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京中傳開時(shí)，宛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許多人臉上，那一年揚(yáng)州疫病，京中人人自保，囤積糧草和藥材，一開始林和禮籌備物資時(shí)捉襟見肘。謝珣也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他持劍去搶了氏族糧倉。

    林和禮是遍訪各大家族，威逼利誘，總算籌集足夠的物資，及時(shí)送去揚(yáng)州。

    后來聽聞謝珣不顧自身安危在揚(yáng)州救災(zāi)，氏族無地自容，這事朝野上下集體失聲，非常尷尬。

    “行，正好有件事，你幫得上，以后別見我二哥。”謝珣神色一喜，想也不想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啊，這做不到?！狈匠幑麛嗑芙^。

    “騙子！”

    “換一個(gè)！”方楚寧挑眉，“等等，為何我不能見聽風(fēng)？”

    “二哥與你從小兄弟情深，如今我們立場不同，我不希望他左右為難?！敝x珣重重地強(qiáng)調(diào)兄弟二字。

    “多心了吧，你二哥何時(shí)左右為難?！狈匠庉p笑說，“他會果斷放棄我，自信點(diǎn)，沒人比你重要。”

    “你在嘲諷我！”謝珣不悅，覺得方楚寧這話非常嘲諷，二哥答應(yīng)帶他中秋爬山，一次沒去過，卻和方楚寧在一起。

    當(dāng)年西巖山，二哥也是選方楚寧進(jìn)西巖山，不要他。

    “因?yàn)槁狅L(fēng)偏心我，所以你看我左右不順眼？”方楚寧心中了然，被謝珣這陰陽怪氣的模樣取悅了。

    “想多了吧，就憑你？”

    “你這么氣急敗壞，我不得不多想。”方楚寧心情愉悅，“行了，茶也喝了，天也聊了，你哥在哪，帶我去見他，你不帶，我自己去找?！?/br>
    “那你自己去找！”

    “告辭！”方楚寧起身，出了正廳，他沒來過城主府，卻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會迷路，他站在廊下看著漫天飄雪，朝一名侍女勾勾手指，笑著問，“你們家二公子在哪兒？”

    侍女看著方楚寧的笑容，心如鹿撞，“在梅園?！?/br>
    “梅園在哪？”

    “那邊……”侍女指著前方，“穿過兩道月門就看見了?！?/br>
    “謝謝！”他翩翩有禮地道謝，緩緩走進(jìn)雪中。

    梅園很好找，風(fēng)中傳來一股幽幽的梅花香，越是靠近，香氣越是濃郁，方楚寧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一片紅粉交錯(cuò)的梅花林。

    謝玨站在梅樹下，看著如意在堆雪人，他已堆砌起一個(gè)和他差不多高的雪人，興沖沖地在雪人頭頂插著兩支梅花。

    一陣狂風(fēng)吹過，梅花簇簇而下，落了他一身的粉白，謝玨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方楚寧和方玲君來了。

    上一次中州一別，離開時(shí)說了些不合時(shí)宜的話，見了面，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方楚寧走過九曲回廊就看到謝玨的背影，也看到一個(gè)穿著大紅棉襖的孩子在堆著雪人玩，他喊了一聲聽風(fēng)。

    謝玨和如意同時(shí)轉(zhuǎn)過身來，方楚寧看著謝玨輕輕一笑，可等他看到如意時(shí)，方楚寧的笑意又漸漸凝固在臉上。

    第431章 怨侶

    在看清如意的臉時(shí)，方楚寧只覺得心口滾進(jìn)了西州的冷風(fēng)，刮得他心臟生疼，寒風(fēng)暴雪卷起漫天的冷，凍住他沸騰的鮮血，有那么一瞬間，方楚寧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像是兵刃相撞在耳邊，聽不見世間任何聲音。

    “爹爹……”如意看到陌生人，有些害怕，踉踉蹌蹌地跑到謝玨身邊，謝玨半蹲下來，摸了摸如意的頭，眉目溫柔，“怎么了？”

    爹爹……

    稚嫩的孩子，相似的面容，方楚寧想起了聽風(fēng)幼年時(shí)。

    如意再大三四歲，就是他記憶中聽風(fēng)的幼年時(shí)的模樣。

    太像了！

    如意百日時(shí)，膠州舉辦了一場百日宴，那一場百日宴宴席，并不是如意真正的百日宴，謝玨提早了二十余日。那時(shí)的如意也就兩個(gè)月，消息傳遍天下，人人都知道謝玨尚未成婚，且有了長子，方楚寧自然也聽說了。

    他并未放在心上，只當(dāng)謝玨撿了一個(gè)孤兒，又或者是寧州鐵騎哪位將士死去，他撫養(yǎng)遺孤。根據(jù)當(dāng)時(shí)如意的百日宴推算，若兒子是聽風(fēng)的，那是北蠻和談那段時(shí)間。聽風(fēng)一要推新政，二要和北蠻周旋，分身乏術(shù)，且?guī)缀跞找苟己退谝黄穑趺纯赡軙袃鹤印?/br>
    所以，這兒子一事，方楚寧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他看到如意的臉。

    一看就是他親生兒子的臉。

    方楚寧笑了，“聽風(fēng)，真是你親生兒子？”

    “是！”

    方楚寧轉(zhuǎn)身離去，只在雪地中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謝玨隔著風(fēng)雪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盡頭，他罕見的穿了一身白，幾乎融于雪色中。

    陌生人走后，如意又開始玩雪人。

    前廳，謝珣知道方楚寧去找謝玨了，極是鬧心，想去偷聽他們究竟說什么，又覺得是二哥的隱私，他不該窺探，若是不小心看到什么自己不想見的畫面，豈不是自我折磨。就在他躊躇不定時(shí)，就見方楚寧從月門出來往門口走，臉色陰沉至極。

    謝珣愉快地打招呼，“方大哥，你去哪兒？”

    方楚寧腳步一頓，回頭看著謝珣那張燦爛的臉，淡淡說，“去見韓子期?！?/br>
    “問了三遍我哥，不見了？”

    方楚寧沉默轉(zhuǎn)身，謝珣揚(yáng)聲說，“記得回來用晚膳啊?！?/br>
    暖陽，“……”

    鳳妤院內(nèi)，她和方玲君總有說不完的話，兩人卷縮在窗邊的暖塌上，說著彼此的事，方玲君沒和方楚寧說逃婚的事，卻和鳳妤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