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神秘人的確已經(jīng)復(fù)活，這是誰也無法否認(rèn)的事實(shí)了。”小天狼星最后說。

    他把漂浮在半空中的已經(jīng)被削成塊狀的梨召喚到一只玻璃碗里，用魔杖在上面淋了一些琥珀色的薰衣草蜂蜜，又變出一支小巧精致的銀叉子，插到梨塊上，才把整只玻璃碗遞給妻子。

    伊薇特臉色蒼白地靠在床頭，雙手在小腹處交疊，安安靜靜地垂著眼睛，聽小天狼星說話。

    手指毫無防備地乍然碰到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她好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回了手，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是小天狼星遞過來的東西。

    她這才試探著又伸出手去，將那只玻璃碗接了過來。

    “該死！”

    她聽到小天狼星懊惱地咒罵了一句，隨即就感覺到自己沒捧著碗的那只手被他握住了。小天狼星用粗糙的手指安撫似地摩挲著她的手背，歉疚地放低了聲音：

    “我沒想嚇你，”他說，“真對不起，我應(yīng)該在遞給你東西的時候先說一聲?！?/br>
    “沒關(guān)系?！币赁碧孛蚱鹱?，虛弱地對他笑了一下，“我很快就又能看見了，不是嗎？”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小天狼星問。

    “挺好的?！币赁碧鼗卮鹫f，“和五分鐘之前沒什么差別，所以你用不著每隔五分鐘就問一次?！?/br>
    小天狼星短促地笑了一下，表情仍然憂心忡忡的。

    他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躺在房間另一頭的病床上，喝了龐弗雷夫人的藥水還在昏睡不醒的哈利，不由得嘆了口氣。

    從那天晚上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了。

    “他們下午就會把你轉(zhuǎn)移到圣芒戈去。”小天狼星勉強(qiáng)打起精神說，“等你眼球的燒傷再恢復(fù)一段時間，就可以接受植眼魔法了。”

    “你還沒改變主意嗎？”伊薇特問，“也許會后悔的?！?/br>
    “你后悔了嗎？”

    “我沒有啊?！币赁碧卣J(rèn)真地說，“因?yàn)槲沂抢目藙?，你卻是個沖動又魯莽的格蘭芬多嘛?！?/br>
    “你非得每次都扯上我的學(xué)院嗎？”小天狼星沒好氣地說。

    “我就是想提醒你考慮清楚后果?！币赁碧孛蚱鹱煨ζ饋恚D了頓，又不無期待地說，“也許你能像穆迪那樣戴一只假眼?！?/br>
    “你知道打造一只合適又靈活的魔法義眼要費(fèi)多少功夫嗎？”小天狼星說，“差不多和練習(xí)阿尼馬格斯一樣麻煩——不，我一只眼睛也挺好的，頂多就是施咒語的準(zhǔn)頭會差一些。我會習(xí)慣的?！?/br>
    “那你就只能戴麻瓜海盜會戴的那種眼罩了?！?/br>
    “這是你的建議，還是你的妄想啊？”

    “沒差別吧?！币赁碧靥拐\而直率地說，“哪個蘇格蘭姑娘沒幻想過跟維京海盜去浪跡天涯呢？”

    小天狼星震驚地看著她。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這位出身拉文克勞，一向都文靜理智的學(xué)者妻子，居然還有過這樣狂野的夢想。

    早說啊。

    他心情復(fù)雜地出神片刻，但隨即就立刻把心思拽回到正事上。

    “你在圣芒戈，我也許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一直陪著你?！彼悬c(diǎn)不甘心地對伊薇特說。

    “你陪著我，我的眼睛也不會好得更快些。”伊薇特平靜地說，“況且，我在圣芒戈會得到很周全的護(hù)理?！?/br>
    “如果你不想去——”小天狼星說，“說實(shí)在的，伊芙，因?yàn)槲艺娌幌胱屇阍谑裁炊伎床灰姷臅r候獨(dú)自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可以跟鄧布利多談?wù)?，把圣芒戈的治療師請到霍格沃茨來?！?/br>
    伊薇特抬起低垂的頭，“看”向小天狼星聲音傳來的位置。小天狼星對上她的眼睛，心臟就好像是被揪了一下。

    她原本有雙那么漂亮的眼睛。

    那雙澄澈的、沉靜的，永遠(yuǎn)都明亮而銳利的藍(lán)灰色眼瞳，已不再有往日的半分神采，瞳孔上像是蒙了一層濃霧似的灰白薄膜，看不到一點(diǎn)焦距。

    她的臉雖然朝向他，目光卻落不到他身上。

    “聽著，小天狼星。”伊薇特輕聲說，“我很感謝你沒問‘為什么你要這樣做？’，或者“你是不是為了我才這么做的？”這種傻問題。真的。但你表現(xiàn)得這么緊張焦慮，和直接說出來了也沒兩樣?！?/br>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你總不能連擔(dān)心都不讓我擔(dān)心。”

    “我只是想說，”伊薇特語氣輕松地說，“其實(shí)沒什么不好的。沒有一個人死去，小天狼星——我改變了自己推演出的結(jié)果，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br>
    “但你仍然付出了代價，不是嗎？”小天狼星疲憊地說，“我的確想要竭盡全力保護(hù)哈利，但是，伊芙，我從來沒想過要用你做交換?！?/br>
    “我知道?！币赁碧睾φf，“我當(dāng)然知道?！?/br>
    小天狼星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他只是久久地握著伊芙的手，摩挲著她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銀戒指，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說服自己她不會突然消失不見。

    他們就那么靜靜地相對而坐，有好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伊薇特才再次遲疑著張了張嘴。

    “呃，小天狼星?！彼q豫地叫了一聲。

    小天狼星原本在沉思，聞聲就立刻警覺地豎起耳朵，直起脊背，身體前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zhǔn)備聆聽妻子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