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慕風(fēng)跟著孫三丫和孫百草進屋，言硯也在屋里，手里還抱了個暖手爐。

    孫三丫大步流星地走到言硯身邊，不由分說地奪過了暖手爐，然后遞給了百里慕風(fēng)：“風(fēng)哥，天冷，你捂捂手。”

    言硯：“……”

    百里慕風(fēng)搖了搖頭：“還是你捂吧?！?/br>
    “我不冷?！睂O三丫一個勁兒把暖手爐往百里慕風(fēng)手里塞，百里慕風(fēng)看起來尷尬極了。

    “咳咳！”孫百草咳了咳嗓子：“咳咳咳…”

    孫三丫抬頭，疑惑道：“爹，你嗓子不舒服?。俊?/br>
    言硯在一旁陰陽怪氣道：“他心里不舒服?！?/br>
    孫百草真心誠意道：“大當(dāng)家，丫丫這么多年來，多虧你照顧，老朽在此謝過?！?/br>
    “前輩客氣了?！卑倮锬斤L(fēng)忙道：“三妹重情重義，我還要謝她幫忙照料寨子呢?！?/br>
    “哎呀！你們就別客套了?！睂O三丫打斷倆人的話，對百里慕風(fēng)道：“風(fēng)哥，你剛剛說要跟我說陵游的事，他怎么了？”

    百里慕風(fēng)這才想了起來，于是皺眉道：“是這樣的，陵游前幾日總往山下跑，我以為他是來找你，也沒有多想，可昨日他竟然告訴我…說…”

    百里慕風(fēng)猶豫了下，孫三丫關(guān)心道：“他怎么了？你快說啊！”

    “他說…他說他喜歡上了謝眺?！卑倮锬斤L(fēng)看起來十分費解的樣子。

    “?。俊睂O三丫大吃一驚。

    “噗——”言硯將嘴里的茶給噴了出來，然后不住地咳嗽。

    孫三丫懷疑地看了眼言硯，言硯將杯子放好，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也詫異道：“真的啊？”

    百里慕風(fēng)嚴肅地點了點頭：“他親口說的?！?/br>
    孫三丫疑惑地抓了抓頭發(fā)：“我沒聽他提過啊?！?/br>
    百里慕風(fēng)為難道：“我也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所以就想找你商量商量…”

    “啊呀！”孫百草開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就少cao些心吧，我瞧著陵游那孩子挺有主見的。”

    孫三丫忽略掉孫百草的話，對百里慕風(fēng)道：“你先別聲張，我尋機會問問他?！?/br>
    “也好?！卑倮锬斤L(fēng)點頭。

    言硯心道，這老夫老妻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

    “還有一事…”百里慕風(fēng)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后天就是除夕了，你們這么忙，應(yīng)該沒時間置辦年貨，我就…送來了些。”

    孫三丫驚喜道：“風(fēng)哥，你真是貼心?！?/br>
    “大當(dāng)家過年一個人嗎？”孫百草問道。

    百里慕風(fēng)回答：“往年都是我，陵游還有…”三妹…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們一起過的?！?/br>
    “今年和我們一起過吧。”孫百草提議道：“城里打算辦場燈會來除舊迎新，估計會很熱鬧，一起來吧，帶上陵游，還有你寨子里的兄弟。”

    “??？”百里慕風(fēng)始料未及。

    “對啊對啊！”孫三丫興高采烈道：“風(fēng)哥你也來嘛！很熱鬧的?！?/br>
    百里慕風(fēng)思索了下，緩緩應(yīng)下了：“好。”

    孫百草忽然道：“什么聲音？”

    孫三丫認真聽了聽：“哪有聲音？”

    “是不是藥沸了？”孫百草煞有其事道：“丫丫，你出去看看?！?/br>
    孫三丫出去了，孫百草看向言硯：“硯硯，你也去，我怕她一人不行?！?/br>
    言硯自然明白孫百草是在支開他們兩人，他懶洋洋地應(yīng)了聲，出去了。

    孫三丫將每個藥罐都看了一遍，最后納悶兒道：“爹耳朵有毛病吧，哪有藥沸了！”

    言硯隨口道：“該添水了?！?/br>
    孫三丫給藥罐添了些水，還一邊問道：“師兄，最近為何不見小裴大人？”

    “他?。　毖猿師o奈道：“他可忙了，年后周國要跟北岳開戰(zhàn)，皇上要御駕親征，他有許多事要忙。”

    孫三丫咋舌道：“我以前還以為六合司的人只會作威作福呢。”

    言硯笑了下：“那你可以為錯了。”

    “對了，師兄?！睂O三丫懷疑道：“你知道陵游的事嗎？他為何會喜歡男人？是不是受你們的影響，耳濡目染了？”

    言硯哼笑一聲：“要說這耳濡目染，我可比不上你，你不還帶人看什么話本嗎？指不定人就是被你帶的?！?/br>
    “那…那怎么能一樣！”孫三丫心虛地往屋里看了看，低聲警告言硯道：“你不許告訴風(fēng)哥?！?/br>
    “我閑著沒事了嘛？”言硯不屑一顧道。

    孫三丫愁眉苦臉道：“那師兄…你覺得這事該如何是好？”

    “誒～指不定他就是玩玩兒，小孩子心性嘛，你們別理他，過兩天他沒意思了，也就放棄了?！毖猿幉灰詾橐獾馈?/br>
    孫三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對?！?/br>
    等兩人回屋時，百里慕風(fēng)已經(jīng)走了，孫三丫抱怨道：“他怎么走了也不說一聲?！?/br>
    “人不得回家吃飯??？”孫百草陰陽怪氣道。

    孫三丫戀戀不舍地往門外張望了眼，然后回身對孫百草扭捏道：“那個…爹，你覺得他人怎么樣？”

    “還不錯，”孫百草豪氣沖天道：“我倆差點就拜了把子?！?/br>
    孫三丫嚇得破了音：“啥？！”

    “差點差點…”言硯安慰道。

    孫三丫松了口氣，這玩笑可不能亂開。

    轉(zhuǎn)眼除夕將至，街上燈火連接，叫賣聲陣陣，歡聲笑語，給劫后余生的雍城添了不少生機。

    雍城燈會不如世安花樣繁多，也不如天淵熱鬧繁華，卻兀自帶著一種不爭不搶的煙火氣，恰恰安撫了眾人多月來擔(dān)驚受怕的心情。

    “我之前總想著跟你好好逛一次燈會，這下終于如愿以償了?！毖猿幮χ鴮ε峒让髡f。

    裴既明跟言硯并肩走著，眼睛含笑：“我也如愿了。”

    “你如愿什么？”言硯笑著數(shù)落道：“上次中秋燈會請你出來你都不出來?！?/br>
    “如愿跟你在一起了。”裴既明道。

    總是這么猝不及防地被撩撥，言硯心里無奈感慨，然后道：“嗯，在一起了。”

    言硯瞥見了前面有賣糖葫蘆的，就讓裴既明在這里等著，自己過去買了。

    裴既明在原地等著，忽然，歡聲笑語中他聽見了熟悉的鷹唳，他抬頭去看，果然看見了自己的海東青在房檐上空盤桓了幾圈，于是他后退到一旁的巷子里，那只海東青跟了過來，停在他的手臂上。

    裴既明拆開它腿上的信紙，打開看了看，眉頭漸漸擰了起來，他面色沉重地抬了抬胳膊，那只海東青就飛走了。

    信上說，陛下不日就要御駕親征，要他火速趕回去護駕隨行。

    現(xiàn)在離開，言硯會不開心吧，裴既明心想，而且，他要如何對言硯開口，他自己都覺得沒法兒開口，就算言硯不介意，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你在這兒干什么？”

    言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裴既明反應(yīng)迅速地將信紙塞進了自己的腰封里，然后轉(zhuǎn)身道：“沒什么，你買好了?！?/br>
    言硯狀似不經(jīng)意地打量了他一眼，應(yīng)道：“嗯，給?！?/br>
    裴既明接過糖葫蘆，跟言硯一起走了出去。

    突然，竄出來幾個孩子，眼看就要撞上裴既明了，言硯迅速攬住裴既明的腰往后退了一步：“當(dāng)心！”

    “啪嗒！”一聲，裴既明手中的糖葫蘆就掉到了地上。

    那幾個小孩子停住腳步，回頭不知所措地看著裴既明。

    裴既明：“……”

    一個少年和幾個小孩面面相覷，相對無言，一個比一個看著無辜。

    言硯忍不住噗嗤笑了，他上前一步，走到裴既明身前，隨手揉了揉為首那小孩兒的腦袋，溫聲道：“當(dāng)心著點兒，再這么莽撞，當(dāng)心你阿娘打你屁股呢?！?/br>
    “我認識你！”小男孩兒眼睛發(fā)亮，高興道：“你是扶風(fēng)堂那個漂亮哥哥！”

    “我也認識你！”

    “我也認識你！”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圍到了言硯身邊，仰著小腦袋，崇拜地看著眼前的美人哥哥。

    “漂亮哥哥！我阿娘說，以后讓我也學(xué)醫(yī)！”

    “哥哥！哥哥！你還喂過我糖水呢?！?/br>
    言硯看了眼裴既明，發(fā)現(xiàn)后者正無動于衷地站著，似乎并不打算湊前享受這溫情的一刻。

    “吶！”言硯安撫住這幾個蹦跶不停的小崽子，看著裴既明笑問道：“你們看這位哥哥好不好看？”

    幾個小孩兒看向裴既明，裴既明：“……”

    “好看！”

    “也好看！”

    “漂亮哥哥，這哥哥是你家弟弟嗎？”

    “是我家的?！毖猿幷{(diào)皮地眨了下眼睛：“但不是我弟弟?！?/br>
    言硯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撞掉了這位哥哥的糖葫蘆，要說什么呢？”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哥哥，下次我們會小心的?！?/br>
    幾個孩子看著裴既明，天真的小臉兒上，真誠的眼睛不時地眨巴著，還怪可愛的！

    裴既明沒有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經(jīng)驗，只能略顯尷尬地回答道：“…沒關(guān)系。”

    “漂亮哥哥好好看哦?！币粋€小女孩兒崇拜地看著言硯，天真道：“哥哥，我以后能嫁給你嗎？”

    “可能不行了?！毖猿幧衩啬獪y地將手擋在嘴邊，用一種眾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我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

    小女孩兒也不失望，還是天真道：“那我以后要找個和哥哥一樣好看的夫君！”

    “我也要找個漂亮媳婦兒！”

    “我也要！”

    “我媳婦兒肯定比你媳婦兒好看！”

    “不是啦，我是女孩兒，不找媳婦兒，要找夫君的！”

    “那我媳婦兒肯定比你夫君好看！”

    小孩子之間莫名的勝負欲被點燃了，言硯笑瞇瞇地看他們鬧成一團，蠢兮兮的，還挺好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