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凌汐涵臉色更加怪異,“這話聽起來怎么像是對快要行刑的犯人說的?” 蕭霆軒嘴角抽搐,不再說話。若雨和若雪站在一邊掩唇偷笑,小姐和太子的關(guān)系很好呢。 早膳過后,一行人便匆匆趕路。還好,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最多就是在某個山頭遇到幾個山賊,劫財(cái)又劫色。凌汐涵和蕭霆軒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連風(fēng)花雪月幾人都用不著。若雨和若雪兩人三兩下就將那些人給打趴下了,還倒將人家的老巢給洗劫一空。 當(dāng)時蕭霆軒看著滿載而歸的凌汐涵,眼皮跳動,說了一句。 “丫頭有當(dāng)山賊的潛質(zhì)?!?/br> 凌汐涵柳眉一挑,水眸波光晃動,柔媚光澤流瀉于兩股深潭之中,顯得風(fēng)情萬種。 “好啊,到時候我就直接劫了你做壓寨夫君?!?/br> 蕭霆軒愕然當(dāng)場,凌汐涵卻大笑著離去。卻沒有看到,蕭霆軒鳳目緊緊的纏繞著她的身影,眼中剎那間的溫柔寵溺。 半個月后,一行人終于來到了云州。 云州是個富庶的城市,比之京都差不了多少。無論是城中車水馬龍的鬧市,還是城外高山流水的莊園,都帶著夢一樣的迷幻,帶著詩人筆走龍蛇的墨香,帶著酒客們暢飲流連的歡笑。兩旁商鋪林立,鱗次櫛比,雕梁畫棟,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行人面帶笑容,小販吆喝聲不斷,處處彰顯著熱鬧繁榮。 凌汐涵四目眺望,說了一句。 “皇上是個明君?!?/br> 蕭霆軒頗為訝異又欣賞的看了她一眼,對于她的話不置可否。父皇登基近二十年,一直勵精圖治。如今大傾國富民強(qiáng),四海升平。 沉默一會兒,凌汐涵忽然道:“我不去幽州了?!?/br> 蕭霆軒訝異的回眸看她,以眼神詢問。 凌汐涵微微一笑,“要掌握幽州的經(jīng)濟(jì)大權(quán),未必就要身臨其地。這云州何嘗沒有天下第一莊的產(chǎn)業(yè)?”她改變方針了,她打算就住在云州,先將整個云州的經(jīng)濟(jì)收歸囊中。落氏經(jīng)商多年,在云州自然也有足夠的家底。她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要一步步的走向頂峰?,F(xiàn)在貿(mào)然去幽州,可能還會有些絆手絆腳,倒不如她在這兒站穩(wěn)腳跟再說。 蕭霆軒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一會兒,“隨你吧?!?/br> 夜晚,晚風(fēng)凄然。凌汐涵獨(dú)自坐在房頂上,抬頭望月。 一襲白衣劃過,蕭霆軒已經(jīng)落在了她身邊。 “丫頭可是思鄉(xiāng)情切?”他坐了下來。 凌汐涵歪過頭看他,“思鄉(xiāng)情切?”她嘴角勾起自嘲,“那個世界值得我思念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br> 蕭霆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半晌,他低低道:“涵兒?!?/br> 凌汐涵一愣,他一般喚她‘涵兒’的時候,就表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我明天要啟程去幽州了,不能陪你了?!笔掱幫箍眨挠膰@道,語氣有些惆悵。 果然! 凌汐涵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黯淡之色。而后勾唇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br> 蕭霆軒一愣,而后無奈搖頭。 “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他拉過她的右手,很自然的挽起她的衣袖,凌汐涵沒有阻止,知道他是想看那道傷疤。 “已經(jīng)愈合了?!痹鹿庀?,白皙的肌膚泛著柔和的光輝。手臂上一條拇指長的疤痕赫然入目,雖然已經(jīng)散去不少,但還是有些微的痕跡。 “八叔你那瓶冰肌玉露液不是給你了么?可以除去傷疤,你怎么不用?”女孩子不是最愛美的么? 凌汐涵抽回手,淡淡道:“只不過是一條小傷疤,用不著?!彼郧笆苓^比這嚴(yán)重的傷多多了。 她隨意的語氣看在蕭霆軒眼里,卻讓他心中一疼,眼中劃過憐惜。他再次拉過她的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打開瓶蓋,飄出淡淡的玉蘭花清香。他將瓶中晶瑩的液體仔細(xì)的涂在傷口上,目光專注而認(rèn)真。 凌汐涵有些怔忪,眼中浮上一層迷霧。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這么仔細(xì)的關(guān)心過她身上的傷,重來沒有一個男人這么溫柔又細(xì)心的給她上藥。他是第一個! “這天香玉露雖然不如母后煉制的冰肌玉露液藥效強(qiáng),但是也可淡去傷疤,每日睡覺前涂抹一次,半個月就…”涂完了玉露,蕭霆軒將她的衣袖放下來,正細(xì)心的叮囑。抬頭卻發(fā)現(xiàn)眼中霧蒙蒙一片,似乎有水光凝聚… 凌汐涵不自在的別過頭,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天香玉露。 “既然效果這么好,哪有不要的道理?!彼f的毫不客氣,仿佛是理所當(dāng)然一般。 蕭霆軒啞然失笑,剛才還一臉感動的模樣,現(xiàn)在立刻就變了。果然,前人說的沒錯,女人心,海底針。 不甘心他偷笑,凌汐涵惱怒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羞澀,仿佛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他窺視了一般。她眼珠子轉(zhuǎn)動,想要轉(zhuǎn)換他的注意力。忽而想到一個問題,她雙眸發(fā)涼的問道:“上次你說歐陽宸有心上人,是誰???” 蕭霆軒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他撇過頭,清冷的容顏在夜幕下有些陰暗。凌汐涵敏感的察覺到,他生氣了。這個問題仿佛是他永遠(yuǎn)不能觸摸的傷口一樣。 她心中有些悶得慌,難道歐陽宸喜歡的那個女人也跟他有關(guān)?皇后說,蕭霆軒有潔癖,從來不會讓任何人近他三尺以內(nèi),特別是女人。那么能夠在他心里停留的女人,應(yīng)該會非常優(yōu)秀吧。至少從小生活在皇后那樣優(yōu)秀的女人身邊的他,這天下還有什么女子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她忽然覺得心里煩躁得很,壓抑的痛自心口慢慢延伸,她有些窒息了。 哎~ 低低的嘆息聲響在耳邊,她心中更加郁悶了。 蕭霆軒含笑的嗓音響起,“丫頭,你想到哪兒去了?” 凌汐涵戳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蕭霆軒低低而笑,“歐陽宸所傾慕之人,卻是與我有關(guān),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樣?!?/br> 凌汐涵臉色有些不自在,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盯著前方,忽而眼神迷茫的回過頭,喃喃問道:“蕭霆軒,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為什么…他會對我說那樣的話?”像是在問蕭霆軒,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蕭霆軒眼眸一閃,忽而湊近她,磁性的嗓音含了絲誘惑?!笆裁磫栴}?” 眼前放大的絕世容顏再次讓凌汐涵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的回答。 “不要愛上你,因?yàn)槟闶菬o心的。”她說完后立刻恢復(fù)清醒,丫的,她竟然中了這廝的美男計(jì)?不過心中確實(shí)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蕭霆軒卻是渾身一震,鳳目微凝。 “他這樣對你說的?他竟然…他竟然知道…他居然…”他先是震驚,而后又喃喃自語,最后好像意識到什么,猛的閉上嘴巴。只是那雙深邃如海的鳳目,卻更是深幽難測,復(fù)雜難辨。 凌汐涵忽然覺得心口有些壓抑,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怎么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 蕭霆軒閉了閉眼,皎月長眉微微皺緊,手指也悄然收緊,似乎在承受著什么痛苦一般。 凌汐涵心中微驚,“蕭霆軒,你怎么了,你…唔…” 她話還未說完,蕭霆軒驀然睜開眼睛,而后低頭含住了她柔軟嬌嫩的唇瓣。雙手緊緊的攬住她纖細(xì)的腰肢,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里。舌尖霸道的撬開她的貝齒,探入她的口腔,肆意的吮吸她口中的芬芳。 他吻得那樣急切,那樣狂熱,那樣迫不及待,甚至還有著一絲絲的…害怕和顫抖。 凌汐涵眼睫顫動,心口猛地收緊,如針扎般疼痛。 她閉上了眼睛,柔順了靠在男子溫暖的胸懷,就像除夕那個夜晚一樣,她退去羞澀,雙手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生澀的回應(yīng)。 蕭霆軒微怔,放開她的唇。深邃清透的鳳目注視著她絕美的容顏,她臉頰通紅,眼波柔媚瀲滟,迷離之色盡顯。 他驀然將她抱在懷里,緊緊的,似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面,再也不要分開。 凌汐涵沒有說話,知道這個時候的他是脆弱的,皇后壽宴的那個夜晚。夜涼如水,他也是這樣抱著自己,身體微微顫抖。 蕭霆軒將頭埋在她的頸項(xiàng),目光沉痛而掙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霆軒終于松開了她。深邃的鳳目凝視著她的容顏,眼底藏著各種復(fù)雜的感情。 半晌,他移開了視線,手中多了一枚閃閃發(fā)亮的玲瓏玉石。玉石呈淺藍(lán)色淚滴狀,晶瑩剔透,質(zhì)地溫和細(xì)膩,在月色下閃爍著七彩奪目的光暈。白色幾近透明的玉石項(xiàng)鏈串接,與他溫潤柔和的掌心融為一體,恰似那倪彩幻滅的彩虹之光,美得攝人心魄。 “我曾在渤海之濱,海底之下找到一顆上古七彩晶石,在火海里經(jīng)過九九八十一天燃燒,制成這一枚淚滴狀的玉石。它,像極了母后為我掉下的第一滴淚水。所以我為它取名為‘無淚’。我希望,以后我的女人,永遠(yuǎn)都不要留下一滴淚。因?yàn)檫@顆淚石,已經(jīng)藏盡她一生的淚水?!彼抗饩従徱频搅柘娜蓊伾希裆领o,瀲滟水眸一霎那的恍惚。 他勾唇微微一笑,恰似那海洋底下?lián)u擺的珊瑚,溫柔軟綿。 在凌汐涵怔忪之際,他將手中的海洋之淚戴在了她的頸項(xiàng)上。妖嬈深邃的鳳目緩緩漾開笑意,如同潺潺春水劃過,溫暖心扉。 肌膚上傳來的冰涼觸覺,讓凌汐涵霎時回神。她下意識的低頭,胸前的水晶淚珠閃爍著月色皎潔的光輝,朦朧映襯在她的臉龐上,晃出美麗的光暈,越發(fā)襯得她如沐浴在月光下的仙子。仔細(xì)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水晶淚珠之上隱隱約約刻著一枚正在綻放的瓊花,清晰細(xì)致,朦朧幻滅。 她懵然又有些了然的抬頭,眉心傳來溫潤的觸覺,是他溫柔而灼熱的吻。耳邊響起他溫柔如水的嗓音。 “丫頭,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永遠(yuǎn)都不會傷害你的?!?/br> 睜開眼眸的瞬間,他卻早已飄然遠(yuǎn)去。臨去的那一刻,她分明在他深邃如海的鳳目里看到了深情和眷念。 夜晚的風(fēng)寂靜而涼薄,她心里卻熨燙著溫?zé)岬呐鳌?/br> 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那枚淚滴狀晶石,這算是定情信物嗎? 她莞爾,抬頭望月,耳邊又回想起他在離去時溫柔深情的眼神,和那句永不變更的誓言,眼眸剎那間淡去了冷漠。 第二日,凌汐涵便讓若雨在云州買了個清幽雅致的院落。這院子建造得非常別致,青石鋪路搭接如橋,白玉蘭桿,雕欄玉砌,蜿蜒至映月湖湖中心,搭建而成一座八角廊柱臺。角隅上翹,如鷹展翅般高飛,威嚴(yán)而雄壯。連接著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對岸。 院外粉墻環(huán)護(hù),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diǎn)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后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那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如同細(xì)雨般滴落在眼前這好似夢幻的房子上、灑遍每一個被年代塵封的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植物的清新氣味、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葦葉,池內(nèi)的翠荇香菱,也都覺搖搖落落,似有追憶故人之態(tài),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領(lǐng)略得如此寥落凄慘之景。 推開門,其院中只覺異香撲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累垂可愛。奇草仙藤的穿石繞檐,努力向上生長。那一株株高大得桔冠宛如一把把撐開得綠傘,它們挨地開枝,枝干多得不計(jì)其數(shù),枝上的葉子擠擠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葉面在春雨的滋潤下長出一層新綠,新綠在陽光中透出幾分油油的綠意。摘一片在手心中一揉,強(qiáng)烈的葉香沁人心脾。最誘人的應(yīng)算桔花了,綠葉叢中點(diǎn)綴著一朵朵,一簇簇,活像滿樹的雪花,那nongnong的幽香更令人陶醉。 兩邊是抄手游廊,當(dāng)中是穿堂,當(dāng)?shù)胤胖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zhuǎn)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 內(nèi)室典雅清韻,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四周石壁全用錦緞?wù)谧?,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既溫暖又溫馨。陳設(shè)之物也都是少女閨房所用,極盡奢華,精雕細(xì)琢的鑲玉牙床,錦被繡衾,簾鉤上還掛著小小的香囊,散著淡淡的幽香。 推開雕花木欄窗戶,就見月湖之上,暖日斜陽映照之下,波光粼粼,泛浪而出。 就在月湖湖湖畔,竟然盛放著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顆顆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綠的葉片之間,但沒有一種星,可以如此璀璨奪目,流光溢彩,妖艷得仿佛可以奪去人的呼吸。 置身此地,靜聽著流泉撥清韻、古槐弄清風(fēng)。 凌汐涵站在窗前,任清風(fēng)徐徐,鼻息間花香繚繞不絕。 “這院子選得不錯,很是別致清雅。若雨,你做的很好。” 若雨微赧道:“小姐滿意就好。” 凌汐涵想了想,“正好這院子夠大,從今天開始,風(fēng)花雪月也不用守在暗處了,全都住進(jìn)來吧,你們兩個今天下午就去招一些丫鬟小廝。記得要仔細(xì)盤查,別到時候給我弄出些被人的暗線進(jìn)來?!?/br> 若雨和若雪頷首點(diǎn)頭,“是,小姐?!?/br> 凌汐涵慵懶的坐在九枝梅花檀木香妃長榻上,半闔著眸子,懶散道:“去吧,我先睡一會兒?!?/br> 若雨若雪應(yīng)聲出去。 到了午時,若雨和若雪回來了,領(lǐng)著幾十個丫鬟小廝。 坐在大廳的酸梨枝鸞紋玫瑰椅上,凌汐涵端著和田白玉杯,目光懶懶的看著站在中央低著頭的一群男女。 “都抬起頭來?!甭曇羟宓缢瑓s含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yán)。 底下眾人紛紛抬頭,觸及凌汐涵出水芙蓉的容顏,齊齊瞪大了眸子,眼中滿是驚艷。 若雨在一旁道:“小姐,這些人都是我和若雪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她低頭湊近凌汐涵耳邊,說道:“太子殿下臨走之時將云州的情報網(wǎng)留了下來。我和若雪已經(jīng)仔細(xì)盤查過了,這些人全都沒有問題,小姐大可以放心?!?/br> 凌汐涵水眸微晃,瞥了若雨一眼,這丫頭居然這么快就倒戈到蕭霆軒的陣營里了,現(xiàn)在就開始幫他說話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廢話了?!彼骞忾W爍,嘴角流瀉一縷美麗卻迫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