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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余墨十分在乎她,顏淡很得意。她一向頗有自知之明,他們妖當(dāng)中容貌生得好的不知有多少,她絕對不算出挑的那種,那么余墨喜歡的多半是她的內(nèi)在??梢姰?dāng)妖,還要內(nèi)外兼修。 芷昔給她的那本簿子被雨淋濕了,曬了好幾天翻開來還是皺巴巴的,還有幾頁黏在一起根本就分不開來。顏淡只得拿把裁紙刀來一張張地揭開看。這白紙黑字寫著的,根本就是他們這一族無比慘痛的經(jīng)歷,上天入地逃亡最后被零碎切開來用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 于是顏淡在初夏時節(jié)出了一身冷汗。 她又往后翻了幾頁,突然坐直了身子,這一頁卻是記載著上古洪荒時候,水神共工撞了不周山,當(dāng)時凡間洪水泛濫,女媧上神煉七彩石補天,而他們一族則有修為最高的族人用自己的修為助女媧上神將凡間恢復(fù)原貌。這一件是功績。 顏淡擱下簿子,走到窗邊往外看,這里雖然不再缺水少雨,卻還是一派荒涼,再也找不出曾經(jīng)的景致了。而那位立下功績的前輩耗盡修為,沉睡百年才醒。 她撐著窗格,窗子上掛著的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忽見遠(yuǎn)處一道七彩華光落下,云蒸霞蔚,瑞氣沖天,猛得又消失不見。顏淡心里奇怪,朝著那華光方向疾步走去,還沒看見人影,便聽見余墨的聲音:不知帝君前來,是何要事? 帝君?顏淡想了想,閃身躲在一塊大石頭后面。 我是來找顏淡的。聽聲音卻是唐周。 顏淡蹙著眉,卻不懂他來做什么,他們之間要說的早已說明白了。 你想接顏淡回天庭么?余墨語聲低沉,沉吟片刻又輕聲道,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就算是我自私,顏淡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才有一點在乎我,我怎么可能放手? 所以,你想阻攔?我以為這件事還是讓顏淡自己決定比較好。 她喜歡笑,并不表示她不會難過,即使擺出一副開心的模樣來,心里還是會悲傷,所以余墨頓了一頓,淡淡地說,我知道顏淡她心里還惦記著你,一直以來就記著你一個??墒悄闳绻麤]有放棄現(xiàn)在所有一切的決心,我怎么能夠把她jiāo給你? 她是不會樂意留在天庭這個地方的,你若是真心想要帶她走的話,就放棄現(xiàn)在帝君的位置,若不然,除了我自己之外,我怎么放心把她扔給別人?余墨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笑著說話的,不知應(yīng)淵君以為如何? 顏淡看不到對方說話時的表qíng,想來還是帶著那么幾分淺淡笑意的,他們之后說什么,她覺得都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 她想著余墨從前曾開玩笑說魚和蓮本來就是一對的心qíng,會順著自己開那種主公蓮卿的玩笑,會帶著她游遍大江南北,這樣點點滴滴,那些笨拙而親昵的相處,怎么能夠輕易割舍? 自然也舍棄不去了。 那日唐周來了又去了,余墨沒向她提過這件事,顏淡樂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整日介陪著丹蜀和小狐貍。丹蜀對于他那棵寶貝桃樹十分上心,每天都要翻一遍土,弄得一身臟兮兮地回去。 顏淡姊姊,你看這樹葉子怎么耷拉著,長得一點都不好。小láng妖朝她哭喪著臉。 顏淡對侍弄花糙樹木并不jīng通,便湊近過去看了看,那棵桃樹葉子生得稀疏,這樣看著也知道結(jié)不了果子。她低下身,扒開一團(tuán)土瞧了瞧,心卻驀地沉了下去:铘闌山境在地止取出前一直土質(zhì)肥沃,可是現(xiàn)在粘在手上的卻是gān巴巴的。 光是雨水豐沛,這樣根本就不夠。若是最后像西南朱翠山一般,因為雨水過多土壤吸收不了而變得地層空dòng,只怕要另尋地方住了??墒穷絷@山境經(jīng)受過之前的重創(chuàng),余墨的修為又大為折損,已經(jīng)沒有其他退路了。 顏淡心里猶豫,不等太陽落山便早早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她一踏進(jìn)房間,便見余墨依靠在窗邊,像是等了她很久的光景。他身后是淺紅色的一片晚霞,映襯著身上的玄色衣衫,不知怎么,將這種冷厲的顏色襯得溫暖起來。 余墨笑著朝她伸出手去:又帶著丹蜀去玩了? 顏淡拉著他的手,低下頭思量一陣:余墨,紫麟他去哪里了?怎么還沒回來? 他去找羽族的族長,有一些事。 顏淡想起那日百靈說過,羽族早已不再臣服于铘闌山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余墨想來也很發(fā)愁。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不管是誰都會有感qíng,何況是他們對于歸屬最為重視的妖?她牽著余墨的手,猶豫許久:余墨,我有辦法讓這里變回從前那個樣子。 余墨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你不用想太多,最多我們換個地方,我本來也不在乎 從前上古時候就有過,水神共工撞上不周山那一回,我們族的前輩就能助女媧上神將凡間恢復(fù)原狀。顏淡看著他,你覺得我應(yīng)該試試看嗎? 余墨抽回手,語氣甚是平淡:何必要問我?你決定的事,我難道還能阻攔么?他一拂衣袖,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顏淡忙扯住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余墨你不要生氣啊 余墨腳步一頓,最后還是嘆了口氣:我沒生氣。他默然片刻,然后道了一句:直說吧,這樣做后果是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大概會耗盡修為,然后沉睡一百年吧?顏淡一對上他的眼神,頓時心虛起來,如果有你幫我結(jié)陣,肯定用不了這么久的 余墨靜靜看她,許久才道:我要去準(zhǔn)備兩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新的開始(結(jié)局) 竹帚掃過地面,在青石轉(zhuǎn)上劃出一道道淺痕,落花被昨夜驟雨浸透,微微泛了白。芷昔抬起手,撩了撩額發(fā),彎下腰將褪了色的花瓣一片一片撿起。她聽見身后有人走過,頭也不抬,輕聲道:帝座。 那腳步停了下來。 芷昔拾起一瓣海棠,花瓣已經(jīng)褪成了淺紅色,映在她白皙的手指卻顯出幾分艷麗:從來我們這一族就鮮少有同根雙生,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因為其中一個必定會搶了另一個的雨露,最后化人的只有那個搶到了大半雨露的。 她站起身,像是在和自己說話一般:我曾想,有些事就像是注定好了一樣,我和顏淡,帝座你和顏淡,最后只有一個結(jié)果,不過是早晚而已。她捻起那瓣海棠,回首微笑: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在意和我生了一樣的容貌,可是我從來不在意,容色不過是映在眼里的一種幻象,紅顏即是白骨。 唐周低咳了一聲:你的禪理學(xué)得很好。 芷昔盈盈轉(zhuǎn)過身,還是微微笑著:帝座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說禪理。不過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不會為這種事在意了,很快的,這世上有這副容貌的就會只剩下我。帝座,你曾告訴我,這世上是沒有凡qíng能夠長久的。而我從來也沒有執(zhí)著這種東西,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你在心底還是在意的,不是么? 唐周怔了一下:你是說? 算算時辰也該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兒铘闌山境也該恢復(fù)原貌了,我們一族總是有些特別之處的。帝座,你要不要去見顏淡最后一面?這次不相見,從此以后可就見不到了呦。海棠花瓣滑落,翩飛出一道弧線重歸于地。 唐周一拂衣袖,轉(zhuǎn)身就走。 芷昔緩緩傾下身,一瓣一瓣把落花拾起來,喃喃道:都說qíng障會一葉蔽目,果真傻得很。說什么都信,還帝君呢。 請你相信,如果這世上只剩下我而再沒有了你,那時的我該多么寂寞。 顏淡很糾結(jié),自從看了芷昔留給她的簿子,她才明白了過去自己做過一件什么樣的蠢事。她一直都聽別人說,四葉菡萏之心可以醫(yī)治百病,連天庭上最jīng于醫(yī)道的凌華元君也這么說,后來查了幾本典籍都是這樣說的,這樣一想便覺得就是這樣。 然,凌華元君再jīng通此道,也不是他們這一族的。那些書上說的也沒大錯,只是她的法子根本就是用錯了的。古籍上記載的,大多都是他們一族被屠戮時發(fā)生的事,菡萏之心確然可以治愈頑疾,可如果族人愿意用修為來救人,其實是不必剜下心來。 所謂菡萏之心,是說犧牲的決心,是她為了在乎的人和事犧牲的決心。 顏淡偏過頭,瞧著余墨,他一直皺著眉懨懨地負(fù)手站在身邊,沉默著不說話。他們相處的時日那么短,可分別的日子卻又這樣長。 她轉(zhuǎn)過身,笑著叫了一聲余墨。 余墨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還是皺著眉,看著她走近幾步,抱緊了自己的腰。他低下頭,下巴抵著她的額,低聲笑了笑:你說什么,我總是沒辦法的 顏淡只覺得摟住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顫抖,仰起頭看他:余墨,我欠你太多,我知道這輩子再也還不清。現(xiàn)在先讓我還了這一次,剩下的再慢慢還,好不好? 余墨緩緩閉上眼,嘆息道:好只是不要太長。一百年,我只等一百年。 顏淡踮起腳,大大方方地在他側(cè)臉親了一下:不用一百年,我會記著快點醒過來。 余墨皺了皺眉,摸摸臉頰還是緩顏了:這是第二次了,下次再用就沒用了。 顏淡撲哧一笑,往后退了兩步:那我走了呢她望著眼前平靜無波的湖面,百年之后,她將在這里醒來。她撩起裙擺,緩緩踏進(jìn)水中,清涼的湖水淹過了她的腳踝,漾開了圈圈漣漪,忽然肩上一沉,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一個熾熱的吻落在唇上。 顏淡驚訝地睜大眼,她可以看見余墨的表qíng,他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說不上多冷靜卻也沒有失了理智。她抬手回抱住他,柔順地仰起頭。 數(shù)度緣起緣滅,望穿多少千秋圓缺。 這百年過去,還有長長、長長的一輩子,直到滄海不再、桑田不覆。 唐周趕到的時候,铘闌山境已恢復(fù)了當(dāng)初的安靜祥和,泛著微波的湖邊開了大片大片的菡萏,清一色雪白的蓮花,在小風(fēng)中輕輕搖曳。 他從未見過這么多雪白的蓮花,這么一大片像是要把整個湖面鋪滿,花瓣在夕陽余暉之中泛著淡淡的金色,蓮香沉浮,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天庭最南邊的地涯。那時他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站在窗邊一站就是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