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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野溫柔 第108節(jié)

    昨天領(lǐng)了門票的新同學(xué)們進(jìn)入展館,一眼就看到了海報上的畫,怔了一下,喃喃道:“臥槽!好帥啊?!?/br>
    等他們進(jìn)入展館之后,才發(fā)現(xiàn),海報上的那張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因為展館里畫的全是一個人,從入館第一張開始,少年眉目張揚(yáng),滿臉桀驁,眼底光芒萬丈。慢慢往前走,少年感一張一張減弱,取而代之是剛毅挺拔的身軀,堅定果敢的眼神,一身正氣,眉目凜凜。再后來,火焰,荊棘,鮮血,眼淚包圍了他。他在一瞬間墜入黑暗,再也沒爬起來。

    她畫張揚(yáng)的少年,盛開的鮮花,自由的和平鴿,溫暖的陽光。也畫燃燒的玫瑰,纏繞的荊棘,受傷的鳥獸,落淚的男人。

    展館很大,幾人逛完,心情沉重。

    剛好聽見有人在問許星創(chuàng)作理念。

    她今天穿著燈籠袖收腰方領(lǐng)連衣裙,黑白拼接讓她看起來更加溫柔成熟。長發(fā)燙了卷,一部分自鎖骨垂下,一部分落在身后,她抬眸看向不遠(yuǎn)處的畫作。

    清澈的鹿眼漾起一點一點的思念,像輕柔的漣漪,一圈一圈蕩開,如同杏花春雨,溫柔得讓人沉醉。

    她說:“大概是我想抱抱他,想把他從深淵里拉出來,告訴他,別害怕。”

    白露,俞芽和新同學(xué)站在一起,輕聲道:“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追不到她了嗎?”

    “因為她的心早就被裝滿了。”

    ??

    第146章 重逢

    許星的畫展和創(chuàng)作理念在小范圍內(nèi)引起了轟動,不過她并沒有管那么多。

    她只是想不能讓溫峋失望,不能辜負(fù)他在江都的大雪里等她的每一天。

    她想讓他看見,她沒有放棄,磕磕絆絆地成了一個有了一點點名氣的畫家,開了自己的畫展。

    晚些時候,媒體采訪得差不多,許星找了借口偷偷溜到后門透氣。

    她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野外,第一次面對那么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人,多少有點緊張。

    她靠著柱子,長長吐出一口氣,頭微微揚(yáng)起,看著窗外熾烈的日光。

    日光透過落地窗灑到她身上,觸手可及。她看著自己掌心的光亮,彎了彎唇,那么溫暖的陽光,你感受到了嗎?

    “學(xué)姐?!?/br>
    難得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剛喘了兩口氣就被打斷,許星微微蹙了眉,有些不耐。

    她直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男孩,手里捧著一束凡爾賽復(fù)古紅玫瑰,尤加利葉點綴其間,是很漂亮溫柔的顏色。

    這個男孩她記得,叫江陽。今年大三,是她的狂熱追求著之一,被她拒絕過很多次,依舊不肯言敗。

    “我剛剛看你一直在忙,沒好意思打擾你,”男孩靦腆地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現(xiàn)場看你的畫,好像更驚艷了。恭喜你順利開展。”

    他把花遞給許星。

    許星看了一眼,沒接,再抬眸時,溫柔的鹿眼里是清凌凌的光,就這么沉靜又平和地看著對面的男孩子。

    她的目光里并沒有斥責(zé),也沒有厭惡,甚至是溫柔的,像一潭平靜的湖面。

    江陽被許星看得有些尷尬,靦腆的笑容收了回去,急忙忙解釋:“學(xué)姐,這真的只是……”

    “江陽,我說過,我有男朋友?!痹S星嗓音很軟,說出的話卻決絕,“除了他,我不會接受任何一個人?!?/br>
    江陽舉著花的手垂了下去,神色暗淡:“但那只是你想象出來的畫里的人。我承認(rèn),他很帥,很好看,我確實比不過他。但那樣的人真的在現(xiàn)實中存在嗎?學(xué)姐,承認(rèn)他是你的臆想就這么難嗎?”

    許星微微抿著唇,平靜溫柔的眼底已經(jīng)翻起怒火,這四年,不管是誰都說那是她的臆想,是她沉迷于筆下的人物走不出來。

    因為他們不信這是世上真的有那樣耀眼的人存在,她想證明,偏偏沒有證據(jù),因為他們連一張合照都沒留下。

    她看著對面的男孩,精致溫柔的臉沉下來:“你了解我的過去嗎?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對,他現(xiàn)在是我畫里的人,可他曾經(jīng)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在我最苦最難的時候給了我這世上最暖的甜,就算他是我的臆想,也是你這輩子都比不上的臆想。”

    許星很少說這樣傷人的話,但今天有人非要攤在明面上來講,那她也不必再客氣。

    說完她不再管身后的人,轉(zhuǎn)身離開。

    剛出去就碰到宋婕,她咋咋呼呼地跑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剛采訪完你又跑哪兒去了?你的一大堆同學(xué)都在找你呢?!?/br>
    許星收斂脾氣,朝她軟軟地笑起來,和她說悄悄話:“我有點累,想先跑路,你幫我看一下場子?!?/br>
    “等等!想跑哪兒去?”宋婕一把抓住她,“你的展你讓我看場子,好意思嗎你?”

    許星用頭碰了碰她,鹿眼微微彎起:“我還用和你不好意思?說正經(jīng)的,我準(zhǔn)備回江都幾天。回來之后要跟著梁教授去莫遠(yuǎn)做勘探,來不及收展,我和林校長說了,展出結(jié)束了先把畫放在他的畫室。原作不賣,想買版畫版權(quán)的等我回來了再說。”

    宋婕眉心一擰,有些生氣地看著她:“你結(jié)束上一個勘探才多久?休息了沒兩個月又要出去?你那梁教授還是人嗎?”

    “許星,你這樣下去早晚出事兒!不許去了,安安靜靜在家休息半年!”

    許星知道宋婕是在關(guān)心她,很多人都在關(guān)心她,但她沒辦法停下來,只要停下她就會想起很多很多事。

    每一段幸福甜蜜的回憶在深夜都會成為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刺進(jìn)她的心臟。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澄澈的鹿眼里,思念如夜色瘋長。

    面前剛好掛著她畫的笑得溫柔寵溺的溫峋,她記得他臉上的每一塊肌rou走向,記得他哄她時放軟的聲音,妥協(xié)的語氣,還有眼角她吻過的那顆小痣。

    她走到那幅畫前,和他溫柔凝視,眼圈隱隱泛紅。

    “小婕,你知道嗎?很多個晚上我一直在想當(dāng)年他看我的那個眼神。”

    宋婕走到她身邊,安靜地聽著她說。

    “他從來沒有那樣看過我,熱切的,癡纏的,放縱的,不帶絲毫隱藏。他離開后很久我依然沒明白那個眼神的含義,但某天我好像懂了?!?/br>
    許星側(cè)頭,眼圈紅了,卻溫柔的笑著,甚至帶了點幸福,“他在那個瞬間,應(yīng)該是想吻我的。”

    至于為什么沒吻下去,可能是害怕吧,害怕如果他遭遇不測,她會一直惦念。

    可他以那樣慘烈的方式離開她,又怎么能讓她不惦念?

    許星說:“如果你見過那樣熱烈赤誠,情緒濃郁的眼神,大概也會像我一樣,沒辦法停不下來?!?/br>
    不找到他,不問清楚,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她不想帶著遺憾過一生。

    宋婕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她的小青梅堅韌得可怕,能動搖她的只有那一個人。

    9月18號,許星回了江都。19號,她買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香燭去墓園。

    她磕了頭,跪在地上擦拭墓碑:“叔叔阿姨,好久不見。對不起啊,今年依舊沒有好消息,我還是沒找到他?!?/br>
    烈日當(dāng)頭,她的額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手臂纖細(xì)卻有力,將墓碑擦得干干凈凈。

    “不過你們也別擔(dān)心,我不會放棄的。下個月我們就要去莫遠(yuǎn)了,梁教授說莫遠(yuǎn)離邊境線很近,z府要在那邊架個橋,直接架到鄰國,縮短兩國之間的交通距離,讓我們?nèi)タ疾煲幌略谀膬杭茏詈线m?!?/br>
    “丹里的那條支流流出去后會和瀾灣江匯合,瀾灣江流經(jīng)莫遠(yuǎn),說不定溫峋就被帶到莫遠(yuǎn)了呢?”

    這幾年,她去過高原,盆地,丘陵,見過縱深的峽谷,洶涌的波濤,滾落的山石。為它們寫了一頁又一頁報告,甚至無意間發(fā)現(xiàn)好幾句深埋黃土的尸體,可是唯獨(dú)沒有溫峋。

    她慶幸的同時,又感到失落,她的溫峋,到底在哪兒?

    一周后她才從江都回到燕城,之后馬不停蹄準(zhǔn)備勘探工具,10月初,一支20人的勘探小隊從燕城出發(fā)。參加勘探的隊員平均工齡十年,梁教授五十來歲,已經(jīng)做了近三十年的勘探工作。

    年紀(jì)稍微小一點的也是博士生,只有許星一個研一的學(xué)生,但她是梁教授的關(guān)門弟子,能力又拔尖,還能吃苦,不比博士生差,所以梁教授去哪兒都帶著她。

    莫遠(yuǎn)位于西南邊陲,周邊都是茂密的大山,從燕城過去,先飛機(jī),再高鐵,之后轉(zhuǎn)長途汽車,一路磕磕碰碰下午才到鎮(zhèn)上。

    莫遠(yuǎn)雖然是一個小鎮(zhèn),但基礎(chǔ)設(shè)施還不錯,路面都是水泥的,房屋都是整整齊齊的灰瓦白墻。許星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她還以為是一個破敗的村莊呢。

    沒想到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鎮(zhèn)長接到通知說有地質(zhì)勘探的隊員要來,這會兒早就在鎮(zhèn)口等著他們。

    梁教授率先下車,笑著握住鎮(zhèn)長的手:“陸鎮(zhèn)長是吧?你好你好,我叫梁程,接下來幾個月要給你們添麻煩了?!?/br>
    陸超和梁教授差不多的年紀(jì),穿著樸素,皮膚有些黝黑,大方地笑著:“國家勘探隊的同志到來,怎么能說是麻煩?!你們能來使我們的榮幸!”

    兩人相互問候了一番,許星最后一個下車。

    十月初,南方氣溫還是很高,她穿了一件t恤,一件防曬衣,一條便于行動的運(yùn)動褲。細(xì)瘦的肩膀上掛著大大的書包,剛下車,匆匆和鎮(zhèn)長打了一個招呼就和同事們一起搬器材。

    小鎮(zhèn)一下來這么多外人,引得鎮(zhèn)里人紛紛出來圍觀。

    許星正從大巴車后備箱里搬行李和儀器,耳朵里撞進(jìn)一個油膩猥瑣的男聲:“你看那妞,長得真他媽正點!老子還真沒見過長得那么漂亮的人,那眼睛跟含了情似的,感覺隨便一弄就能哭。那腰那腿,嘖嘖,弄起來一定很爽?!?/br>
    許星惡心地皺了皺眉,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不要臉的臭流氓。

    這狗東西最好別來惹她,否則她一定讓他斷子絕孫。

    “別他媽瞎看,沒聽見人是地質(zhì)隊的?惹得起嗎你?”

    她剛把地質(zhì)錘拿起,一道痞氣十足,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帶著點調(diào)笑,像是被砂紙打磨過,陌生又熟悉。

    許星整個人瞬間怔住,心臟倏地一縮,頃刻間停止跳動。地質(zhì)錘從手中滑落,落在地上,發(fā)出“砰”一聲悶響。

    是她太想他,出現(xiàn)幻覺了嗎?

    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像他的聲音?

    太多次失望的堆積,已經(jīng)讓她有些不敢再生出些許希望,可是,可是……

    許星緩緩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像是一臺年久失修的機(jī)器,脖子轉(zhuǎn)動間能聽到“咔咔”的聲響。

    站在她身邊的是那名博士生,郁寧,見許星情緒不對,有些擔(dān)憂地問了一句:“學(xué)妹,你怎么了?”

    許星沒理他,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半倚在墻上的人。

    男人留著短發(fā),發(fā)稍剛好能蓋住眉毛,遮住了他張揚(yáng)的眉骨,可那雙眼睛依舊黝黑深邃,堅硬得像河底冰冷的巖石。單眼皮蓋住他三分之一的瞳孔,漆黑而銳利的眼睛戲謔地,帶著痞氣地看向她。見她瞧過來,朝著她挑了一下眉,右眼皮上的小痣微微跳動。

    他穿著黑色t恤,同色五分褲,昏黃的夕陽落在他臉上,照著他一副痞氣不羈,放蕩肆意的模樣。

    一條手臂搭在另一人肩上,小臂上青筋微微繃起,五指緊緊握成拳,拇指本應(yīng)放在食指與中指上方,他卻縮進(jìn)了拳心。

    許星猝不及防與他相見,徹底呆愣,甚至忘了呼吸,她的眼眶頃刻間燒得發(fā)痛,喉嚨像是被人扼住,唇瓣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

    第147章 我找到他了

    “臥槽,不是吧,老子才說了一句話就能哭?”油膩男似乎被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