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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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狈皆S寧心中暗舒口氣。 如此她只要不離開這里,老大夫只要心中有一點(diǎn)顧忌著公主安危,便不會將這里人放任不管。 這些天不止老大夫看清了方許寧,可方許寧又何嘗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歸隱山林多年,這次疫病突發(fā),他年事已高本可置之不理,可他還是決定下山,冒險(xiǎn)救人。 這樣的醫(yī)者如何是能狠下心將病患拋棄的人。 二人目的其實(shí)一樣,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來看,都有不同的選擇和顧慮。 老大夫想要救人,整整一寺廟的人,僅憑自己一人也于事無補(bǔ),須得將眾人聚集起來,才能勉強(qiáng)照顧一二,可他不能拿這些人的性命冒險(xiǎn)。 從未有過的瘟疫,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染上,若是當(dāng)真因?yàn)樗臎Q策而讓他們身染惡疾,他該如何?又如何對待他們的家人? 方許寧身份特殊,在大啟,皇室是與天神為伍的存在,皇室有難,百姓皆要竭力相救,其主要是為了避免讓天神察覺自己寵愛的神子在凡界受冷落和欺辱,從而降下神罰。 這個(gè)說法來源未可知,可百姓卻深信不疑,方許寧便是運(yùn)用這一點(diǎn)將他們的信仰點(diǎn)燃并加以引導(dǎo)到這些病患上。 此舉極其有效地將二人的目的達(dá)成,只是將方許寧的性命懸了起來。 張洛水是自疫病開始以來染病最久的人,她以血相融,染上疫病已是鐵板釘釘,按照老大夫的經(jīng)驗(yàn),不出半日,方許寧便會病發(fā)嚴(yán)重到與張洛水如今的程度。 若是她沒有張洛水那樣的本事熬過這么多天,那么最多明日午時(shí),就會和前邊的人一樣,送進(jìn)焚化爐進(jìn)行焚燒,最終化為一抔灰燼。 “殿下,”老大夫還是遣散眾人,問她,“您可有想過后果?” 身體的疲憊漸漸加深,方才與他說的幾句話似是用盡了所有精力,方許寧閉上眼睛,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明白先生在說什么?!?/br> 顯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老大夫嘴角抿起,后槽牙咬得死緊,表情極為難看:“殿下若是沒撐住,莫說能不能保住人了,在場有幾人能逃過陛下的怒火活下來都不知道!” 方許寧睜開眼,笑道:“我會活下來,你們,還有這里的每一個(gè)人,都不會出事?!?/br> 語氣雖輕,卻堅(jiān)定。 “那殿下可要撐住了。”他實(shí)在與她溝通不來,袖子一擺轉(zhuǎn)身欲要離開。 “等一等!”方許寧突然想起什么。 老大夫站定在原地,以為會聽到人后悔的哭訴聲,結(jié)果—— “若是沈世子過來,還請先生隱瞞此事,就說我今日宿在這里……” “哼!”沒聽到想聽的,老大夫恨鐵不成鋼地冷哼一聲,道,“殿下放心,老夫定會將殿下今日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得告知世子!” 方許寧來不及再叫他,只看見被無情關(guān)上的木門。 好罷,隨便罷。 方許寧自己也無法解釋自己方才會想到沈牧池,只是有一剎那,覺得自己萬不可將自己主動染上疫病這件事告訴他。 有一種直覺,若是沈牧池知道自己做的事,會讓事情往不可控的地方發(fā)展,而自己只要想到那個(gè)結(jié)果便會不知所措。 待人走后,方許寧才徹底放松精神,疲倦猛然襲來,不多時(shí),又再次陷入沉睡。 這一睡,又是天昏地暗,等再次醒來時(shí),禪房中已經(jīng)點(diǎn)上了油燈,燭火微弱,剪影輕輕搖曳。 方許寧轉(zhuǎn)動脖頸,見著了一個(gè)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昏暗的禪房里,沈牧池趴在那張矮小的桌案邊,似是累極了。 “沈……”方許寧開口叫他,喉口卻一陣干澀,勉強(qiáng)能講出口的一個(gè)字也只是類似于微弱的氣音,并不能讓人聽見。 嗓子里邊雖然干得要冒煙,可又發(fā)不出聲,只好作罷,再次閉上眼睛,看看能不能再次睡過去。 但她沒想到,沈牧池慢慢坐直身子,他不太確定的轉(zhuǎn)過頭來,見到方許寧依舊閉著眼睛躺在小木床上,眼中放光又暗淡下來。 只是又抱著一絲希望,試探著輕輕換了一聲:“殿下?” 方許寧睜開眼,驚喜地?zé)o聲開口:“水……” 嗓子再次劇烈抗議,又干又痛,讓方許寧皺起眉。 沈牧池著急慌忙地站起身,動作幅度之大,讓桌上的茶具發(fā)出一陣丁玲哐當(dāng)?shù)捻懧暋?/br> 他見著人醒了,下意識要走向方許寧,可又反應(yīng)過來她要水,于是轉(zhuǎn)身又退回去倒水。 沈牧池扶起無力氣起身的方許寧,仔細(xì)給她喂水。 方許寧就著他的手急急喝著,喉中干澀逐漸被緩解,終于搖頭,示意自己不要了。 于是嘴邊的杯子被拿走,沈牧池又扶著她躺下。 不知為何,方許寧覺著有些不對勁,她覺著今日的沈牧池極其不對勁。 往日沈牧池會在傍晚時(shí)到寺廟外等她忙完后一起回客棧,可他從未踏進(jìn)過寺廟一步。并且,在方許寧的觀察下,今晚的沈牧池,面上哪怕帶著厚厚幾層棉布,也無法掩蓋他面上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