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槍聲就響了起來,穿著黑色行動服的男人勉一個翻滾勉強躲過,難免沾了半背的塵土,只聽那人低低罵了句不太文明的話,隨即舉起□□連開兩槍解決了剛才緊逼他的敵人們。 男人朝其他的隊員示意一眼,隊員按照約定按下開關,不遠處的建筑瞬間就被炸成了飛灰,他摁住無線耳麥,背對著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說了句:“清理完畢。” 沒想到身后的爆炸聲還沒有消弭完畢,耳麥里又傳來了一陣槍擊的聲音,聲音貼得極近,仿佛是擦著他耳朵過去的,下一秒,就傳來了斷線的雜音。 “隊長,指揮部出事了!”站在線后的技術員估計也是發(fā)覺了什么,他抬起頭對著男人如此道。 “我們距離最近,快趕回去,上車,”說罷,那名隊長首當其沖地坐上了駕駛位,兩三名隊員魚貫而入,拉上車門輕微回了個頭對著那抱著電腦最后上來的技術人員道,“記得聯(lián)系其他小隊?!? 機械車一個急調頭,在滿地塵土中劃出了道痕跡,猛地向指揮部沖去。 這是西南邊的一支行動小隊,他們聽命于近幾年風起的組織,今天出來正是解決城衛(wèi)軍□□的,雖說他們現(xiàn)在已經和城衛(wèi)軍割地對望了,但也不知怎么的,是哪個間諜鉆了空子,竟然從中爆破。 一時間好幾個小地方都出現(xiàn)了□□,只好派人去平息。沒想到的是a國的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間諜都放到了他們指揮部里了! “隊長,我們還有三分鐘,指揮部里大部分都是文職人員,除去守門的保鏢之類的,能打的壓根都沒有幾個!”坐在副駕駛座的女孩說道,她皺著眉坐在那里心急如焚,“三分鐘,a國都能解決戰(zhàn)斗了,我們來不及啊?!?/br> “來不及也得來得及。”那名隊長看上去也是急得要命,手指用力過度在方向盤的軟墊上留下兩個劃痕。 再看催促的姑娘,估計是個沒眼力見的,看不到隊長也心煩,更加凄慘地添把火:“今天我們離開的時候,指揮長和醫(yī)務長都還在開會啊,萬一,萬一…” 萬一后面的話沒有說完,就已經被隊長一記冷冰冰的眼刀塞了回去,隊長被她念得心頭火起,估計是念及自己是個很有素質的人沒有和這“添油加醋”的姑娘多計較,只是腳像是捅敵人刀子似的踩下油門。 當指揮部灰色的大樓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并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血流成河,那一瞬間寂靜得讓他們有些膽寒,下一刻槍聲就在樓上響了起來,一行人連忙從樓梯沖了上去,一路聽著槍聲從頭頂傳來,心中預感越來越不好。 生怕到達了面臨的就是上級的尸體。 直到他們沖到了十五層——也便是會議室所在的樓層,微微喘息舉著□□踹開安全門的時候,面對的卻是副讓人震驚的場景 ——穿著正裝的男人手里拿著個小□□解決了面前的敵人,再把背后爬起來想要偷襲的也一槍打成了爛rou。 快準狠,沒有一絲猶豫和眨眼,近距離攻擊血濺到了他蒼白的臉頰上,一雙顏色有點淡的眸子轉過來,斜睨突然闖進來的一行人,沒作聲把小□□轉了兩圈放回腰后對著另一邊站著的醫(yī)務長道:“學會了嗎?這叫請君入甕。” 才殺完人的那位打了個響指,正門進來兩人,像是隨時待命的,把躺在地上的尸體全部拖走,清潔機器人緊隨其后極快地速度清掃了一通,還噴了空氣清新劑,把那些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遮蓋得無影無蹤了。 隊長看著這場景,震驚壓過了一切,他偶然是見過這指揮長兩面的,此人大多時候帶著副細框眼鏡,有種莫名的斯文書生氣,皮膚近乎蒼白用人話說就是看上去就不是打架的料,像個病秧子,在組織里出腦力的。 可現(xiàn)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指揮長在他面前連殺兩個人,屋子里只有醫(yī)務長,醫(yī)務長渾身上下連個槍支都沒有,剛才躺地上的四五個估計也不是他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柔弱可欺的指揮長了。 指揮長那副眼鏡扔在了會議桌上,看過來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指揮長的眼睛要是有鏡片遮擋倒還好,若沒有了遮擋直接對上,倒會讓人不自覺地害怕起來。 “指揮長。”隊長這樣道,在等待吩咐。 “知道你們任務完成了,回去好好休息?!?/br> 兩三下就把剛才急沖沖趕回來救命的小隊打發(fā)了出去,坐在椅子上都沒有動過的醫(yī)務長看向他,給他遞了張濕紙巾道:“這一招太冒險了,你怎么知道他們有多少人,萬一來的人厲害就出事了?!?/br> 指揮長用濕紙巾擦了擦沾了血的臉,瞇著眼睛笑笑,眼瞼兩顆小痣躍然而上,竟然笑出了絲絲甜味兒,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回答“謹慎”的醫(yī)務長:“恒清,因為這是偷襲,偷襲人多了就不能叫偷襲?!?/br> “…反正你行事小心點就好?!痹篮闱逑騺碓诳谏嗌蠣幉贿^人家,便懶得說了,他看著指揮長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的神韻,一種莫名的酸楚就泛了出來。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像是想起來什么,目光又錯錯落在指揮長身上鄭重地開口,“從筠,今天凌晨的時候,我聽說江外來了個人?!?/br> “江外…江外大戰(zhàn)那么多年,怎么還會有人來?不過只要沒有危險放進來也沒什么,問他有沒有意向參加起義軍,沒有的話去居民區(qū)也不錯。”他道。 岳恒清抿了抿唇才開口:“不是?!?/br> “什么?” “應該是守衛(wèi)軍的人,坐船來的,一艘小木筏,鬼鬼祟祟上岸進了城區(qū)被我們的人抓了個正著,本來是要放在分區(qū)審問審問的,沒想到被烏午半路截胡帶到了主城這邊。” 話說到這里,唐從筠已經覺得事情不簡單了,他看岳恒清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烏午攔下人的這件事,似乎猜到了什么。 “前幾天才傳來境外安穩(wěn)了片刻的消息。”岳恒清明白他可能已經摸到了點頭緒,最后加了一把火。 唐從筠心中一咯噔,他模模糊糊抓到了一片影子唇抿成一條線,捏著礦泉水瓶的手加大了些力氣又轉瞬放松下去,睫羽低垂片刻,隨后擺擺手讓岳恒清先走。岳恒清沒有再打擾他,點到即止,拿著自己的文件出了會議室的門。 唐從筠生來就有政治家的敏銳,他對于言下之意比任何人都能察覺,以前不管多半是懶得聽,或者信念太執(zhí)著,到了如今,對方一句話他都能立刻察覺到潛臺詞,更別說岳恒清剛才幾乎要說出真相的暗示。 憑借這么些年一點一滴琢磨對記憶里那人的了解,那人多半是想要借著被抓來見面,只不過比他想象的要快,竟然被烏午撿到如此順利來到了主城,接下來一定會套烏午的話,騙出他的住址,蹲在樓下隨便給自己找點什么樂子等人。 但唐從筠并不想一路沖回家,心中五味雜陳,彷徨甚至壓過了重逢的欣喜。他這九年很少緩緩走在街上,一是因為亂世那么多時間夠他晃蕩,二是因為繾綣風太柔,怕吹散了他凝起來的心。 唯有直面風雪捶打,才能維持那副銅墻鐵壁。 又到了正月,走入居民區(qū)的時候,紅紅火火的景色沖入眼簾,家門口的對聯(lián),高高掛起的燈籠,還有仿真鞭炮,仿佛無論是誰都在為新年做準備,和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吃團圓飯。 他忽然想起來去年此時,組織蒸蒸日上,早就沒了前幾年過幾天就要換地方的凄慘,指揮部也總算是有了點人氣,紅黃橙做了主色調,灰色大樓被裝飾得像個沖天炮。唐從筠想不起來上次看到這情景是什么樣的,光顧著激動去了,那多年的悲意竟然也沒跟上來。 半夜走出大樓的時候,才是把帶著熱氣的欣喜吹涼了。 回頭再看沖天炮大樓,忽然想起來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有一棟樓是如此裝扮的,或者說前幾年的時候也有人要他如此裝扮,那人如今卻進了土里,尸體都不知道被炸去了哪里,他最開始不樂意在墓前久留,后來發(fā)現(xiàn)心里的話若是不能再墓前說說,也無處可說了。 恍然天地之大,卻也沒有一個他能訴說痛楚的安穩(wěn)地。 后來干脆也不挑了,每年帶著一捧花去看了那為了組織而死的前鳳凰隊長——烽以楠,在墓前發(fā)表一通胡言亂語,有憤恨的有冷靜的有欣喜的也有悲戚的,說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么,但難得舒爽。 唐從筠很多次看著那衣冠冢,突然覺得最開始那幾年的積怨也消散了,覺著好像誰身上都背著一個不可違背的使命,在這個使命面前多少人情都只能當作沒看到,或許有幸,能嘗一口就好了。 有如此想法也不知是他想開了,還是他身上也出現(xiàn)了類似的不可違背。 ※※※※※※※※※※※※※※※※※※※※ 見面了見面了,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