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悅本來準(zhǔn)備七點(diǎn)半起來，霍寧掛斷電話生死時速以后，她完全清醒了。

    反正也是閑著，她決定干脆慢慢悠悠晃到學(xué)校去。

    姜醒悅一向更喜歡下學(xué)期，是從冬天往夏天去的存在，從上學(xué)開始，每天都是冰雪消融的時刻。

    她剛下樓，就接到陶靜川的電話，他和程瑞約她開學(xué)前出來聚個餐。

    姜醒悅這才想起來：“噢，對了，題要給你的……啊，我們已經(jīng)開學(xué)了，那這周六吧，你有時間嗎？”

    陶靜川：“嗯，沒問題。那到時候見?！?/br>
    他們又隨意聊了會兒，掛電話的時候，姜醒悅才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走過了平時上車的公交站。

    還差幾百米都走到了公交車平時的第二站名康路了，那一站人一直很多。她也就沒回頭，徑直往前了。

    七點(diǎn)前后，正是天光乍破的時候，厚厚的云層里躍出了一點(diǎn)朝陽，萬物好像都鋪上了層朦朧薄紗。姜醒悅瞇著眼，抬頭看了眼路邊光禿禿的樹，樹周邊仿佛都是淡金色的。

    不能分享，好像有點(diǎn)……可惜。

    她在手機(jī)通訊錄里猶豫著。

    電話要打嗎？

    一個假期沒怎么聯(lián)系，她還要主動嗎？

    這個想法一出，她又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姜醒悅寒假懶得用手機(jī)，本來就沒什么賭氣的意思，是真的想趁著這個時間多做兩道題，如果葉宵經(jīng)常找她，反而會讓她分心。不聯(lián)系也沒什么，他一個少他一個，沒什么區(qū)別。

    但現(xiàn)在，站在這樣一個冬季早晨里，她第一閃念竟然還是……跟他分享一下。太沒出息了吧。

    思及此，姜醒悅把手機(jī)又放了回去。

    快走到名康路站點(diǎn)時，姜醒悅遠(yuǎn)遠(yuǎn)就能看見，等車的人里有不少高中生。一中、實(shí)驗(yàn)、余中的，各自成堆。

    名康離他家不算遠(yuǎn)，但是葉宵也不會特地到這兒來坐車，明明知道，姜醒悅還是快速在人群里掃視了一圈，他的存在太過出挑，只要在她一定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所以很快，姜醒悅就能確定人群里沒有他。

    她找了個靠廣告牌的位置，不大顯眼，等著自在。

    “……余中那個是葉宵，宵禁的宵嘛，我認(rèn)識他班主任，不信打賭！”

    突然間，人群里傳來熟悉的名字，姜醒悅微闔的眼皮輕輕跳動了下。

    “聯(lián)考140這個絕對不是他好嗎，你說的是那個余中帥比吧？？誰不知道啊——”

    “哎那邊幾個都是余中的，不信去問唄！”

    “要問你去唄——”

    “問就問，誰怕誰呀……哎同學(xué)，你們那里聽說過一個叫葉宵的嗎？”

    “……嗯，聽說過呀，怎么了？是我們底下年級的。”

    余中圈的有人應(yīng)了聲。

    “那個，他聯(lián)考是……”

    一中的幾個你推我搡，最后還是一個男生挺身而出了，干脆直接地問出了口。

    “她們想知道，葉宵真有那么帥嗎？有我?guī)泦?？?/br>
    “…………”

    “…………”

    短暫而窒息的沉默后，可憐的出頭鳥被圍住，一頓暴打。

    “你屁話好多！”

    “有病吧你王大頭丟我們一中的臉……”

    一直到上了公交，兩邊才真正開始了和平友好的進(jìn)行了交流。

    余中的學(xué)姐表達(dá)的清楚簡練：成績的事不知道，聽說剛轉(zhuǎn)班的時候名次一般，體育很好，籃球牛逼。長得嘛——

    學(xué)姐想了想: “見仁見智吧，我覺得不錯。”

    ……

    成功擠上公交尾巴的姜醒悅默默拽緊了書包，車上人太多，免得等會兒被偷了。她聽力不錯，所有的話都灌進(jìn)耳朵，尤其還是……

    還跟她熟悉的人有關(guān)。

    姜醒悅在嘈雜混亂中都能聽清人們的聊天內(nèi)容，帶上那兩個字，竟然莫名有點(diǎn)親切感。

    有時一個人長久地不在身邊，突然從別人口中聽到他，心中也會涌出一點(diǎn)溫暖。二姑就提過，她大兒子常年在軍隊(duì)，哪怕有人聊起他要張羅介紹對象，她都喜滋滋的替大兒子加入話題——

    姜醒悅淡淡翹起的嘴角在那一瞬間突然僵住了。

    要命。

    這tm不是當(dāng)媽的心態(tài)嗎。

    姜醒悅把上揚(yáng)的嘴角壓下去，清咳了兩聲，抓緊書包帶子，有意無意掃視了一圈。

    烏泱泱的人擠人，她好久沒體會過了，之前大部分時候都是老姜送她，或者她自己騎車。

    城市主線的公交車，又是早高峰，人多倒也正常。只是突然之間，司機(jī)踩了一個急剎車，抬頭用本市方言憤怒大罵，慣性使然，姜醒悅也控制不住地往前面人身上倒去。

    “抱歉抱歉……”

    她趕緊抓緊欄桿，下意識地小聲跟旁邊道歉。

    好巧不巧，車門處響起的聲音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不好意思啊——”

    那是道清朗悅耳的男聲，即使不見人也能聽得出話里的一點(diǎn)笑意，還透著股揮之不去的少年氣。

    “去吧去吧趕緊上去往后走！”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司機(jī)無奈地?fù)]揮手，讓他趕緊往里擠。

    “好的?！?/br>
    少年笑瞇瞇地拎著包，一路又’不好意思’過來了。

    車上嘈雜的聲音竟也都小了不少。

    之前湊作堆的一中余中，還有其他附近的學(xué)生，或多或少余光都飄到了他身上。余中這種學(xué)神盡出的地方，說一個班一半清北，可信；說有冠絕全區(qū)的帥哥，這可就讓人不服了。余中這高三學(xué)姐又深諳謙虛才是裝逼奧義的宇宙真理，越說什么見仁見智，大家剛準(zhǔn)備聽個樂呵，這站就上來個人，腰上系著余中的秋季校服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