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來福與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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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鈺一直記得,在綁架的人里有個惡趣味重的。 不敢對權(quán)貴富商孩子下狠手,便餓著他們,取狗的名字,拋出吃剩的骨頭,看半大的孩子狼狽地搶奪打架,自己在旁哈哈大笑。 “哎呀,以前不懂事,互相取外號玩嘛?!睉?yīng)蓮開車帶二人去吃飯,他隨口道,臉上又恢復(fù)了完美的假笑。 紀婉卿將信將疑,輕聲重復(fù)著:“來福?” 鐘鈺愣住,不知道該回應(yīng),還是如何,畢竟從找到紀婉卿,冒用弟弟的身份接近,女人都是喊阿鈺。 突然的一聲“來?!保路鹗前阉书_,露出光鮮偽裝下腐爛的內(nèi)里。 “唔,還是阿鈺好聽?!奔o婉卿不知其中真相,自顧自想著,否定了那個不雅的外號。 鐘鈺如釋重負,松開下意識緊握的手,掌心刺痛,怕是掐出傷口了,他正想低頭看眼,女人的手先一步握了上來。 細白指尖柔軟,填滿斑駁溝壑。 “不要叫應(yīng)醫(yī)生的外號,不禮貌。”紀婉卿道。 “他先叫我的?!辩娾曊Z氣有些委屈。 紀婉卿當然知道,可她總不能去教訓應(yīng)蓮啊,只能教育自家孩子,她笑著:“所以你們就互相傷害。” 鐘鈺不置可否,跟著她生澀地笑。 “對了,你剛剛捂我眼睛干什么?”紀婉卿想起剛才道。 鐘鈺笑容頓住,僵硬點點頭,他潛意識覺得女人是在禁止他那樣的行為。 點頭干嘛呀,我是問為什么,紀婉卿嘆氣。 吃飯的地方距離醫(yī)院不遠,商業(yè)街道巷尾的小菜館。 乍看并不起眼,木制招牌迎風搖搖,和別家繁華格格不入,過了門廊,卻又別有洞天。 花鳥假山,流水石亭,古樸的裝修,素雅淺淡。 應(yīng)蓮介紹說這里是會員制,做的都是私房菜。 比起鐘鈺,他話多了不少,聊起天侃侃而談,趁著服務(wù)員上茶果點心的時間,從建店歷史,聊到老板和老板娘的愛情故事,片刻不帶停歇。 出于禮貌,紀婉卿聽得認真,時不時問上幾句,不至于冷場。 鐘鈺坐在二人中間,保持一貫安靜,聽不懂應(yīng)蓮說的東西,接不上紀婉卿問的問題。 倏地有種堵住女人嘴的沖動,唇,或是性器,就像之前做過的那樣。 然而暴戾色情的場面準瞬即逝,因為他記得紀婉卿不讓。 深思世界于此變得空白,鐘鈺退而其次茫然看著掌心。 那里似乎有刺痛殘留,甚至順血管經(jīng)脈流往心口,收斂的情緒化為憎惡開始生根。 是對自己沉默寡言的憎惡。 鐘鈺曾接受過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那位和藹可親的醫(yī)生教過他一種暗示療法,用于緩解燥郁的自毀情緒,防止有一天失控,傷及他人。 “你什么時候會覺得高興,生活甜蜜?” “吃糖?!?/br> 吃糖,會讓鐘鈺覺得高興,所以鐘鈺不高興,就會吃糖,演變到最后,成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汲取糖分。 編碼在機械里的被動程序。 伸出手想要抓取桌上的糕點,鐘鈺澄凈的眼神晦暗,像是吸毒的癮君子,然而指尖還未觸及,女人攔住了他。 “阿鈺,待會要吃飯?!奔o婉卿搖搖頭,笑得寵溺。 即便與人聊天說話,女人的注意力也仍舊是關(guān)注著他的,不曾更改。 “唔?!辩娾暶蛎虼?,死機的機械重新運作,活了過來。 “不高興啊?!奔o婉卿見他反應(yīng),溫柔道,“應(yīng)醫(yī)生說這里的招牌甜湯不錯,但只能吃一點,你平時吃太多甜的了,對身體不好?!?/br> 失眠,嗜糖,還欲望過重,女人擔心他不是一天兩天。 “我身體,很好?!辩娾曣种福巴砩?,五次,保底?!?/br> 紀婉卿沉默了一下,“你還是吃糕點吧?!?/br> 吃著女人塞過來的桂花糕,分不清是糖分的暗示效果,還是紀婉卿本身,無論如何,鐘鈺內(nèi)心躁動的自我憎惡隱去,他徹底恢復(fù)平和的狀態(tài)。 淪為愛情陪襯的應(yīng)蓮輕輕吹拂茶盞水面。 可惜,就差一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