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又咋了?” “剛才倆極品男先后給你來了電話。一個讓你回家小心點,另一個問你在哪,正打算過來接你。” 她哦了聲,不以為然地接過手機(jī),穿上鞋子出門。 小賤的聲音追了過來,“喂,你回家好好考慮下倫家的建議,我愿意替你cao……守?!?/br> 啪的一聲,她用力甩上門,將小賤的叫囂一起隔絕。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后頭的大馬路上傳來了喧囂聲,一眼望去人滿為患。 以為是什么當(dāng)街表演,林微微也沒當(dāng)回事,坐進(jìn)汽車,準(zhǔn)備發(fā)動引擎。這時,有人路過,敲了敲她的車窗,說,“這里游行,交通管制,不能開車了?!?/br> 林微微皺了下眉頭,暗自抱怨,咋又游上了?上次是大學(xué)生要求免學(xué)費,上上次是鐵路罷工要求漲工資,這次不知道搞什么花樣。你瞧,太民主的國家也不好,說鬧就鬧,讓政府壓力很大啊。 還想問問具體情況,沒來及開口,那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就朝著這邊過來了。那些敲鑼打鼓的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拉著橫幅從馬路上走過,上面分別寫著取締資本主義、減少剝削、工人階級萬歲、人人平等的字句。 “到底是什么游行???” 聽她問起,路人道,“今天是五月一號!” 經(jīng)這么一提醒,林微微突然想起來,一拍腦袋暗叫糟糕,出門沒看黃歷,居然給撞上這個日子。 ☆、100第九十九章 五一勞動節(jié) 五月一號,5.1勞動節(jié),俗稱德國一年一度的造反節(jié)。 每年的這一天,暴力沖突必定上演,一個是柏林,另一個是漢堡,風(fēng)雨無阻,幾十年如一日。隨著時間推移,就跟柏林電影節(jié)似的,打出了品牌,甚至有固定粉絲。每逢五一上柏林,體驗一把警民大戰(zhàn)。 暴力沖突必不可少的三元大將,德國極左分子(推崇共產(chǎn)主義),極右分子(新納粹),再加上努力維持秩序的苦逼公仆警察。 極左分子嚴(yán)格來說,不過是一群推崇無政府主義的傻逼,在他們眼里一切國家機(jī)構(gòu)都該被廢除,最好連德國也一起給廢了;而極右分子主張國家主義,口號是外國人滾出德國;兩個組織自從希特勒年代就是水火不相容,窩里斗了100年,還沒完結(jié)。 德國推崇民主,只要申請的游行,一般沒有拒絕的理由。兩隊人馬在大街上遇到,相生相殺,掀起了一場新時代的腥風(fēng)血雨。 所以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從骨子里還是有那么一股向往戰(zhàn)爭的嗜血感。每年吧,柏林五一過后,都有上千人參與sao亂而受傷,至少幾百人被逮捕。汽車被燒毀,商鋪被砸搶,公共設(shè)施被破壞。但是,這臺戲就壓根沒停止過,且越演越烈。 警方的任務(wù)也是相當(dāng)艱巨的,要將兩群人馬分離開,維持安全和秩序。他們這么一插足,一不小心就極其郁悶地成了夾心餅干中的夾心,成為左右分子的泄憤目標(biāo)。 在柏林住了那么多年,林微微當(dāng)然聽說過,只不過三方人馬太彪悍,從來不敢圍觀。沒想到,今天居然陰差陽錯地給她撞上了。 既然游行,車子肯定是不能使了,剛想打開車門,車頭突然一震,擋風(fēng)玻璃被砸裂了。她嚇一跳,趕緊下車。本想去報警,結(jié)果跑出去一看,還報啥?到處都是警察,至少出動了上千人,黑壓壓的一圈,頭盔護(hù)肩防彈衣,警棍遁甲手槍手銬噴霧……一個個就跟上了阿富汗戰(zhàn)場似的。 以前只在電視報道上見過這架勢,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場面就跟拍好萊塢電影似的。 鎖好車門,正打算找條小路遁了。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扣住了,心口劇烈地一跳,回頭望去,是個全身武裝的警察。 “微微,是我,賽蒙?!币娝壑虚W出驚慌,他掀起防暴頭盔的護(hù)目鏡。 “怎么是你?” “我還想問你呢。不是說了危險,讓你呆家里?” “剛才手機(jī)是小賤接的。” 他皺眉,“她沒轉(zhuǎn)告你?!?/br> “說了,只是我倆都沒想到今天是五一。” 兩人說得好好的,突然不知從哪里偷襲,砸來一塊石頭。那人水平也真是臭,想砸警察,結(jié)果連賽蒙的邊兒都沒碰到,反而把微微給砸了。 她摸著腦門,東張西望,一臉不解,“他們?yōu)樯洞蚓??!?/br> “一群無業(yè)游民,乘機(jī)出來搞破壞,報復(fù)社會!”他臉色很嚴(yán)肅,替她拉進(jìn)了外衣,道,“你快點回家,這里很不安全?!?/br> 他不說她也知道,道,“那你自己也小心?!?/br> 賽蒙點頭,“我還有任務(wù)要執(zhí)行。 沒說幾句,這時又有新狀況發(fā)生,有人將一串兒鞭炮扔進(jìn)了警車,噼里啪啦一陣炸,驚亂了警隊的陣腳,見狀,一群圍觀者立即大聲地惡意嗤笑。出動了好幾個警察,掐住那個破壞分子,那人力氣還不小,幾個人都按不住他。 賽蒙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要過去幫他們了,你趕緊回去?!?/br> “嗯?!?/br> 林微微走幾步回頭,就看見賽蒙走過去抽出警棍,一句廢話沒有,直接一棍子抽在那人的手臂上,男人慘叫一聲,手一軟,立馬趴地老實了。 聽那聲音就知道,這棍子他使了多少力氣,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氣。一直認(rèn)為賽蒙挺溫柔,沒想到他野蠻起來,也真叫人肅然起敬。 交通管制,沒車回不了家,林微微只能步行。不敢往偏僻的地方走,可有警察的地方也未必安全,幾隊人馬又和警察干上了。有些人不敢和警方直接起沖突,就用避孕套吹了好幾個氣球,向警方砸去??傊岵坏剿麄?,戲弄、辱罵一下也是好的。 有些人喝得爛醉如泥,到處搞破壞,見到垃圾桶就燒。還有人爬在路燈上高聲大呼,“解散警察系統(tǒng)?!?/br> 叫得最起勁的多數(shù)是社會底層的人,他們一無所有,平時看見警察就像老鼠見了貓,現(xiàn)在有機(jī)會造反,使勁利用。 總之,柏林是亂成了屎,有游行的,有燒搶砸的,有維護(hù)秩序的,有放鞭炮煙霧彈的,還有在馬路中間開爬梯的,各種亂入,簡直不忍直視。 心正慌著,這時,手機(jī)響了,屏幕上顯示是弗里茨。 這種時候,她也顧不上賭氣,一口氣道,“你快來接我?!?/br> 見她愿意接自己的電話,弗里茨受寵若驚,忙問,“你在哪里?” “在科特布斯大街?!爆F(xiàn)在路上亂成這樣,她根本不敢亂在,四周望了下,道,“這里街頭有個麥當(dāng)勞,我在里面等你。” 弗里茨道,“我知道了?!?/br> 見他要掛電話,林微微忍不住又補了句,道,“你過來小心,這里很亂?!?/br> 弗里茨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 她沒回答,直接給掛了。 游行還在進(jìn)行,這么熱烈的氣氛,不鬧到凌晨是不會罷手的。麥當(dāng)勞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雖然林微微已經(jīng)很低調(diào)地低著頭坐在角落里,但是當(dāng)麻煩要找上門的時候,躲是躲不掉的。 對桌的年輕人不停地向這邊張望,見她抬頭,便開始吹口哨,臉上表情猥瑣,讓人瞧著十分不舒服。她一個人落單,沒人撐腰,外面警察也自顧不暇,來這買漢堡的不是j□j就是j□j,不管哪派都是瘋子。所以,林微微只能移開視線,當(dāng)做沒看到,見她不理不睬,那群人索性搬了個位置,直接坐到她面前。雖然是勾搭,但這絕不是善意的搭訕,尤其這群人假如是光頭黨的話,就更難擺脫了。 林微微望著窗外,只能裝聽不懂德語,不管他們說什么都沉著臉。她面上淡定,心里卻急翻了,捏著手機(jī),暗忖,死弗里茨,平時跟著甩不掉,關(guān)鍵時刻要他出現(xiàn),又沒影了。 那些人自說自話了半天,見她始終沒反應(yīng),覺得無聊,就去搶她的手機(jī)。被人摸到手,林微微終于忍無可忍,忽地一下站起,用力將手機(jī)砸向桌子。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她這么一發(fā)飆,頓時引來了不少人目光,那群人被她唬地一怔。林微微心跳得飛快,其實她也沒底,但仗著這里到底是麥當(dāng)勞,人多眼雜,這些人要不是亡命之徒,多少還有點忌諱。 “離我遠(yuǎn)點?!彼蛔忠活D地吐出口,見他們坐著沒反應(yīng),她拿手機(jī)劈頭蓋臉地就向他們砸去,厲聲喝道,“滾!” 手機(jī)啪嗒一聲,砸在地上碎成一片,那響動暫時蓋過了麥當(dāng)勞里的音樂。那些人沒想到她一個瘦弱的亞洲女人,發(fā)起火來竟然有這么大的聲勢,一時間都懵了。 就在她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拿什么防身的時候,這些小嘍啰居然退了,幸虧只是些吃軟怕硬的孬種,不然今晚這戲也沒這么簡單收場。 剛才這一逞能,耗掉了她全部的力氣和勇氣,腳一軟,她又坐回椅子。深吸了幾口氣,她轉(zhuǎn)頭望著外面大街上的煙霧和喧鬧,拿起可樂灌了一大口下去壓驚。 手機(jī)被砸爛了,沒法聯(lián)系弗里茨,只能坐著干等。麥當(dāng)勞里來了一群又走了一群,林微微終于把弗里茨給盼來了,看見他,她緊繃的眉頭一松,居然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你怎么才來?” 聽她嗔怪,他解釋,“這里交通管制,我棄了車跑過來的。打了個好幾個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她望了眼地板,他的目光跟著轉(zhuǎn)了轉(zhuǎn),也看見了砸壞的手機(jī),他臉色一沉,問,“誰干的?” “我砸的?!?/br> 弗里茨沒料到是這個答案,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問,“你砸自己的手機(jī)?” “有人來挑事,我一害怕,就把手機(jī)給砸了。” 聞言,他握住她的手,道,“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hù)你的。” 林微微嘴里沒說啥,但心里還是安定了,雖然對他有疙瘩,但真正面對危險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走出麥當(dāng)勞,望著這滿街的狼藉,弗里茨道,“我的車停在路易斯大街,我們走過去?!?/br> 她點頭,這情況一時半會是通不了車的,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并肩走著,好不容易她肯面對自己,這是個機(jī)會,得好好把握。弗里茨好幾次想去牽她的手,可都沒牽到。看來她的心結(jié)還沒解開,不過肯接他電話和他說話,已經(jīng)跨近了很大一步。 他醞釀著心里的話,沉默了好半天,決定還是告訴她這件事,“我這個月底會出國,可能要離開一段日子。” 就在他以為得不到回答時,她在耳邊問,“去哪?” “阿富汗?!?/br> 她挑了挑眉頭,“那里在打仗。” “我知道。反正你都不要我了,那我就把自己捐給國家?!?/br> 林微微沒馬上接口,停頓了好半天,才問,“那公司的事呢?你也不管了?” “有海蒂幫我打點。我去阿富汗,也是為了替gaztrans爭取和德軍的合作機(jī)會。古滕貝格和我做了個交易,如果我……” “其實你不必告訴我這些。就像以前那樣,只需說個結(jié)果。” 弗里茨道,“以前是以前?,F(xiàn)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他沒直接回答,“我知道很多地方我不夠好,不夠完美,雖然一下子不能全改掉,但我會努力。” “這話可不像是你說的。” “40年代的弗里茨.赫爾曼確實不會,不過,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是2012年的弗里茨.馮.納森。為了心中的那個人,他會!” 林微微動了動嘴,正想說什么,這時,突然就聽身后有人砰地一聲點爆了炮竹。兩人下意識地回頭,不料,這是一場陰謀。見他們回頭,立即有人向他們?nèi)哟u頭,流星雨般地迎頭砸來。弗里茨想也沒想,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抱著她轉(zhuǎn)了個身,用自己的身體幫她擋住危險。 林微微嚇一跳,僵著身體不敢動,雖然心里很怕,但他的體溫卻暖和了她的心。他的心臟沉穩(wěn)有力地跳著,曾經(jīng)的那些甜蜜一下子鉆出了心尖。他的氣息讓她心緒絮亂,腦中閃過這么一個片段,兩人在萊茵河泡溫泉,回家途中碰到了一群新納粹,他也是這樣英雄救美。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還是身無分文的窮吊絲,如今眼睛一眨,他已華麗變身,成了身價千萬的顯貴。但不管是吊絲還是貴族,在危險面前,他永遠(yuǎn)是這樣不顧一切地保護(hù)她。這份愛,真真切切,虛假不了。 那些破壞分子干了壞事,哄笑著,繼續(xù)尋找下個目標(biāo)。 他低頭望著她,問,“你沒受傷吧?” 林微微從他懷里抬臉,驚魂未定地?fù)u頭,眼里不由閃過擔(dān)憂,“你呢?” 見她真情流露,弗里茨高興壞了,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答非所問地道,“不管集中營里的弗里茨有多么混賬,都已成過去?,F(xiàn)在,你看到的、摸到的是真實的我,一個可以為了你不顧一切的我,沒有殺過人放過火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