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什么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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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 檔案管理員在終端上提交了寫著日期的日報——經(jīng)終端核實后,為宋述森提供編號70719051的紙質(zhì)檔案,協(xié)助其刪除編號70719051的電子檔案,協(xié)助其拷貝所有在編人員的檔案。 郗景一動,慶、姬兩人緊隨其后。 灰色的水泥地將人的倒影映得分外清晰,轉(zhuǎn)過拐角,郗景在一扇黑門前孤獨地站定,遠處昏暗的吊燈光無法穿透敞開的金屬門,門下濃厚的陰影完全將郗景困住。 他現(xiàn)在確定自己沒看錯。 因為五十就在他眼前,坐在輪椅上,白袍空蕩蕩。 郗景垂眼的瞬間,屏住呼吸,血液幾乎凝固! 赫然望見被制成人彘的五十。 目眥盡裂,血液翻涌,郗景一下急得咳出血來!慶章歲第一時間抱住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渾身冰涼,沒有一絲生氣。烏青的嘴巴、顫栗的身軀像失足落入冰窟里的旅人。 五十眼神漠然地看了一眼郗景,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不再靈動,萬念俱灰的靈魂幾近渙散。他行尸走rou一般地坐著,異常死寂。 很靜,但卻是由于他被四個離斷肢體的幻肢痛折磨到?jīng)]有力氣再動。 秦白楊忽然又覺得自己的手臂好癢好癢,癢得鉆心,可是怎么都撓不到了…… 如同一把冰涼的刀片貼上皮膚,瘋狂地割開皮rou,把痛苦的種子埋到骨子里。 疼痛像游走的毒蛇,帶來無與倫比的恐懼,一點一點將他吞沒。 強烈燒灼感與令人窒息的擠壓感把他拉回現(xiàn)實,秦白楊只能被迫發(fā)出嘶啞的痛呼聲,吐出破碎的低吟。負面的恐懼、哀傷、絕望情緒宛如決堤的大壩,瞬間將他的頭顱淹沒,無盡的水流奔涌而至,把他死死按在深不見底的水面之下。 他穿過了暴風雨,他甚至不確定暴雨風真的結(jié)束了,但他確信,自己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因為有一次, 我親眼看見西比爾被關(guān)在一只籠子里, 懸掛在庫米城, 當孩子問她, 西比爾,你想要什么? 她回答道,我想死。 如果有個按鈕能讓自己免除痛苦地死去,那么秦白楊會毫不猶豫地按下。 但現(xiàn)在他既無法選擇死亡,又不能好好地活著,猶如沙漠里行走的游者,遍地黃沙,連渺茫的希望都尋不見。 失真感讓秦白楊陷入虛假的幻想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很遠,靈魂目睹這具rou體漸漸好轉(zhuǎn),剛才一切似乎都是一場噩夢??僧斠庾R恢復的那一刻,他又無比清楚地感知到滅頂?shù)耐闯?,親眼看見自己殘缺的肢體。 事實上他沒有看到郗景,只是絕望地平視一切。 郗景旋即明白了這一點,心臟抽痛,似被上千根細碎的針刺穿。憤怒糅合悲傷,夾雜瀕臨溢出的悔意,再度驟然爆發(fā)。 他氣自己是如此無能為力,恨自己這時候才想起要一份名單,且為自己即將離開的沾沾自喜感到愧疚; 悲傷秦白楊那雙眼睛那樣黯淡無光,受創(chuàng)的身體里美好的靈魂也被百般凌虐; 后悔那一天沒有用母語多跟他聊聊天,后悔那一天的撫摸不夠久、不夠親昵。 郗景聽到里面穿著防護服的人說:“放心,我不欺負殘疾人?!?/br> 他怒極反笑,望著那個人認真表情,頓時覺得荒謬至極。 秦白楊聽了這話,眼睛逐漸聚焦,眼前的灰暗世界拼湊重組,卻依然讓他感到茫然和陌生。他望見了門外的郗景,很意外地眨了眨眼。 他盯著郗景筆直的雙腿,就著極遠處的暗光,緩慢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就像盛開到極致后即將凋零的鮮花。 秦白楊笑起來的眼睛似乎亮了亮,光一閃而逝,宛如流星,他臉上有一對小酒窩,很是好看。 郗景卻覺得他眼里的星星被人生生踩滅了,現(xiàn)在那道光仿佛燃燒后的余燼,終究會熄掉。 凄入肝脾的郗景越發(fā)覺得身體沉重,四周的墻磚脫落,黑壓壓的土地從水泥地下鉆出,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將他整個人拽住。他不斷下陷,一會兒被墜落感支配,一會兒又被泥土與磚塊砌在原地。煎熬中的他卻還記得,這些感覺,絕沒有秦白楊切身體會到的那些來得疼。 慶章歲牽緊他的手,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牽動著自己的心也跟著猛然收緊。 想跟郗景說話,哪怕一句“我還在”也好。 秦白楊突然覺得呼吸好累,坍塌的世界支離破碎,他數(shù)著心跳,苦苦地支撐。他連掙扎都不敢,怕被黑暗越絞越緊。 他看見郗景被人抱住、親吻,那個同胞的身影從門外漸漸離開。 真好,快走吧。 逃得越遠越好。 永遠不要回來。 如果可以的話,替我吃一口家鄉(xiāng)的蛋烘糕,要rou松的。 放很多很多rou松的那種。 先是他們的腳步聲遠了,然后遠處走廊昏暗的吊燈也滅了,最后黑色的金屬門被轟然關(guān)上,濃稠的黑暗里,只留秦白楊一人,他雙眼緊閉,呼吸輕淺,像一具沉默的殘尸。 輕柔的風仿佛無窮無盡的拷打,他悄悄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連風都是幻覺。 他躺在床上想,快睡吧。 換完藥,就又要疼得死去活來了。 盡管習慣了被人來回搬動,但還是會對換藥產(chǎn)生畏懼。 然而,一想到之后四肢會被吊起、再無法體驗換藥和活著的感覺,秦白楊的所有畏懼都像雪花一樣消融殆盡。剩了大腦在微小的浪潮里漂浮,那溫暖而夢幻的水波像mama的懷抱,有一道金光驟然劈開陰霾,撥云見日。 意識回籠,他痛得全身痙攣,身體像是一顆檸檬,被榨水果的機器一點點壓扁,血液仿佛被機器從rou體里榨出,秦白楊顫抖著輕輕嘆了一口氣,原來也是假的…… 許久之后,郗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明明沒有淚水,可為什么比哭還難過。 慶章歲已經(jīng)拿好了一摞名單,黑色的越野車就在眼前,郗景宛如一架經(jīng)年失修的傀儡,僵硬的身體被慶章歲套上防彈衣、防彈頭盔——以保護瀕于崩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