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同在別動隊的好友背書，伊達(dá)航對雪名陣等人的態(tài)度親近不少，回來后爽快地將案件情報攤開共享：“實際上，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離奇死在那條公路附近的人了。在這之前，我們陸續(xù)遇到兩起同樣的意外失足、以致撞死的案子，都發(fā)生在那條公路附近……”

    雪名陣直接按下錄音，將這段情報與綾辻行人共享，甩手掌柜當(dāng)?shù)梅浅]有負(fù)擔(dān)。

    并非他對于人命不上心，只是有過過往的經(jīng)驗，在不涉及、或影響他實現(xiàn)祈愿的前提下，他會盡可能讓人類自行處理遇到的麻煩，而非由他這個神明直接干涉。

    某些不大愉快的過往記憶不經(jīng)意間浮上腦海，雪名陣不著痕跡地微微蹙了下眉。

    出于不允許負(fù)面情緒停留太久的習(xí)慣，他習(xí)慣性地拉開思緒，開始想一些情緒更為正面的問題，比如綾辻先生不準(zhǔn)備養(yǎng)貓，那為什么還要找貓？再比如……網(wǎng)友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這么長時間過去，對方該不會都已經(jīng)把紙人的事遺忘了吧？

    他出神地想著，耳邊是雪莉與伊達(dá)航的爭辯推論。伸手安撫了下似乎做了噩夢，小臉又開始皺巴巴的夢野久作，他試探性地閉上雙眼。

    思念和等待那么漫長，真正想見到卻只需要須臾的念想。

    雪名陣并未連帶著軀殼一并帶走，這次直接進入紙人中，睜眼正想窺探黑發(fā)的網(wǎng)友正在做什么，眼前卻一片黑暗。

    “？”

    寂淡的、像是冬日翻動書頁時散發(fā)出的冷淡油墨香，與攪動鋼筆墨水時夾雜著松香的氣息縈縈裊裊纏繞在周圍。

    他透過單薄的衣料，感受到掌下溫?zé)岬摹⑷彳浀募∧w，因為略顯清瘦而隆起分明的胯骨正抵著涂鴉小人，又通過聯(lián)通的感受，不輕不重地抵著他的胸口。

    “……”他近乎想伸出手?jǐn)堊Ψ降难?，用力用掌心攏按住那點嶙峋的觸感，可僅僅只是稍微抽出神識輕碰了一下而已，便感受到這具他緊貼著的身軀，敏感地戰(zhàn)栗了一下。

    第52章

    ——又來了。

    太宰治蹙眉垂手,探向西裝的左側(cè)口袋。感覺貼放著報紙的腰際，像是被某只溫燙的、無形的手輕輕摩挲而過，對方甚至狎昵地在他隆起的胯骨處稍作停留,旋即又消失不見。

    這古怪的觸感令他的頭皮一陣發(fā)麻，抵觸且不自在地伸手往觸感傳來的地方一探，從西裝口袋里捏出一只丑了吧唧的彩色小人：“……”

    小人無辜地和他對視片刻,試探性地動了動短撅撅的四肢,見他面無表情地不做反應(yīng),頓時像只被主人允許跳上床的小泰迪,歡欣鼓舞地就著被兩根手指捏住腦袋的狀態(tài)，四肢并用抱住了他瘦長的手指，糯軟q彈的小圓臉埋在他的手上蹭來蹭去。

    ……如果給它系條狗尾巴,應(yīng)該會甩到飛起來吧。

    太宰治想著,無情地將小人揭開，眼神不帶任何感情的審視。

    上一回被小人抱住足踝時的奇怪觸覺,再加上這一次的古怪感受，太宰治毫不懷疑這小人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無害。

    他因此再度加重了對雪名陣的懷疑——

    “03o”小人努力沖著他噘起了嘴。

    太宰治：“……”

    小人的情感表達(dá)相當(dāng)奔放，么么噠完又掙扎著舉起雙手，在頭頂比了個大的愛心，黑豆眼亮晶晶,像只睜著星星眼、瘋狂沖著他搖著尾巴的狗勾。

    太宰治：“…………”

    他繃著臉錯開眼神,在對方折騰出更多花樣前將小人壓回桌面，拿了塊鎮(zhèn)紙壓住它：“別動了。”

    明明應(yīng)該繼續(xù)追究先前的疑點,當(dāng)面對質(zhì),但他下意識選擇了回避。

    原因無他,想要解釋清楚對方“為什么用一只人偶偽裝無害，實際上手腳卻不太……不太干凈”,就必須得面對這樣一個問題：

    這個人，是不是對他有好感？

    答案太明顯了，這根本算不上一個問題。

    對方無數(shù)次的直球根本沒有任何轉(zhuǎn)彎，就差把“你在我眼中是特別的”、“我做的一切只因為你而有意義”之類的話直接寫成大字報，頂在頭頂沖著他。

    毫不收斂、從不隱藏。

    對方感情直白滿溢得就像那塊他讓給中島敦的可麗餅，是任何人輕咬一口、含在嘴中，就能通過味蕾感知到的濃郁霸道。

    中島敦會因為嘗了那塊可麗餅而心生負(fù)疚，而他在這直白的感情表達(dá)面前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像不會滑冰的人被迫站上全然陌生的冰場，不論是接著往前滑、還是想要往后退，都進退維谷。不論采取任何行動，哪怕僵立在原地，都顯得笨拙好笑。

    他常與絕望消極相伴，習(xí)慣于與負(fù)面情緒共處，直面這類熾熱的感情并不是他擅長的領(lǐng)域。

    他也并不是沒有追求者。以他的地位，哪怕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長相，港口黑手黨每年依舊要替他處理掉大量自薦枕席的人。一般來說，這樣追求者多半別有用心，若非如此，他也可以冷酷絕情的一口回絕，斷絕來往……

    但雪名陣明顯與這兩者都不符合。

    對方?jīng)]有圖謀他任何東西，準(zhǔn)確地來說，分明是他在圖謀對方的異能力。

    他也無法與雪名陣斷絕來往，因為計劃不可能中途中止。

    ……更何況。

    根據(jù)他對其他世界中的雪名陣的觀測結(jié)果來看，app的最終建設(shè)目標(biāo)一旦達(dá)成，雪名陣就會立即停止一切生命表征，以生命作為修改現(xiàn)實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