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蝴蝶谷離開就一路來昆侖尋他了，可是我找了幾個(gè)月都沒找到他，他的武功比我還不如，只怕早就……”

    剩下的話殷離不忍說完，畢竟世道的確亂地很，甚至因?yàn)樽罱暮禐?zāi)鬧饑荒，一路上都有人吃人的慘烈之事。

    “如此，我倒還不如干脆隨他一起去陪陪他了，也省了我爹還要費(fèi)勁殺我，我這個(gè)害死親媽的不孝女也可以謝罪了。”

    “那你自己呢？”

    青書聽她說完靜默良久，突然這般問道。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殷離一開始并沒聽明白，下意識問道，“什么？”

    湖邊水流脈脈，夜風(fēng)寒涼，少年溫和清淡的聲音響起。

    “為什么不為自己活著？這世上有山花爛漫，有千山暮雪，有大漠孤煙，有長河落日，只要你不放棄自己，四海皆可為家。”

    青書其實(shí)不太理解她為何要因他人的存在決定自己的生死，但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年輕的生命就這般自我放棄。

    “這世上沒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你的母親寧愿放棄自己的性命定然更想要看到你好好活在這世上，活地開心又自在。”

    “還有無忌師弟，只要一日沒有找到他，我們就不會放棄，那在找到他之前你也不該這么輕易放棄的……”

    殷離聽著不自覺抬頭看他，就見湖面瀲滟的波光映照在少年明亮的雙眸在夜色里溫柔又沉靜，深邃地幾乎叫人陷進(jìn)去。

    她不自覺仰著臉呆呆地問他，“真的嗎？”

    青書重重點(diǎn)頭，看出她是真的聽進(jìn)勸有了動搖，眼里不禁染上點(diǎn)點(diǎn)笑意看著她溫柔而堅(jiān)定地清聲道，“真的?！?/br>
    殷離見他笑也不禁微微一笑，反應(yīng)過來不知為何有些臉熱，她略有些慌亂地低頭，好在如墨的夜色遮掩了住了一切。

    “可，可是我的蜘蛛都被你給殺了……”

    明明之前是她先用毒蜘蛛攻擊他的，這會兒這個(gè)清靈嬌蠻的少女卻抱怨地理直氣壯，又像找到了轉(zhuǎn)移話題的理由。

    “這可是我養(yǎng)了一年才養(yǎng)了這么多，這下全被你殺了我還怎么練功，你說讓我四海為家那別人欺負(fù)我又怎么辦？”

    其實(shí)她之前會生出尋死的念頭除了是再一次被擋劍拋棄無家可歸和猜測張無忌死了，也是因?yàn)樗毠Φ闹┲攵家幌聸]了。

    種種不順之下宛如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青書也不介懷她之前主動攻擊他的事，他之前本以為毒蜘蛛是她用來攻擊的武器，倒沒想到對她來說竟還是修煉的工具。

    況且她一個(gè)女孩家沒了防身手段，獨(dú)自在外確實(shí)危險(xiǎn)。青書看出她已有想法故意如此說，但仍是寬容道，“那你想如何？”

    殷離眼里閃過狡黠的笑意，“我隨你回武當(dāng)吧？我和你們一起找張無忌，在你們武當(dāng)有你在肯定也不會有人欺負(fù)我了?！?/br>
    但一直很好說話的青書聞言卻無奈而淡然地?fù)u搖頭。

    “殷姑娘，武當(dāng)不收女弟子?！?/br>
    殷離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了，但這會兒就連她自己都不知是在為不能在武當(dāng)?shù)葟垷o忌而失望還是因?yàn)閯e的什么失望……

    “果然，不過是說的好聽罷了?！?/br>
    沒了毒蜘蛛她要千辛萬苦地去找再千辛萬苦地練毒功把臉毀了，她原本想的是練好功去找父親報(bào)仇，但她又下得了手嗎？

    思來想去，一切又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青書也不想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就當(dāng)救人救到底。

    況且想到他們來之前遇到的那個(gè)因用毒蜘蛛的少女而免于被盜匪侵?jǐn)_的村莊，他并不覺得殷離真的無藥可救。

    只是性情乖僻些，但生在亂世，生在那樣的家庭里她這樣無人庇佑的少女若是不鋒芒畢露些又怎么活地下去呢？

    因此糾結(jié)過后，青書還是輕聲開口道，“武當(dāng)不收女弟子，但峨眉會收，你若是能保證不濫殺無辜……”

    “青書?！?/br>
    身后的蘆葦蕩里突然傳來一道溫潤如玉的男聲，很是熟悉，青書抬眼看去就見不遠(yuǎn)不近之處一白衣一灰衣的兩道身影。

    正是方艷青和殷梨亭。

    也不知他們是何時(shí)出現(xiàn)在了那里，又聽到了多少。

    青書略有些窘迫，殷離竟也覺有些不好意思，青書剛想說什么，但方艷青看了一眼他們身上濕漉漉的衣裳就率先開口淡淡道，

    “先回去把衣裳換下來?！?/br>
    說完殷離就凍地打了個(gè)噴嚏，青書內(nèi)力比她深倒不覺什么，但顧忌她身體還是盡快和殷離一起離開往破廟方向走去。

    兩人走出去一段距離，青書回頭卻見兩個(gè)長輩沒跟上來。

    他眼里閃過一抹沉思，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不打算調(diào)頭去探究什么，他一時(shí)想的入神走地快了，殷離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本就虛弱。

    一不小心就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

    幸好青書聽到動靜回神伸出手臂攔住了她要迎面倒下去的腰，她一站穩(wěn)又恰到好處地及時(shí)收回了手。

    想到她的身體狀況加上天的確黑，青書便把背在身后的劍取下，兩人一前一后握著劍的兩端就這樣由他牽著她走。

    雖然說男女授受不親，如此自然沒什么問題，但殷離看著兩人隔著的劍柄這時(shí)卻想到方才在湖里的時(shí)候是他抱著她上來的……

    走著走著，青書突然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