿中裝潢大多古樸風(fēng)雅，檀香縈繞在鼻尖，倒像是沉浸于禮佛的樣子，但他一眼掃去，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鏤空屏風(fēng)，亦是由千金難求的紫檀木打造。

    隔著一道屏風(fēng)，依稀可見一道人影端坐于尊位上。

    “聽說這幾日，陛下在相府樂不思蜀。”太皇太后沙啞緩慢的嗓音自屏風(fēng)后傳來，“旁人皆說是陛下迷戀上了相府剛接來小住的女眷，可依哀家看，怕是另有其人，江大人以為呢？”

    當(dāng)初蕭濯?dú)ヒ姑髦楸唤阋皇卖[得人盡皆知，此話顯然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