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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死循環(huán)?!?/br> 他盡量用尋常人能聽懂的通俗語言去解釋,林又元坐在輪椅里,面部肌rou微微顫動著,沒什么別的表情。 “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大?” “不到20%?!?/br> 王興頓了一下,事已至此,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而且就算能活下來,預(yù)后極差,身體素質(zhì)會大幅下降,免不了終身服藥?!?/br> 他把手中的檢驗報告遞回給了他,摘下了眼鏡:“老林,還是得早做打算啊。” *** 三天后,宋余杭從昏睡中醒了過來,生命體征平穩(wěn),被推回了普通病房。她掙扎著要下床,被人一把摁了回去。 季景行和宋mama都在看著她,眼眶泛紅,宋mama沒說話,季景行已開了口。 “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又犯什么混?” 她從不曾這么嚴(yán)厲地對她說過話,宋余杭一怔,嗓音還是喑啞的:“我……我想去看看林厭……她手術(shù)結(jié)束了嗎?人怎么樣了?脫離危險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砸了出來,季景行顫抖著嘴唇,看著她自己渾身都是傷,纏滿了繃帶的慘樣,卻還牽掛著別人,忍不住就發(fā)了火:“宋余杭,在省城的時候就是這樣,你現(xiàn)在還是這樣,你就不能先管好你自己嗎?!” “我……”宋余杭想說話,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咳嗽,還是宋mama替她解了圍。 “你想去就去吧,護(hù)士,麻煩拿個輪椅來?!?/br> 等到了ICU門口,已經(jīng)過了探視時間,宋余杭一把拽住了路過的醫(yī)護(hù)人員。 “醫(yī)生,醫(yī)生,麻煩問一下,里面有個叫林厭的患者,怎么樣了?” 醫(yī)生翻著手里的病歷記錄:“林厭啊……我看看,已經(jīng)轉(zhuǎn)院了呢?!?/br> 宋余杭如遭雷擊:“轉(zhuǎn)院……怎么可能呢……她傷的那么嚴(yán)重……” “是真的?!贬t(yī)生看她是個病號,又是警方特意打過招呼關(guān)照的病人,耐心回答著問題:“她那個病比較復(fù)雜……咱們醫(yī)院醫(yī)療水平有限,就轉(zhuǎn)去上一級醫(yī)院了?!?/br> 宋余杭的心懸在了嗓子眼:“復(fù)雜?復(fù)雜是什么意思?還沒脫離危險嗎?還是說……” “抱歉,這就是患者的隱私了,我們不能說?!?/br> “誒——醫(yī)生,醫(yī)生!”眼看著他走遠(yuǎn),宋余杭去追,卻因為手腳都沒力氣,轉(zhuǎn)不了輪椅,猛地往前撲了去,摔倒在地上。 宋mama大驚失色:“余杭,余杭啊……” 宋余杭自己掙扎著往起來爬,卻觸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她一邊安慰mama,一邊勉強(qiáng)笑著:“沒事,沒事,我沒事……” 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淚一滴一滴砸在了地板上。 面前停下了一雙皮鞋,她順著挺括的褲腿往上看去,是馮局。 馮建國伸手把人扶了起來:“有時間嗎?談?wù)?。?/br> 宋余杭愣愣點頭,幾個人送她回了病房,宋mama和季景行安頓好她,就退了出去。 *** “我知道你想問林厭的問題?!辈坏人_口,馮建國已率先挑起了話頭。 “是林家派人接她轉(zhuǎn)院的,畢竟是家屬,這我們也無法插手?!?/br> 宋余杭點點頭,她就是怕,怕林家的那些人又像上一次那樣對待她,怕她在林家吃苦。 “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了,現(xiàn)在輪到你告訴我了,那天林厭究竟跑去干嘛?” 宋余杭的手捏緊了被單,她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不能說。 在馮建國這種老油條面前,宋余杭臉上的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只有一句忠告,以林厭的家世和背景,她想查的東西都查不到,宋余杭,你別不自量力。” 宋余杭豁然抬起了頭,瞳孔一縮:“馮局,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還有,那個狙擊手為什么要開槍?” 馮建國背過身去看著窗外,長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事出有異必有妖,林厭雖然沖動但并不是毫無頭腦的人,你更不是個會把喜怒掛在臉上的人?!?/br> 宋余杭心里咯噔了一下,營救林厭的時候,那一幕也不知道段城他們看見了沒有? 還有后來林厭被挾持時那些隱隱綽綽的表白和暗流洶涌。 警局的人不是傻子,恐怕早就在捕風(fēng)捉影了。 馮建國今天來是質(zhì)問,亦是提點。 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說話,什么時候不說話,宋余杭選擇了保持沉默。 “那個狙擊手已經(jīng)在接受審查了,不過估計沒什么結(jié)果,那種情況下你也知道,開槍是正常程序,誰也不知道你那把槍里沒子彈對不對?” 宋余杭抿了一下唇角:“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br> 可惜不能從他們嘴里挖出更多東西。 馮建國卻輕輕嗤笑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臉上有一絲哀容:“可惜什么?可惜狙擊手開槍打死了小孩子嗎?” 宋余杭抬頭。 他接著道:“你之前一直昏迷,沒來得及告訴你,張隊死了,那個小孩子殺的,一刀封喉,割的大動脈,沒等到醫(yī)生來就……” 馮建國說到最后,已說不下去,用手掐了掐眉心,深呼吸又轉(zhuǎn)了回去,看著窗外晴空萬里,秋天的最后一片葉子落了下去。 宋余杭咬著牙,尚能動的那只左手緊緊攥著床單,手背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