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不能隨心所欲。

    為刑秀心疼。

    替刑秀不甘。

    林惜心里的那架天平在瘋狂搖擺，不是掙扎，是失衡。

    她的身體里有一場風暴，混沌的黑色攪動著?她的世界，風的每一聲都在問一句：憑什么。

    憑什么林得緣可以過的比她mama要好。

    憑什么林得緣可以得到他想的。

    憑什么林得緣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用?付出代價。

    憑什么……

    刑秀說，只要是為了她，她就能理解。

    ……那么她報復林得緣，她是不是也能理解。

    林惜覺得自己?好卑鄙，她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強行契合上刑秀的說話，利用?母親對自己?的愛，讓自己?好過一些。

    可讓她看著?林得緣順風順水，她做不到。

    少不經(jīng)事?，驕傲銜接著?林惜的每一塊骨頭?。

    她倔強的認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認為世界一定是公正的。

    認為她主持得了善惡。

    既然某些事?法律沒有辦法左右，那就換她來。

    她不會讓林得緣得償所愿的。

    她要讓那個?女?人離開林得緣。

    她要讓林得緣自食惡果！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林惜從口袋里重新拿出手機。

    而就在她要準備找顧念因的時候，顧念因早就已經(jīng)給她發(fā)來了消息。

    【顧念因：林惜，你的書?包我給你從學校拿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林惜有些意外：【謝謝。】

    少女?的手指又?一次懸在了鍵盤上。

    她本來是想讓顧念因給她明天帶回去?，畢竟她明天也要上學，而且拿書?包這件事?是雖然顧念因是好意，但也是自作主張。

    誰要她幫自己?了。

    但接著?這人腦袋里的思?緒就扯了她一下，將她想說的替換成：【你現(xiàn)在方便?把書?包給我嗎？】

    這是林惜第一次主動。

    寂靜的病房里，她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開始運轉(zhuǎn)的聲音，齒輪在轉(zhuǎn)動，沉重老舊的零件咔噠咔噠的交扣在一起，推著?更加巨大的東西轉(zhuǎn)動。

    發(fā)出這則消息后，林惜就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發(fā)涼。

    胸腔有什么東西小幅小幅的跳著?，撞著?，叫人不安。

    十秒，十一秒。

    五十九秒，六十秒……

    兩分鐘過去?，林惜的手指再也按不出“撤銷”兩個?字。

    她回不了頭?了。

    也是同時，顧念因的消息發(fā)來了：【方便??！?/br>
    她的字敲得很快，接著?就又?問道：【我們在哪里見面？】

    林惜約道：【學校門口?！?/br>
    猶豫了一下，她又?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強硬，接著?添了一句：【可以嗎？】

    【可以。】顧念因點頭?，話回的跟她平日里一樣簡潔。

    從收到第一條消息就沒有息屏的手機在主人手中持續(xù)亮著?，單調(diào)的屏幕上透著?一抹輪廓。

    少女?的鼻梁高挺優(yōu)秀，往下是她輕抿著?唇。

    月色寡淡，而她勾起了唇角。

    .

    秋夜里透著?些涼意，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在街道上鋪滿了蕭瑟。

    這時候的南城中學已經(jīng)沒有學生老師了，只校門口值班室前亮著?盞大燈，明晃晃的刺破這夜的寂靜。

    光亮潑落的地方看不到有任何人，值班室的保安大爺優(yōu)哉游哉的看著?報紙。

    剛被打開的出入人員登記表上筆畫恣意的簽著?林惜的名字，理由寫的簡單：去?取自行車。

    那輛差點被主人遺忘的車子此刻正靠在校外的墻上，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個?人影。

    林惜沒走，站在個?沒光的地方等顧念因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站了這么個?地方。

    整個?人都被黑暗包裹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還有人。

    這個?時候的晚上不如夏日，風吹的人渾身都浸著?涼意。

    林惜還穿著?運動校服，單薄的身子靠在粗糲的墻上，砂石磨著?她的骨頭?，不過適應了就也不覺得硌人了。

    輕輕地有抹吐息從林惜嘴里吐出，她靠在墻上往左右兩邊都看了看，覺得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手里有根煙會更契合。

    可她不喜歡抽煙。

    林惜很討厭煙油附著?在身上的味道，而林得緣喜歡抽煙。小時候她會為了稍微得到一點這個?男人的關(guān)心主動過去?討好他，忍著?惡心張開雙臂要他抱起自己?。

    林得緣好像的確這么做了。

    那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幾年和平，來自小女?孩的主動討好與?妥協(xié)退讓。

    只是她看別人有，就以為自己?一定會一樣的，能夠擁有來自父親的——

    愛。

    “……”

    有些臟的運動鞋磨在地上，狠狠的在覆土上抹了好幾次。

    林惜無?言，在回憶里皺起了眉頭?。

    關(guān)于父愛，是沾滿了油煙酒氣，污濁不堪的樣子。

    其實她不是非要這個?人的愛不可。

    可她那個?時候太小了，還不知道。還不知道，不是別人有的她也一定會有。

    可身處漩渦之中，又?怎么會抽身看清呢？

    林惜狠的咬了下唇側(cè)，接著?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