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還抱著一個孩子。

    她輕輕打開了窗戶，太久沒見過活人，像是要說話。夏冰立刻朝她搖手，不要，不要發(fā)出聲音。

    那女人看懂了，不再出聲，還捂住了懷里孩子的嘴巴。

    夏冰不知道她要說什么，但見到了幸存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慨。鞋店的門是開著的，里面就是簡單的店鋪，連個鞋柜都沒有，所有貨物放在大編織袋，碼在地上。

    夏冰先進(jìn)去，店里的地磚上結(jié)了一層冰。他看了一圈，確認(rèn)這里面不可能藏著喪尸，才對那些一雙雙裹好的山寨品牌球鞋下手。

    阿迪汪、LiNiing、阿達(dá)迪斯……都是被拴在一起的。夏冰用冰刀鞋踩斷繩子，一雙雙看鞋碼。

    “也不知道這鞋碼準(zhǔn)不準(zhǔn)。”梁初嘀咕著。

    “我44的，飛揚(yáng)43，你45，趕緊拿，多拿幾十雙，能拿多少是多少?！毕谋亚蛐幙棿锶樱蛛p手合十對著店門道歉，“抱歉抱歉，拿了您店里的東西，有機(jī)會一定來還錢……”

    “襪子?！标愔卮驍嗔讼谋牡狼竷x式，把幾雙捆好的襪子，塞到了夏冰兜里，“你腳容易涼，多拿幾雙?！?/br>
    夏冰看他一眼，又沒摸過自己的腳，你小子怎么就敢預(yù)測夏隊的腳容易涼了？

    “就拿這么幾雙？”夏冰還嫌棄他囤貨能力不行，“把那一整箱，都給我搬走?！?/br>
    陳重笑著去搬箱子了，不僅知道，還清楚夏冰的腳很秀氣，但是每個腳趾都有繭子，很像跳芭蕾舞的那種腳趾。

    這說明夏冰小時候不舍得換冰刀鞋，腳長大了還繼續(xù)穿舊的，腳趾頂在里面，全給磨了。

    陳重和夏冰的鞋碼一樣，在44那堆里翻找，顧不上顏色款式，能找到的全扔進(jìn)大大的編織袋。最后，每個人在夏冰的囤貨能力帶領(lǐng)下，手里拎著，脖子上還掛著。

    遲飛揚(yáng)躲在車?yán)?，看他們?nèi)頀鞚M了運(yùn)動鞋往回滑，拎著幾大包，扛著幾大箱，覺得他們每個人都特別像圣誕樹。

    這一趟山寨鞋店掃蕩有驚無險，夏冰心里踏實些，囤貨成功。他剛要上車，又看3層陽臺，那個女人還在那里。

    他不敢說話，只敢做手勢，讓她打開窗。

    女人看懂了，打開了窗戶。

    夏冰又做雙手上下拉伸繩索的姿勢。

    女人愣了愣，轉(zhuǎn)眼不見，再回來時，一個拴著繩的口袋從陽臺放了下來。袋子是超市贈送的帆布袋，繩子是紗裙剪成條。夏冰摸了摸紗裙繩，不夠結(jié)實，只在帆布口袋里放了3包餅干和4袋面包，3瓶礦泉水和幾雙男襪，就讓她拉上去了。

    等他再做手勢，讓女人再把口袋放下來，女人反而搖了搖頭，關(guān)上了陽臺門。

    她不要了。夏冰心里一陣緊縮，有的人貪得無厭，有的人卻知道給別人留活路。他也不再糾結(jié)，朝女人搖了搖手，上車點上一根煙，輕輕踩動了油門。

    救援行動一定會來，他們一定能撐到那天。

    離開了這條街，夏冰朝著一條小河邊開去。那片是空曠地帶，平時人就很少。“今晚在這里過夜吧?！?/br>
    “行?！绷撼踅o腳上套了兩雙襪子，“就當(dāng)露營了?！?/br>
    這可不是露營，夏冰把車停在小樹林里。沒有喪尸，他們暫時放松心情，下車解決生理問題，活動活動關(guān)節(jié)。天上沒太陽，多云，可已經(jīng)是落日時分，眼瞧著就開始黑了。

    等待他們的，是第一個野外過夜，充滿了危險和未知。

    天完全變黑，夏冰催促大家上車，夜里盡量不動彈。七人座的車，只有駕駛座和副駕駛座，后面的座位全部拆掉了，給他們騰出了休息空間。

    “把這個，罩上。”陳重拿出了那條沾滿了血和碎rou的車罩。

    “這什么??？”夏冰嫌惡心，躲了一下。

    “他們的血?！标愔匕衍囌洲娱_，用裁紙刀在前后左右四個方向各捅一個小窟窿，方便從車?yán)镉^察車外。

    夏冰沒把握，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車罩從車頂往下放，放到車門的位置，他們?nèi)裤@進(jìn)車廂，開了車內(nèi)鎖。

    四個人打開車窗，用手，把車罩抻下來，完完全全包住了車。玻璃再升上去，只留下一條縫隙用來通風(fēng)，熄火，車?yán)餂]有了燈光，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有四個運(yùn)動員，每個人穿著兩雙阿達(dá)迪斯的白襪。車廂倒像是露營帳篷，給了他們一定的安全感。

    一時間，大家都沒說話，只為了享受這一刻的安靜，和隊友在一起的巨大安全感，還有被物資簇?fù)淼某鋵崱?/br>
    四個人中間，還歪著一個鯊魚抱枕，很搞笑，也幫助他們放松緊繃的神經(jīng)。

    “咱們吃飯吧?！毕谋蚱屏税惨莸膶庫o，最近這些事簡直是一場噩夢，“以后，每天兩頓飯，飯量定量，像賽前集訓(xùn)，省著吃。睡覺還是兩人一班，最起碼車?yán)镆腥诵阎Ｒ坏┌l(fā)現(xiàn)喪尸，立刻叫醒所有隊員?！?/br>
    大家都沒意見，關(guān)鍵時刻聽夏隊的準(zhǔn)沒錯。

    食物很多，夏冰在箱子里翻了翻，咬開一根火腿腸，在黑暗里摸陳重的腿，打開了小手電。

    “我要摸你了啊。”他先給陳重打預(yù)防針，怕陳重一害怕，把自己踹出二里地。摸到腿之后，他就想看看那個傷口，可陳重的腿一收，不讓看。

    “我看看?！毕谋笏幌拢昂完犻L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陳重剛咬了一口面包，瞬間撲倒夏冰，壓在了身下，再把他的手電筒搶過來，關(guān)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