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fēng)華 第459節(jié)
沙德宇這才引著秦逍進(jìn)了大營,直接進(jìn)了中軍大帳。 營中自校尉以上的將官,也都迅速來到大帳聽令。 二三十人聚集在帳內(nèi),沙德宇是杭州長史,自然是在中間坐了,秦逍和齊申一左一右面對沙德宇。 “諸位,這位是大理寺少卿秦大人?!鄙车掠钐窒虮娙私榻B道:“秦大人奉公主之命前來傳令,召集諸位,也是要一起聽令?!焙Φ溃骸扒卮笕?,你現(xiàn)在可以傳令了。” 秦逍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向眾人一拱手,高聲道:“先告訴大家一件好消息。長孫統(tǒng)領(lǐng)率領(lǐng)杭州營騎兵,奇襲蘇州城,賺開城門之后,領(lǐng)兵入城剿匪,叛軍不堪一擊,蘇州城已經(jīng)被奪回來。此外公主坐鎮(zhèn)沭寧縣城,得到蘇州鄉(xiāng)勇的支持,也將圍困沭寧城的叛軍一舉殲滅,當(dāng)下的蘇州城,叛軍主力已經(jīng)被徹底殲滅。” 此言一出,杭州營眾將官都是顯出興奮之色。 “公主說了,杭州營這次功不可沒,過陣子定要從重獎賞?!鼻劐泻蜌饪捎H:“你們留守在杭州,叛軍心有忌憚,不敢輕舉妄動,功勞其實不下于長孫統(tǒng)領(lǐng)帶去的騎兵?!?/br> 一名將官拱手道:“秦大人,統(tǒng)領(lǐng)大人確實有令,讓我等駐守杭州,一旦有叛軍出現(xiàn),立刻剿滅?!?/br> “所以我才說你們的功勞也不小?!鼻劐行Φ溃骸安贿^蘇州的叛亂雖然目前大致平定,但還有殘部在掙扎。此外公主擔(dān)心杭州這邊也有隱藏在暗處的叛軍,所以才吩咐本官率領(lǐng)蘇州鄉(xiāng)勇前來增援?!比×艘患谑种校溃骸斑@是公主讓我?guī)淼能娏?,即刻開始,杭州營暫由本官統(tǒng)領(lǐng),蘇州鄉(xiāng)勇將協(xié)同杭州營作戰(zhàn)?!?/br> “等一下!”秦逍話聲剛落,齊申已經(jīng)大聲道:“秦大人,這份軍令當(dāng)真是公主傳下?” 秦逍直接將公函遞給齊申,道:“齊朗將識不識字?你自己可以看一看?” 齊申這時候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那和氣的笑容,接過公函,打開看了看,隨即合上,道:“秦大人,恕我直言,這份軍令即使是公主所下,卻也沒有作用。” “哦?”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齊申肅然道:“自我大唐開國,還從沒有公主下達(dá)軍令的說法。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但帝國的兵馬調(diào)動自有兵部和南院負(fù)責(zé)。神策軍南下,不但有兵部的公函,也有南院的調(diào)令。出發(fā)之前,南院還有軍令,江南各州的地方兵馬,必須協(xié)助神策軍剿匪,所以杭州營只能聽從神策軍的調(diào)動,恕我直言,還輪不到公主來調(diào)兵,更輪不到大理寺的官員來統(tǒng)領(lǐng)兵馬?!?/br> 秦逍頷首道:“如此說來,公主在蘇州調(diào)動鄉(xiāng)勇平亂,并不符合朝廷的軍規(guī)?公主應(yīng)該坐視不管,任由叛軍在蘇州肆虐?” 齊申一怔,嘴唇微動,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秦逍淡淡道:“江南發(fā)生叛亂之后,錦繡江南一片血腥,如果不是公主當(dāng)機立斷,調(diào)集地方鄉(xiāng)勇與叛軍決一死戰(zhàn),如果不是杭州營浴血廝殺,現(xiàn)在的蘇州不但依然在叛軍的手里,只怕杭州也早就淪為血腥之地?!倍⒅R申眼睛道:“神策軍受命平叛,可是據(jù)我所知,你們抵達(dá)杭州之后,沒有第一時間前往蘇州平叛,反倒是在杭州耽擱時間,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兵一卒前往蘇州,齊朗將,不知道你們平的是什么亂?” 齊申立刻道:“安興候在杭州城逮捕大批的叛匪,難道秦大人不知道?要去蘇州平亂,總要先穩(wěn)住杭州的情勢。” “所以你們神策軍對公主的安危不屑一顧?”秦逍聲音變得冷厲起來:“叛軍主力在蘇州為亂,公主一度被叛軍重重包圍,神策軍卻沒有一兵一卒抵達(dá)增援,齊朗將,在你們眼中,公主的安危就如此不重要?” 齊申臉色微變,想要說什么,秦逍不等他出口,已經(jīng)道:“公主對江南的形勢最為了解,而杭州地方官兵也同樣比你們神策軍更了解這邊的局勢。杭州營在蘇州血戰(zhàn),奪下了蘇州城,居功至偉,神策軍至今還沒有殲滅過一支叛軍隊伍,可現(xiàn)在你們神策軍竟然大言不慚,讓杭州營配合你們剿匪,簡直是貽笑大方。公主有令,江南地方兵馬足以平定江南之亂,既然神策軍先鋒營到了,先鋒營就該配合地方官兵剿匪,這主次可不能顛倒了。” 杭州營眾將官聽得秦逍此言,卻是覺得心中異常解恨。 “秦大人,兵馬大事,可不是誰能說會道就聽誰的?!饼R申嘆道:“安興候已經(jīng)在籌劃整個江南的平叛事務(wù),杭州營也列入計劃之中,如今你拿著公主的公函前來,甚至要接管杭州營,這會導(dǎo)致官兵的行動無法統(tǒng)一,真要是出現(xiàn)嚴(yán)重后果,你可擔(dān)當(dāng)不起?!蹦曋劐械溃骸扒卮笕巳绻麑嵲谝凑展鞯囊馑冀庸芎贾轄I,還是先去杭州城向安興候稟報一聲吧。” 秦逍搖頭道:“如今是公主在江南主持平叛,公主的軍令,誰也不得違抗,這道軍令還用不著與安興候商量?!?/br> “這就很讓人為難了?!饼R申看向在旁一身不吭的杭州長史沙德宇,拱手道:“長史大人,如今你是杭州大營的主將,不知杭州營是遵從安興候的調(diào)遣,還是要聽從公主的軍令,將兵權(quán)交到這位秦少卿的手中?” 沙德宇臉上肌rou抽動,勉強笑道:“齊朗將,秦大人,這……這到軍令來得突然,安興候那邊還不知道,確實……確實應(yīng)該先讓安興候知道,不過……不過公主如今主持江南評判,公主的軍令自然是不能違抗的……!”吞吞吐吐,額頭上已經(jīng)是冷汗直冒。 “沙長史,杭州營到底是聽誰的軍令,你現(xiàn)在就該說明白。”齊申目光變的銳利起來,逼視沙德宇:“如果這邊聽從安興候軍令,就該請秦少卿先離開大營,如果你要遵從公主的軍令,我立刻返回杭州城,向安興候稟明此事?!?/br> 沙德宇也顧不得體統(tǒng),抬起手臂,拿衣袖擦拭額頭冷汗,結(jié)結(jié)巴巴道:“此事……此事應(yīng)該……應(yīng)該從長計議……!”勉強站起身,道:“秦少卿,齊朗將,咱們……咱們好好……好好商量……!”忽然身子一挺,爾后軟軟癱倒下去,立刻有人搶上前去,扶住沙德宇,卻見的沙德宇雙目緊閉,牙關(guān)緊咬,似乎已經(jīng)昏厥過去。 “快,趕緊抬長史大人去醫(yī)卒那里……!” 軍中都會有幾名郎中在其中,等同于服軍役,不過待遇很好,只負(fù)責(zé)醫(yī)療軍中患病的士兵,被稱為醫(yī)卒。 幾人抬了沙德宇下去,秦逍等帳內(nèi)靜下來,才掃視眾人,緩緩道:“公主軍令如山,我領(lǐng)命行事,職責(zé)所在,諸位兄弟要不要遵從公主的軍令,還請仔細(xì)商量一下?!?/br> 齊申立刻跟著道:“不錯,帝國軍法森嚴(yán),你們是要遵從兵部和南院的軍令,聽從安興候指揮,還是要遵從公主的軍令,現(xiàn)在就可以商量?!?/br> “不必商量!”一名將官上前兩步:“長孫統(tǒng)領(lǐng)離去前有令,若有公主的軍令抵達(dá),必須遵從。我們是長孫統(tǒng)領(lǐng)的部下,統(tǒng)領(lǐng)有令,自然是謹(jǐn)遵將命?!敝苯酉蚯劐袉蜗ス蛳拢骸澳⒑贾轄I副統(tǒng)領(lǐng)甘景山,愿聽從大人調(diào)遣?!?/br> “卑將宋奇,愿聽秦大人將令!” “末將陳武同,愿聽將令!” “……!” 齊申目瞪口呆,雙手握拳,眼看著帳內(nèi)二十多名將領(lǐng)全都向秦逍跪下行禮,一張臉頓時如同豬肝一般,漲得通紅。 第755章 更新?lián)Q代 秦逍見得眾將跪倒效忠,心下長出一口氣。 齊申卻是臉色難看至極,冷笑道:“好得很,好得很??磥肀亢湍显旱能娏睿銈兒贾轄I根本不放在眼里。安興候若是知道你們的態(tài)度,一定會很失望?!?/br> 副統(tǒng)領(lǐng)甘景山抬頭道:“齊朗將,南院軍令,杭州營當(dāng)然不會違抗。之前齊朗將也說過,南院有令,神策軍平叛之時,杭州營要配合剿賊。只是神策軍如今進(jìn)駐杭州城,并無與叛軍主力決戰(zhàn),而且軍令說的很清楚,杭州營只是配合作戰(zhàn),卻并無說杭州營時刻要聽從安興候的調(diào)派?!?/br> “誠如秦大人所言,叛軍的主力在蘇州,這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在杭州境內(nèi),非但沒有發(fā)現(xiàn)叛軍主力,甚至連小股叛軍也不曾見到。”陳武同也是個直率性子,直接道:“可是神策軍抵達(dá)杭州已經(jīng)七八天,卻沒有調(diào)動一兵一卒前往蘇州。如果安興候調(diào)派我們前往蘇州平叛,杭州營上下自然是誓死要剿滅叛軍,但數(shù)日過去,只是讓杭州營原地待命,不知是何意思?” 其他部將也都是憤慨。 齊申見自己已經(jīng)是勢單力孤,根本無法扭轉(zhuǎn)局面,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本將也不和你們多說。”瞥了秦逍一眼,再不停留,快步而去,十分狼狽。 見得齊申離開,眾將俱都解氣。 這些人都不是愚蠢之輩,自然知道神策軍是利用沙德宇來控制杭州營,身為軍人,對此自然是異常反感。 杭州營大部分的官兵都是江南本土之人,雖說大都是出身貧苦之家,但對他們來說,江南畢竟是自己的故鄉(xiāng)。 神策軍來到杭州,沒有立刻前往蘇州增援,反倒是在杭州城內(nèi)大開殺戒,許多世家大族都牽連其中,城內(nèi)無數(shù)人頭落地,這對杭州營官兵來說,自然是義憤填膺之事。 神策軍一面對江南世家大開殺戒,一面令人來控制杭州營,上下官兵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秦逍帶著公主的軍令前來,這些將官自然是不需要多做猶豫便做出選擇。 “諸位兄弟都請起。”秦逍抬手讓眾人起身:“公主知道諸位一定是忠義之士,現(xiàn)在看來,果然如此?!?/br> “秦大人,神策軍在城中已經(jīng)殺瘋了?!备示吧缴袂槟兀骸八∧⒅毖?,蘇州錢家叛亂,江南七姓自然還有其他家族卷入其中,可這并不代表整個江南世族都是叛黨。據(jù)末將所知,神策軍現(xiàn)在對杭州世家任意定罪,許多世家根本沒有經(jīng)過審訊,隨意扣上帽子就將男女老幼全都拘押下獄,而且勢頭有增無減,如此下去,末將只擔(dān)心……!” 其他將領(lǐng)也是一臉凝重。 秦逍微點頭道:“公主正是知道此事,所以才令我前來阻止。諸位放心,我會盡力讓杭州恢復(fù)秩序……!” “秦大人,并非卑將不相信大人?!苯凶鏊纹娴钠珜⒖嘈Φ溃骸鞍才d候是皇親國戚,他手下有精銳神策軍,如今整個杭州城都在他的控制中,即使是公主親自過來,也未必能阻止,大人如果要去杭州城,恐怕……!” 秦逍見得眾人面上有顧慮之色,含笑道:“正因為安興候是皇親國戚,才應(yīng)該帶頭遵守國法,此事你們就不用擔(dān)心了?!彪S即問道:“沙長史現(xiàn)在如何?” “長史昏迷過去,送到醫(yī)卒那里,現(xiàn)在不知道醒了沒有?!庇腥嘶氐?。 沙德宇突然昏厥,在場眾人心知肚明,這位長史大人昏厥的時機恰到好處,他既不敢得罪安興候,更不敢得罪公主,左右為難之際,一昏避難。 秦逍來到沙德宇休息的帳內(nèi),醫(yī)卒剛剛退下,見得沙德宇兀自昏迷不醒,秦逍在旁坐下,嘆道:“長史大人,我知道你左右為難,可是這種時候,你如果立場不定,最后只能是兩邊都得罪。” 沙德宇終于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苦笑一聲,問道:“齊申走了?” “杭州營效忠公主,他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秦大人,我是真的沒法子?!鄙车掠畹溃骸拔业募揖烊荚诔侵?,你不知道城中的情勢,安興候和神策軍是真的瘋了,先拿杭州三姓開刀,杭州世家群龍無首,短短幾天,他就抓了上千人,有兩百多人被直接帶到市集砍了腦袋。現(xiàn)在城中的監(jiān)牢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只要安興候愿意,隨時可以給我扣上一頂勾結(jié)世家謀反的罪名,我一家老小就沒有活路了……!” 秦逍皺眉道:“杭州刺史難道任由他為所欲為?” “神策軍剛剛?cè)胱『贾莩?,刺史大人就稱病躲了起來,趙別駕從馬背上摔傷,也躲在家里養(yǎng)傷。”沙德宇苦笑道:“明眼人都知道這種時候躲得越遠(yuǎn)越好,安興候要折騰,任由他折騰就是?!眹@了口氣,道:“可憐那些世家大族,這次是大禍臨頭,接下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遭毒手。” 秦逍道:“你們是杭州的父母官,安興候如此肆無忌憚,為何不上折子?” “上折子?”沙德宇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秦逍:“秦大人,你是在說笑嗎?安興候是圣人的內(nèi)侄,當(dāng)今國相之子,就算有人敢上折子,折子到了中書省,要從國相手里經(jīng)過……!” 參劾兒子的折子落到老子的手里,能有什么結(jié)果? “安興候殺雞儆猴。”沙德宇神色凝重:“進(jìn)城之后,不但世族遭殃,有好幾名官員也被打為叛黨,直接拉到市集砍了。這樣一來,城中的大小官員都是人心惶惶,誰都不敢違抗安興候的命令。杭州知府衙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安興候手里的一把刀,抓人的時候,杭州知府衙門的官差帶路,神策軍官兵跟隨……!” 秦逍冷笑道:“我明白了。安興候在杭州大開殺戒,杭州上上下下數(shù)百名官員,忌憚安興候的身份,沒有一人敢向朝廷參劾安興候,任由他在杭州濫殺無辜?!?/br> 沙德宇急忙道:“秦大人慎言,這話要傳到安興候耳朵里,你可要闖下大禍了?!?/br> 秦逍雖然受公主之命前來杭州,但終究只是一名大理寺少卿,在沙德宇眼里,這位秦少卿和安興候的地位云泥之別,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沙長史,依你之見,安興候如此一反常態(tài),在杭州大開殺戒,到底是何緣故?”秦逍想了一下,才輕聲問道:“神策軍沒有及時去蘇州增援,卻要在杭州為非作歹,難道他們不怕朝廷怪罪下來?” “這個……!”沙德宇猶豫一下,只能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安興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逍冷笑道:“我聽聞沙長史來到杭州,是因為公主的提攜,可是現(xiàn)在看來,沙長史左右為難,似乎并沒有對公主盡心,公主如果知道沙長史是如此態(tài)度,只怕會很失望?!?/br> 沙德宇臉色微變,急忙道:“秦大人,我對公主的忠誠,天日可表?!?/br> “忠誠可從來不是在嘴上說的,需要看行動?!鼻劐袊@道:“沙長史能夠被公主賞識,自然是有著過人之處,當(dāng)下江南的局勢,以沙長史的精明,自然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沙德宇沉默了片刻,終是嘆道:“秦大人,有些話本不該說,但事到如今,其實你我都清楚,安興候此番前來江南,平叛是假,對公主落井下石才是真啊?!?/br> “哦?”秦逍唇角泛起一絲笑意:“怎么講?” “江南七姓與公主淵源極深,整個江南的官場士紳其實都算得上是公主的勢力?!鄙车掠畹溃骸肮髟诔心芘c夏侯一族分庭抗禮,背后的江南勢力功不可沒。這是公主的底氣,也是公主的根基,沒有江南,公主在朝中其實也就沒有與夏侯一族一較高下的實力?!鳖D了頓,才繼續(xù)道:“局外人是看不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竅,而夏侯一族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要對付公主,就要先摧毀公主的根基,安興候在江南大開殺戒,看似不可理喻,其實就是揮刀砍向公主?!?/br> 秦逍點頭道:“長史大人這才是肺腑之言?!?/br> “將江南豪門世家鏟除,甚至清洗江南的官場,如此一來,公主的根基就受到致命的摧毀?!鄙车掠钌裆兀骸叭绻也碌牟诲e,再過些時日,等殺的差不多,讓江南世家喪了膽,安興候便會開始安撫起江南士紳,從之前那些不起眼的士紳之中提攜一批人,朝中有國相撐腰,用不了三年,夏侯一族提攜的家族將取代江南七姓,成為江南新的力量,此外夏侯一族也必然會趁此機會更換江南的官員,如此一來,江南就從公主的手中落入夏侯一族的手中?!笨粗劐?,一字一句道:“到了那時候,公主將徹底失勢,完全不是夏侯一族的對手。” 秦逍道:“長史大人一針見血?!鄙眢w微微前傾,輕聲問道:“安興候和神策軍在江南如此胡作非為,圣人難道不會管?” “這個……!”沙德宇想了一下,終是嘆道:“滿朝文武,能夠揣摩圣心的官員其實并不多,而國相對圣人的心思一定是心知肚明。安興候敢如此妄為,必然是得到了國相的指使,而國相敢讓安興候這樣做,自然是因為他已經(jīng)猜到,圣人對清洗江南,肯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國相斷然不會允許安興候這樣做?!睋u了搖頭,神情黯然:“圣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國相縱容安興候大開殺戒,你說這樣的情勢下,上折子彈劾安興候和神策軍,那不是自尋死路?” 第756章 立場 秦逍靠在椅子上,反問道:“安興候可知道長史大人是公主的人?”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沙德宇道:“當(dāng)年夏侯一族勢大,權(quán)傾朝野,圣人將內(nèi)庫交給公主,就已經(jīng)開始制衡夏侯一族。此后公主提拔的官員,圣人也大都準(zhǔn)奏,特別是江南一片,如果沒有公主的準(zhǔn)許,想要在江南為官幾無可能。”頓了頓,才道:“承蒙公主恩眷,提攜為杭州長史,公主對下官的恩情,畢生難忘?!?/br> 秦逍緩緩道:“長史大人方才說,國相要趁江南的亂局,清理江南官員,卻不知你是否也在清理名單之中?” 沙德宇一怔,隨即神情變得黯然起來,點頭道:“這是不問可知的事情。包括刺史大人和趙別駕二人,他們想著法子避禍,可最終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我們都是公主一手提拔起來,夏侯家是絕不會饒過我們?!?/br> “既然如此,長史大人為何還要替安興候接掌杭州營?”秦逍淡淡問道:“難道僅僅只是為了保護家眷?” 沙德宇立刻道:“我也是無可奈何,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安興候手里,我不得不為家人的性命考慮。秦大人,其實我心里對公主依然是赤膽忠心……!” “長史大人無非是希望能夠以此讓安興候覺得你還有用,甚至能夠得到安興候的賞識,說不定能將你的名字從清洗名單之中拿下來?!鼻劐须p目如刀,盯著沙德宇眼睛道:“如果此事過后,安興候留你在江南繼續(xù)為官,那更是你心中所求?!?/br> 沙德宇神情駭然,額頭冷汗直冒,急道:“秦大人,萬不能這樣說?!?/br> “方才你左右為難,其實就是首鼠兩端?!鼻劐欣湫Φ溃骸叭绻皇呛贾轄I那些將官立場堅定,你是否已經(jīng)帶著他們向安興候投誠?沙長史,恕我直言,如今江南的局勢,不是官兵與叛軍的對決,而是公主和國相的較量,想要左右逢源,幾無可能,你想明哲保身,最后只能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你當(dāng)真以為公主會允許自己一手提攜的官員臨陣反戈?” 沙德宇神情慌亂,抬起衣袖猛擦冷汗。 “江南之戰(zhàn),公主勝了,你們就算保不住官位,但一家老小的性命自然無憂,如果真的在此戰(zhàn)之中立場堅定甚至立下功勞,公主事后也絕不會虧待你們?!鼻劐芯従彽溃骸翱墒且坏┫暮罴胰?,我可以保證,即使你現(xiàn)在能保住家人,但結(jié)果卻依然是凄慘無比。安興候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你們幾個是杭州高官,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們?現(xiàn)在利用你控制杭州營,到?jīng)]用的時候,就是揮刀的時候了?!?/br> 沙德宇幾近崩潰,全身發(fā)軟,眼巴巴看著秦逍道:“秦大人,你……你說的沒有錯,安興候殘忍好殺,不會放過我們,求……求你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