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臺
好樂迪抽中的表演位置不佳,無論是導師席還是場外的觀眾,耐心都已經(jīng)被消磨到了極限。 當日直播進入后段,大家都想看點不一樣的東西,懶得在平淡生硬的表演上浪費精力和口舌。 意識到這一點,好樂迪三人愈發(fā)緊張。 阮言秋倒是很放松,他知道自己那part絕不會出錯,也絕不會出彩,端木玲的批評算是預定下來了。 候場區(qū),齊采滿頭大汗,羅將渾身僵硬,膽小老實的邵文帆更是嗓子眼里擠出了哭腔:“哥……怎么辦,我可能不行。” 他是個vocal,表演里有一段婉轉過度到激昂的高音,要求虛的地方空靈美麗、實的地方準確有力,這是他們的表演亮點之一。 邵文帆平時表現(xiàn)得很穩(wěn),可惜心里素質不太行,壓力之下,很有可能表現(xiàn)得不那么到位。 齊采自己也緊張,哪還顧得上別人?面對邵文帆渴求的眼神,只好空洞地安慰他說:“別怕,你就按平時水準來,不看觀眾就是了。” 阮言秋暗暗搖頭,上前輕輕拍拍邵文帆的肩:“文帆,我有一個可能用得上的小竅門,要不要聽一下?” 邵文帆立刻轉向他,如同撈到救命稻草一般:“哥,什么竅門你快說嘛!” 邵文帆年紀很輕,一雙明亮的圓眼濕漉漉的,給人的感覺像是某種單純可愛的小動物一樣。 他平時話少,實力不拔尖,遇人往后躲,在好樂迪四人組合中存在感最低,但阮言秋看得出來,他在音樂方面有極強的天賦,如果善加開發(fā),一定可以大放光彩。 阮言秋向他安撫的笑笑:“你覺得導師席里面,誰最好脾氣?” “嗯……江瑜老師人很好。” 江瑜為人隨和,這一點圈內人沒有不知道的,剛才端木玲全程懟人,他還在不停地給她使眼色,端木裝作看不到,他就時不時的插幾句話去緩和僵硬的氣氛,是個很照顧訓練生面子的溫柔導師。 “端木pd之前也說過了,眼神游移會顯得弱勢怯場,等下表演,你不如全程看江瑜?!?/br> 只要能獲得來自導師席位的一點點鼓勵,邵文帆就會是穩(wěn)的,邵文帆穩(wěn),在齊采的控場之下,整個表演也就順風順水。 導演在向這邊揮手示意上臺。 邵文帆努力定下神:“好的我試試,謝謝哥?!?/br> 臺上一列站好,齊采帶頭做了自我介紹,除了阮言秋,大家聲音都有點抖。 端木玲一直垂頭看四個人的簡歷表格,對舞臺上的拘謹連個正眼也沒給。 介紹完畢,有五秒的冷場,端木玲皺眉拾起一張表格:“你是個演員???剛簽約新公司?之前有什么代表作?” 阮言秋知道是問自己的,回答說:“之前沒有拍過影視劇,年底會有一個網(wǎng)劇。” 端木玲無情回道:“那就是沒有了?所以你為什么來這個節(jié)目?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本?” 阮言秋還未及回答,端木玲已經(jīng)掃到簡歷底部:“花瓶?” 她冷笑一聲,終于抬起頭:“你把自己定位成花瓶?” 瞥一眼阮言秋的臉:“還真挺合適的。” 練習生坐席里響起幾聲訕笑,阮言秋看過去,是唐心傳媒那幾個。 他不卑不亢地回視端木玲,笑容干干凈凈的,沒顯出半分瑟縮和頹勢:“謝謝pd,我一定會用努力換取實力的?!?/br> 端木玲懶得多說廢話,又問齊采:“你是隊長?galaxy?隊名不錯,好像沒聽說過?” 這一回,所有導師、練習生,包括屏幕前的觀眾全都笑了。任誰都聽得出galaxy這個隊名是為了蹭五芒星的熱度起的,但是,五芒星是能量符號,代表了安定和完美,galaxy呢?星河宇宙?一個小糊團,未免太吹了吧? 屏幕前的網(wǎng)友們抓住這個點集體開炮,毒舌的端木玲卻沒有繼續(xù)吐槽隊名,相比明面上的那些saocao作,實力上的硬傷才是她更在意的東西。 端木玲扔下簡歷,帶著幾分疲態(tài)向后一靠,“請開始你們的表演?!?/br> 那神態(tài)就像被迫要看小孩子過家家或者小狗馬戲團表演一樣。 齊采下意識地咽了口吐沫。 音樂響起,表演正式開始,前奏過后是第一個走位,主vocal邵文帆對著導師席上的江瑜開口。 【咦?這小哥哥有點甜吶!】 【乖乖的~】 【嗓子不錯,也很穩(wěn)?!?/br> 昏昏欲睡的江瑜坐起了一點,把耳塞推了推,專注地看向舞臺。 主舞齊采上前,邵文帆退后轉身,與阮言秋擦身而過。 一時沒能忍住,眼底滿是被認可的驚喜。 阮言秋放下心來。 隨著樂曲的層層推進,副歌高潮到來,一切顯得有條不紊。雖然大家的動作都很干澀,比平時水準稍有降低,可好在沒出什么大錯。 端木玲冷眼向臺上,端詳?shù)哪抗庖来温湓诿總€走位上前的人身上。 作為內行人,她一眼就看出這舞是根據(jù)圈內大火的那段神秘練習舞改編的。難度大大降低不說,完成質量也差的太遠。 穿著黑色深v的領舞樣貌齊整,膚色勻凈,是galaxy的c位兼隊長齊采。與之視線相觸,端木玲毫不掩飾的皺著眉頭。 四個人里面,齊采顯然是最有舞臺經(jīng)驗的,他基功不錯,但這支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屬于努力有余,天賦不足的類型。 齊采惶然走位向側邊,上來的是隊內rapper羅將,他染了黃發(fā),上身有點壯,形體上就不太適合跳舞,基本功更是不行,想來是那種沒什么天賦也不怎么努力的類型。 羅將走向另一側,伴隨著隊內大vocal一個亮眼的高音,邵文帆上前。 端木玲的蹙緊的眉頭稍稍松開,這是一個真聲上去的高音,難得的穩(wěn)定。 她瞥了眼音樂導師江瑜,只見他臉上笑微微的,腳底跟著打節(jié)拍,一雙鳳眼一瞬不瞬的望著臺上的邵文帆,看來也是滿意的。 最后是那個全程賣力劃水的花瓶。 端木玲本來看都不想看阮言秋的,那舞步動作放在業(yè)內簡直就是恥辱和笑柄,也不知道導演為什么會同意這種人上節(jié)目。 她輕蔑的目光緩緩劃過阮言秋的臉——表情還是不錯的,知道怎么用臉。 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慢慢的,她的神情變得迷惑——為什么這個做了全套鑲邊廣播體cao的孩子卡點如此準確? 甚至比那個惶恐緊張到不行的領舞還要精準? 樂感好? 她又低頭看了眼簡歷,特長一項空白一片。 不太合理。 端木玲向舞蹈導師卓小凡那邊靠了靠,兩個人肅著臉低聲探討。 場外觀眾們的八卦之心立刻被這一幕引燃,彈幕數(shù)量也隨之猛增。 【哈哈哈,舞蹈大佬們驚呆了.jpg】 【那花瓶也太搞笑了吧,勞資上去都比他跳得好?!?/br> 【樓上的懂什么!人家動作不是挺標準的么?去掉一個最低分,去掉一個最高分,這段體□□給9.9分!】 【調皮了啊調皮了??!】 【臥槽,顏粉轉黑?!?/br> 半分鐘后,網(wǎng)友們的言論擰成一股繩,彈幕帶起節(jié)奏: 【花瓶滾出未來之光!】 一大片紅艷艷的字體飛過,猶如一把把帶血的飛刀,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怎么覺得他卡點還行?。俊?/br> 【人家剛簽約,表情管理已經(jīng)不錯了,你們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就這么兩句為阮言秋說話的彈幕,轉眼也都沒入了紅色的海洋之中。 齊采趁著與阮言秋走位交錯之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懂得他的心思,微微點頭,示意不必焦慮。 這種狀況阮言秋是預料到了的。從接過那個人設劇本,他就開始做選秀節(jié)目的功課,他知道純花瓶一定走不遠,所以他事先在個人vlog中加了個努力的人設,事實上這也是真實的他,不夠努力怎么可能在境外分公司的魔鬼訓練中脫穎而出? 但是,初舞臺沒有說服力,最初的觀眾并不會買賬,努力的劇本也只能在這之后慢慢鋪開。 沒人會因為一個觀眾不喜歡的亮相退賽,只要頂住輿論,阮言秋堅信可以慢慢轉變外界對他的看法。 當然,為了及時抽身去拿小網(wǎng)劇的錢,本質上還是不能脫離“花瓶”二字。 能進前二十名就好。 阮言秋邊想邊賣力的跳著,表情恰如其分的扣住了這支偏中國風舞蹈的主題,對于四周的交頭接耳和善意的、惡意的笑聲完全沒放在心上。 三分半的表演進入收尾階段,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了狀況。 大概是因為沒能和阮言秋一起排練舞蹈,也可能是過分緊張、太過專注于導師、同期生以及彈幕上觀眾的反應,在一次交換走位中,羅將竟然記錯了舞步,沒能及時撤回到他的位置上去。 觀眾喜聞樂見之下,一個重大的失誤終于出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自己如同c位一般橫在了舞臺中間,羅將臉色煞白,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剛好擋在了阮言秋走位上前的途中,阮言秋的part緊隨其后,他避之不及! 急中生智之下,他握著麥克風伸腿蹲下,代替阮言秋接了句簡短的rap。 可是阮言秋的動作還是要做的,前頭齊采和邵文帆都已經(jīng)把位置給讓出來了。 怎么辦? 在這蹲著擋路,突然縮回去又太突兀,況且時間也來不及了,阮言秋肯本不能及時出現(xiàn)在指定位置上。 羅將的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他頭頂忽的一暗。 只見阮言秋忽然向前低下身去,腰身不知怎的一翻,雙腿在半空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居然就這么優(yōu)雅輕捷地倒立著從他頭上飛過去了? 羅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