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聊
亂紛紛的夜間自助場館,簡嵐卻像是在頂級會所里出沒的貴族。他端著盤子優(yōu)雅筆直的站在阮言秋身側(cè),堪比海報當(dāng)中氣質(zhì)絕佳的男模,清貴又端莊。 見了阮言秋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谋P子和嘴里叼著的雞翅,簡嵐勾著唇善意的笑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給你?!?/br> 阮言秋稍稍遲疑。 簡嵐大佬體質(zhì),出沒的地方格外聚人氣,阮言秋本就要避他,現(xiàn)在更是只想在角落里清清靜靜地吃個東西。如果接受對方的謙讓,是不是還要簡單的聊上兩句以免顯得過于冷淡? 阮言向披薩投去留戀的一眼,咬著雞翅的腮幫子動了一下,不情愿的說:“還是給你吧,我怕胖?!?/br> 說著向側(cè)里移動了一步,打算就此遁了。 簡嵐笑得更開,他伸手把阮言秋拉了回來:“小心了,后面上菜呢?!?/br> 阮言秋轉(zhuǎn)頭一看,背后果真有穿著雪白廚師裝的工作人員忙碌著,把一盤盤張牙舞爪的紅蟹擺在條形桌上。 他眼睛一亮,立刻把簡嵐拋到了腦后,并往螃蟹那頭不著痕跡的湊了湊。 幾個不銹鋼的餐車堆在過道,阮言秋無處可退,只得耐著性子站著,等工作人員走了再拿足螃蟹,找個沒訓(xùn)練生也沒攝像頭的地方,不用顧忌吃相的好好享用一番。 結(jié)果手里的托盤一沉,那張披薩被端端正正的擺在他盛滿食物的盤子上。 身側(cè),簡嵐放下夾子,端著一副妥帖的微笑,正打算多聊幾句:“聽說這節(jié)目是個體力活,三個月下來沒有不瘦的,可別想著減肥,接風(fēng)宴過后食堂就沒這么豐盛了?!?/br> 看看手里那座食物堆成的小山,再看看桌上那些冒著鮮氣的蒸螃蟹,阮言秋默了默。 “可以打包嗎?” “什么?”簡嵐沒聽清。 “沒事。”阮言秋從善如流的把披薩塞進嘴里,“謝謝啊。” 工作人員半天也沒能把幾個餐車移開,阮言秋和簡嵐被困在餐桌前進退兩難。他們一個索性埋頭專注的吃菜,一個眼風(fēng)不斷地掃向周圍,盤子里幾樣精致的吃食都沒怎么動過。 阮言秋很快吃完,估摸著自己有八分飽,還塞得下幾只蟹。 見他放下了盤子,簡嵐問:“吃飽了?” “嗯。”阮言秋瞥他一眼,這是……不得不聊上幾句了嗎? 可是和一個陌生人有什么好聊的?總不能談?wù)勥^去自己是怎么研究人家舞蹈技巧的吧? 阮言秋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那件襯衫:“謝謝你幫忙,襯衫我會洗好再還給你?!?/br> “別客氣,我暫時也用不上,舉手之勞?!?/br> “……” 簡嵐一句話封堵了所有可能的話題延展,隨后挑了挑眉,一邊用叉子撥弄著盤子里的青筍,一邊瞧著阮言秋的熱鬧。 阮言秋簇了眉。 他想不出自己是什么時候得罪了這位大佬。 可是聊天還得繼續(xù),仔細打量簡嵐,阮言秋注意到他身上穿著件大v領(lǐng)的奶白色羊絨衫,前胸裸/露著的大片皮膚泛著細膩的光澤——不知怎的,就想起更衣室里昏暗燈光下,他上半身流暢的肌rou線條。 身材、皮膚管理都不錯,可是…… 阮言秋脫口而出:“你不冷么?” “嗯?”簡嵐頗意外。 這間被用作訓(xùn)練生食堂場館首次開放,空調(diào)雖開著,溫度卻還沒調(diào)升上來。阮言秋自己穿著一件黑色的長羽絨,簡嵐卻和在攝影棚里似的,穿的風(fēng)度翩翩。 何況……阮言秋奇怪的盯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哪里端莊的過了頭。 這個人白天像只睡不醒的貓,怎么到了這個時間反而又神采奕奕了呢? 四下一看,果然,一抬攝像機正暗戳戳的對著他們。 阮言秋:“……” 疏忽了。 既然是花絮拍攝,導(dǎo)演怎么可能放過簡嵐這個大熱點? 那么自己剛才盯著螃蟹忿忿的吃個不停,一定也被鏡頭收錄進去了…… 簡嵐傾身過來,含笑在他耳邊說:“剛才挺可愛的?!?/br> 阮言秋咳了一聲,決定哪怕是從餐車上翻過去,也要立刻結(jié)束這場尬聊。 不想這位選手組的導(dǎo)演兼攝像不肯放過兩大美男同框的機會,一個勁兒的擺手示意,讓他們多聊幾句。 看到阮言秋緊緊抿著的唇,簡嵐只好接過了尬聊的“重任”。 “你之前真是學(xué)雜技的?” “不算是吧,小時候接觸過一點。” “云里前橋可不是雜技動作。” “在電視上面看到過,不難學(xué)?!?/br> “這么說你的天賦不錯呢,好樂迪的舞沒道理扒不下來??赡愕膒art與團組是完全割裂的,是誰給你設(shè)計的?” 鏡頭前永遠陽光積極的簡嵐,就連聊天也正式得像一場采訪。 阮言秋垂頭想了想,覺得簡嵐多半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個時候提好樂迪或者姚思安都是抹黑,顯然不大合適。 簡嵐見他無言,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的音量說了句:“顏值不錯,天賦又很好,ty不該放棄你的?!?/br> 阮言秋一驚,愕然抬眸向簡嵐。 突然提到ty,難道他想起酒店的一面之緣了? 對阮言秋的吃驚,簡嵐回以了然之色:“哦。真的是你?!?/br> 原來剛剛僅是試探。 簡嵐抿了口咖啡,不再追問ty與阮言秋的恩怨:“和陶淵叫板,你挺有膽量的。” 阮言秋瞥了眼攝像,沒接他的話頭。 意識到對方的抵觸,簡嵐換了個話題:“問你件事情,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藏著的大魔王?”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保密?還是沒見過?” 阮言秋垂頭看著餐桌上的布紋,良久,輕輕笑了一聲。 ——其實簡嵐不必打聽,更無須防備,ty的大魔王也許再不會出現(xiàn)了呢。 “高層的事,我們底層訓(xùn)練生,不太清楚。” “哦?!焙啀褂行┦?。 導(dǎo)演兼攝像不甚滿意的拍上了鏡頭蓋:“哎哎,錄像呢,你們兩個怎么說起悄悄話來了!” 見錄像終止,簡嵐微松了口氣,整個人頓時松散下來。 他端著胳膊靠向餐車,低頭掃了眼腕表:“快十二點了導(dǎo)演,困得撐不住了呢?!闭f著,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 導(dǎo)演無奈:“快了快了,等下做個游戲就結(jié)束,明天下午再錄,包你們八小時睡眠。來來,咱們再補一條,想點有意思的話題……哎,小阮呢?” “早逃了。”簡嵐向一邊推開的餐車聳了聳肩。 當(dāng)晚的游戲很快開始。 首先是推選人氣最高的訓(xùn)練生做游戲主持,簡嵐狂攬六十余票,毫無意外的被推到了臺中央。 畢竟上過大大小小幾十個綜藝,簡嵐的臨場發(fā)揮自然順暢,幾句熱場的話引得訓(xùn)練生們紛紛放下餐盤,聚往舞臺周圍。 第一個游戲是雙人障礙賽,由主持人在箱子里抽取第一個訓(xùn)練生,兩兩組隊,用除了手臂的其他身體部位夾著贊助商的產(chǎn)品,通過重重障礙到達終點,用時最短的隊伍獲勝。 簡嵐探手進紙箱子輕輕一攪,里頭一百張訓(xùn)練生的名牌嘩嘩作響。 “究竟哪位訓(xùn)練生是我們鏡頭的寵兒呢?” 他對著臺下神秘一笑,慢慢從箱子里掏出一張小小的名牌卡片來。 高清鏡頭下,簡嵐盯了眼紙牌上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干嘛呢簡大佬,你不會幸運地摸到了自己的名字吧?”臺下同公司的訓(xùn)練生沈流毫不避諱在鏡頭前開他的玩笑。 臺下哄的一聲,友善的笑了起來。 沈流把手高高舉起:“給咱個機會唄!” 紙牌上的確是簡嵐自己的名字。抽中自己這種事未免太過巧合,有導(dǎo)演組暗箱cao作之嫌,沈流這么打岔,反倒給臺上的簡嵐提了個醒。 紙牌上的人名是誰有什么關(guān)系?隨便叫個人上去不就得了? 簡嵐微微抬起下巴,對臺下的沈流拋去了個鄙視的眼神:“游戲黑洞,你就別上來丟人現(xiàn)眼了吧?!?/br> 五芒星男團成員之間關(guān)系鐵,但口頭上都是損友,平時不遺余力的互黑互踩、笑料不斷,算是組合獨特的傳統(tǒng)習(xí)俗了。 簡嵐一邊習(xí)慣性的黑著自己隊友,一邊不著聲色的掃過整個大廳——這些聚集在臺前的訓(xùn)練生們個個躍躍欲試,眼睛里充斥著走捷徑、蹭熱度的想法,簡嵐覺得很無趣。 而且,他們都是未出道的生面孔,名字他都叫不出來,這要怎么選? 難道真的選沈流? 正踟躕,忽見大廳最遠的角落里暗紅的窗簾一動,一個影子從自助餐臺那邊轉(zhuǎn)出來,正邁步往大門口去。 他托著個盤子,里頭有三四只肥大的紅蟹,他一路用手小心的壓著,看似要悄悄潛回宿舍樓。 簡嵐瞇起眼,認清那清頎修長的背影,忽而一笑。 在他即將邁出門檻之前,簡嵐把卡片扣放在桌上,對著麥克風(fēng)一字一句地說:“第一位中選的幸運訓(xùn)練生是——好樂迪娛樂,阮言秋?!?/br> 人影一滯。 “言秋同學(xué)在哪里?”簡嵐做出在人群中尋找的樣子。 阮言秋回頭瞥了眼臺上,堅定的向外邁了一步。 “找到你了哦!”簡嵐適時的指向門口。 所有的視線,包括場內(nèi)的六臺攝像機全都對焦過去。 啪—— 貼心的工作人員從舞臺上打了追光。 “……” 強光下的阮言秋捂著手中的肥蟹,一臉冷漠地望著臺上的簡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