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楚鐘琪對他道，”跟哥不用說這些?！?/br>
    李冬青眼里終于有了淚花。他從一張張臉看過去，霍黃河、楚鐘琪、楚服，唯獨沒有王蘇敏。

    霍黃河上前一步，把一截斷刀拿了出來。李冬青看見那把刀，忽而淚如雨下，險些跪下去。

    旁邊人趕緊去扶，李冬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滾，他搖了搖頭。

    霍黃河說：“冬青，勇敢一點?！?/br>
    李冬青問他：“雪滿呢？他為什么會這樣？”

    “他力竭了，”霍黃河低頭摸了一把寧和塵的額頭，說道，“在高燒?！?/br>
    李冬青緊緊地抱著寧和塵，掃了一眼這些人，霍然轉(zhuǎn)身，把寧和塵背在自己的身后，翻身上馬，轉(zhuǎn)而說道：“繼續(xù)前進。”

    眾人一時沒有行動，聞人遷吼道：”都沒有聽見嗎？！”

    大家這才動了起來。

    方青濯猶豫了片刻，對李冬青道：“雪滿這個傷情，不適合……”

    “方副掌門，”李冬青淡淡地說，“雪滿要和我在一起?！?/br>
    李冬青：“我不可能再放他離開我。如果我死了，雪滿也要與我死在一起。如果雪滿死了……”

    他后面的話沒有再說，因為方青濯已經(jīng)能明白了。

    方青濯不再說話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再看不出李冬青和寧和塵的關(guān)系，那就太沒眼色了。

    什么感情能深厚如此？不言不語，李冬青十六歲的時候，為了寧和塵暴露身份，不帶兵甲就去了吞北海。寧和塵又替他去長安，送了半條命。

    方青濯記得當(dāng)時葉芝澤問過李冬青，殺了萬里挑一的將軍的人，又是什么人。

    李冬青說：“寧和塵的徒弟。”

    方青濯莫名其妙地對這個片段非常的熟悉，平常人又怎么會這樣介紹自己？李冬青活在了寧和塵的身上，像是他的劍，他的皮，他把自己和寧和塵當(dāng)成了同一個人。

    母子尚不能同心，李冬青和寧和塵卻是如此。

    霍黃河上前仔細(xì)說了這一路的經(jīng)過，但是隱去了王蘇敏的死因。這對寧和塵而言無法接受。霍黃河講到這里，便停了。

    他道：“金附靈隱了?！?/br>
    “隨意罷?！崩疃嗾f，“他會后悔一生的。”

    霍黃河欲言又止。

    李冬青莞爾道：“你記住王蘇敏的名字了嗎？”

    “你倆都問了我這個問題，”霍黃河道，“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了?！?/br>
    李冬青說：“大家都該記住，王蘇敏是英雄?！?/br>
    霍黃河說：“你眼里，每個人都是英雄?！?/br>
    “你也是，”李冬青看著他笑道，“叔叔?！?/br>
    李冬青道：“我們走到今天，無論成敗與否，都盡力了。盡力而為，就是英雄?！?/br>
    霍黃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冬青，當(dāng)年第一眼見你，我就知道你不尋常。你雖然命苦，還愿意為這個世道肝腦涂地，老天爺也該感謝你?！?/br>
    “老天爺將雪滿和你們送回來了，”李冬青說，“夠了?！?/br>
    李冬青用手攥著寧和塵的手，十指交握，總覺得抱得還不夠緊，一點一點地把寧和塵往自己身上拽，倆人沒有一絲空隙了，李冬青才稍稍解渴。

    寧和塵，寧和塵。你是我的命啊。

    寧和塵昏迷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高燒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溫度已經(jīng)低了下來。

    據(jù)一個大夫說，昏迷是好事，只要能醒過來，就代表沒事了。李冬青想問：“醒不來呢？”沒有敢問，所以作罷。

    殘陽如血，恢宏地灑遍大地。幾行孤雁與蒼鷹斡旋半空，揚下幾聲哀啼，振翅高飛，消失在了天際，不見蹤影了。

    走到日落，遠(yuǎn)處遠(yuǎn)遠(yuǎn)地，像是有兵隊駐扎。李冬青望了望，忽而呆了。

    聞人遷上前一步，說道：“這像是咱們的人?！?/br>
    李冬青說：“是火尋。”

    聞人遷：“……”

    “你們留下，”李冬青瞇著眼望了望，把寧和塵放開，要交給霍黃河，卻被寧和塵一把攥住了手腕，李冬青當(dāng)即愣了，一抬眼，寧和塵并沒有醒來，還昏迷著，李冬青笑了，握了握他的手，把他的手拉開，然后交給了霍黃河，說道，“聞人遷，方青濯，楚鐘琪，隨我一起去看看罷?！?/br>
    聞人遷說道：“無故駐扎在這兒，李冬青，這不正常?！?/br>
    李冬青說：”所以去看看啊?！?/br>
    聞人遷：“我去就行?！?/br>
    “去了還得能回來，”李冬青看了他一眼，“你能嗎？”

    聞人遷：“……”

    “走罷?！崩疃嗫v馬向前，身下騎的千機打了個響鳴，“看看到底是怎么了?！?/br>
    幾人行至隊伍前，人們?nèi)齼蓛?，或席坐在地上，或者靠著火堆喝水?？匆娝麄兒?，都紛紛站了起來，讓出來了一條路。

    李冬青率先下了馬，方青濯他們看見李冬青下了馬，也跟著下來了，在這些人的注視下慢慢地走過去。

    李冬青走到大帳前，火尋昶溟拍了拍手，從大帳中走了出來，看見他，并不意外，背手看著他。

    李冬青：“你一天前，就該趕到長安了。”

    火尋昶溟沒有說話。

    “王蘇敏死了?！崩疃嗾f。

    火尋昶溟：“……”

    火尋昶溟沉默片刻，問道：“因為我嗎？“

    李冬青：”不，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