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下，猶如回光返照，讓關(guān)雎懸起了心。

    他眼中極為渴望，看著她，一眨不眨。

    是她回來了。

    “原來你還記得我。”關(guān)雎用袖子一擦，抹掉眼淚。

    “快起來，隨我回去?！?/br>
    他渾身是傷、發(fā)臭，又動彈不得。

    幾次強行撐起，都軟軟地倒在地上。

    關(guān)雎力氣不夠大，扶不起他。她去請杜大爺幫忙，兩人一起扶著人上了牛車。

    他身上臭味實在大。

    杜大爺用汗巾捂著鼻子，“小關(guān)，你確定他是小鐘？”

    他聽老關(guān)說，小鐘是自己離開的。

    既然是主動走的，為何又變成了乞丐？

    他這雙老眼看過不少人。鐘澤流落洞溪村時，他就覺得這人不會待久。

    可老關(guān)不信，硬要人家做小關(guān)的童養(yǎng)夫。

    這不是，人到底還是走了。

    走得悄無聲息。

    杜大爺在心里無聲嘆氣。小關(guān)與丈夫合離，孤身一人。小鐘出現(xiàn)，豈不是天意？

    畢竟，小鐘是小關(guān)的童養(yǎng)夫。

    人人都知道。

    若是可以重新配對，倒也是一樁好事。

    老關(guān)在地下也能放心了。

    關(guān)雎挨著鐘澤，盡量不讓他碰到其他人。

    杜大爺頗為感慨。

    昔日的俊小子變成這幅凄慘模樣。

    誰能想到呢？

    等林芝回來，杜大爺駕駛牛車回村。

    路上，林芝細(xì)細(xì)打量鐘澤。

    他太狼狽了。

    她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都沒有說出口。

    模樣還另說，他這腿、胳膊，都還好吧？

    要是不好，小關(guān)帶回家去，豈不是為自己增添累贅？

    回到洞溪村。

    杜大爺與林芝幫忙，將鐘澤送到了屋子里面。

    林芝留后，與關(guān)雎說：“小關(guān)，等你劉大哥回來，讓他幫小鐘洗澡?！?/br>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不方便?！?/br>
    關(guān)雎經(jīng)常幫人看病，倒不太在意這些?？闪种ナ呛靡?，也是為了她想。

    “多謝林jiejie，要麻煩劉大哥了?！?/br>
    “我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绷种ネ庾?，“我回家看看那兩個淘氣的家伙?！?/br>
    “好，林jiejie慢走?！?/br>
    關(guān)雎送走林芝，轉(zhuǎn)身進(jìn)屋。

    她出了一身的汗。但她不在意，而是去燒了些水，端了溫水來給鐘澤擦臉。

    一路到現(xiàn)在，他從未閉眼。關(guān)雎在，他的目光隨著關(guān)雎轉(zhuǎn)動。

    關(guān)雎擰干毛巾，從眼睛開始擦拭。嘴巴，耳后，脖子。

    她用了三次水。

    他的臉才變干凈。

    十歲到十六歲，臉長開了，卻也變得更加好看，如同畫上的男仙。

    五官精致，又不女氣，反而像刀削斧刻搬，無一處不完美。

    明明是男人，漂亮得跟狐貍精一樣。

    只右頰上有一塊明顯的淤青，瞧著是小孩用腳踢的。

    關(guān)雎心中酸澀，手輕輕地碰了下那塊淤青，“當(dāng)初走了就走了，我以為你會回家，去過自己的生活?！?/br>
    “可你呢，怎么把自己弄成了這樣子？”

    他不想當(dāng)童養(yǎng)夫就不當(dāng)，她一直當(dāng)他是弟弟。

    誰知道，他偷偷走了。一個字也不寫，只留下一塊貼身玉佩。

    若是早知道，當(dāng)初還不如不走。害她難過了許久。

    “姐，姐——”他艱難開口。

    只說了兩個字，仿佛用光全身力氣。

    關(guān)雎淚珠滾落下來，“好了，等好了再說也不遲。”

    劉大哥在地里，現(xiàn)在還不能給他洗澡。

    她用溫水擦了擦他的手腳。

    倒了水，順勢摸了摸骨頭，松了口氣。

    骨頭沒事，也不像斷裂過，一切都好。

    關(guān)雎褪去他的衣裳，從胸口處開始檢查。到背部，到大腿，包括手掌腳背。

    沒傷，就是太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