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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廠觀察筆記在線閱讀 - 東廠觀察筆記 第94節(jié)

東廠觀察筆記 第94節(jié)

    楊婉低下頭,“就是在一塊了?!?/br>
    “楊婉!”

    宋云輕“噌”地站了起來,頭上釵環(huán)搖晃,“你是瘋了嗎?你怎么能讓他折磨你?”

    她用到了“折磨”這個詞。

    楊婉的頭皮輕輕地跳了兩下。

    如果把宋云輕當(dāng)成一可信樣本,那么在大明的大眾語境下,昨晚的楊婉應(yīng)該是受盡了侮辱,被糟蹋地亂七八糟。

    楊婉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對著宋云輕解釋不是她想的那樣。但如果要解釋,那就必須要描述。

    然而如何描述呢?把鄧瑛描繪成一個干凈的人,那她自己就是一個yin蕩縱欲的女人,把她自己描述地干凈,那鄧瑛就是一個齷齪無恥的與閹人。

    沒有“男女天和”庇護(hù)的“性”,總要有一個人去做變態(tài)。

    楊婉看了一眼昨晚托撐她身體的那張桌子,宋云輕的手此時就按在上面,她下意識地說道:“云輕,你過來一點(diǎn),別站那兒?!?/br>
    宋云輕以為她避重就輕,頓時有些急了,“尚儀也教了你一年多,說深宮孤獨(dú),是可以尋些慰藉,但絕不能糟蹋自身,我們正是因?yàn)樽x了書習(xí)了禮,才知道潔身自好,才能作女官被闔宮尊敬。這些話那般真切,句句都是為了我們好,你怎么就……。”

    “對不起。”

    楊婉打斷她,“我知道我讓你和尚儀她們失望了?!?/br>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里哀傷,眼底也有傷意。

    宋云輕看著她的模樣,責(zé)備的話有些說不下去,她松下肩膀,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其實(shí)……我和尚儀都知道你的難處?!?/br>
    楊婉笑了笑,“你覺得我是為了承乾宮和小殿下,才跟鄧瑛在一塊的嗎?”

    宋云輕輕輕摟住楊婉,“我沒有這樣說,你也別這樣想。”

    楊婉抿了抿唇。“云輕,不要這樣想我?!?/br>
    “好……我不說這些話了?!?/br>
    宋云輕不愿意她難受,改口勸道:“你好好的,不開心了就來五所找我們,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的?!?/br>
    楊婉靠在宋輕云肩上,“你會覺得我不干凈嗎?”

    宋輕云搖頭,“不會,真的不會,楊婉我急也是怕你被傷害,說的那些話不中聽,你千萬別往心里去?!?/br>
    她說著低頭看著楊婉,手指在楊婉的背上遲疑地捏了捏,“廠督……他人好嗎?”

    “你一直都說他好啊?!?/br>
    “我問的是……他對你好嗎,你……跟他的時候……疼不疼。”

    “不疼?!?/br>
    “不疼就好?!?/br>
    宋云輕拍著楊婉的背,長嘆了一口氣。

    兩人衣料摩挲,楊婉發(fā)覺宋云輕問那個問題的時候,身上也在發(fā)抖。

    那言語之間的憐惜,像是在安撫楊婉,也像是在可憐她自己。

    “我不能再耽擱了,要回去了?!?/br>
    “不喝茶了嗎?”

    “不喝了?!?/br>
    她說著揉了揉眼睛,松開楊婉站起身,“你和鄧廠督這件事你對別人說過嗎?”

    楊婉搖了搖頭,“沒有?!?/br>
    “誰也別說,以后就算人問也絕對不能認(rèn)。”

    楊婉坐著安靜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拔叶?。”

    宋云輕嘆道:“其實(shí),宮里以前就有關(guān)于你和鄧瑛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只是那時你還在尚儀局,他們只敢在下面偷偷說,如今你在承乾宮,那些話也越發(fā)難聽起來,你知道的,宮里雖不禁對食,但禁yin亂,一旦沾染上這兩個字,會死無葬身之地的?!?/br>
    “嗯。我知道,謝謝你云輕?!?/br>
    宋云輕替楊婉攏了攏頭發(fā),直身道:“那我走了?!?/br>
    “我穿衣送你?!?/br>
    ——

    日漸中天,養(yǎng)心殿的月臺上,蔣賢妃已經(jīng)跪了兩個時辰了,眼前一陣一陣發(fā)黑,眼見胡襄從殿內(nèi)出來,忙問道:“胡秉筆,本宮遞給陛下的罪書,陛下看了嗎……”

    胡襄低頭看著她道:“看了,這會兒還沒話?!?/br>
    “是,那您……”

    正說話間,忽見鄧瑛引著白煥與戶部尚書二人從內(nèi)閣值房過來,蔣賢妃待罪時,散了發(fā)髻,脫了鞋履,陡然看見外臣,忙止住聲音,羞懺地抬起袖子,試圖遮住臉面。

    鄧瑛一面走,一面?zhèn)阮^對身邊的內(nèi)侍輕聲道:“過去,替娘娘擋著?!?/br>
    胡襄看了一眼天色,還不到遞票擬的時辰,便問鄧瑛道:“今兒要行宮議?”

    鄧瑛垂手應(yīng)“是?!?/br>
    胡襄壓低聲問鄧瑛道:“怎么今日行宮議啊。這賢娘娘……”

    白煥咳了一聲,胡襄忙止了話。

    鄧瑛側(cè)身讓到一邊,躬身引道:“閣老請。”

    三人剛進(jìn)內(nèi)殿,便聽貞寧帝在御案后道:“鄧瑛,召張洛過來?!?/br>
    說完抬手直接免了白煥的君臣禮,“給閣老賜坐。”

    白煥謝恩坐下。

    貞寧帝喝了一口茶,“楊倫那個革賦稅的新政,你們議得怎么樣了?!?/br>
    戶部尚書應(yīng)道:“戶部會同內(nèi)閣的幾位閣老開了三次部議,最后的策論還沒能寫上來,請陛下恕罪?!?/br>
    “無妨,議的什么,就在這兒跟朕說說?!?/br>
    “是?!?/br>
    戶部尚書抬手正好官帽,“原本擬定在杭州和荊州這兩個地方,施行計(jì)畝征銀,一年為期,一貫成效。這兩處地方的清田事務(wù),都是楊倫親自主持的,戶部已將現(xiàn)有的田畝與地方戶籍合定,督促地方放田之后,便可以推行改制,只不過,去年荊州潰堤,十幾個縣被淹,這些縣的賦稅陛下施恩免去了不少?!?/br>
    “那就不議荊州,說杭州吧?!?/br>
    “是。”

    戶部尚書續(xù)稟道:“杭州到還好,但是有個幾個州縣的學(xué)田……尚沒有清算?!?/br>
    皇帝曲臂撐著下顎,“為何不清算學(xué)田?!?/br>
    戶部尚書看了白煥一眼,“這幾年的地方學(xué)政一直在虧空,戶部雖連年補(bǔ)虧,奈何仍然捉襟見肘,這幾處的學(xué)田,不是官辦下的,而是之前為了支撐私學(xué),恩賞給幾大書院的土地,楊倫在杭州的時候,見書院清苦,又逢鄉(xiāng)試在即,學(xué)生們也誠惶誠恐,實(shí)在不忍收田,所以就擱置了?!?/br>
    貞寧帝道:“你們沒有人提出異議嗎?”

    “有,當(dāng)時白尚書是反對的?!?/br>
    “張次輔呢?”

    此問一出,白煥不禁抬了頭。

    貞寧帝端起茶杯道:“他怎么說。”

    戶部尚書雖然不解皇帝為何會刻意問起張琮,但也嗅到了一絲不太尋常的氣息,聲音跟著慎重起來 。

    “張次輔……當(dāng)時到?jīng)]說什么。但不知后來的閣議……”

    “陛下,老臣來回稟吧?!?/br>
    貞寧帝就著茶盞一舉,“閣老請講?!?/br>
    白煥站起身,他年歲畢竟大了,坐久了陡一起身,頭便有些發(fā)暈。

    “閣老坐著說便是?!?/br>
    “老臣無妨?!?/br>
    他說完喘了一口氣,“楊倫是老臣學(xué)生,老臣明白他對地方學(xué)政一直有心,所以當(dāng)時老臣也贊同暫時擱置學(xué)田,至于張琮,他對于新政一直有疑慮,這一兩年又擔(dān)著文華殿的事,老臣與他在新政上議得不多?!?/br>
    貞寧帝擱下茶盞,“你們二人之間,這是有隔閡啊?!?/br>
    “是,老臣有罪?!?/br>
    貞寧帝笑了一聲,“這樣于國事不好?!?/br>
    說完頓了頓又道:“你們內(nèi)閣下去議,從翰林院的講官里,提一個人上來,充張琮在文華殿的職。”

    “陛下。”

    “說?!?/br>
    “老臣能問一句‘為何’嗎?”

    貞寧帝看了一眼就放在手邊的蔣氏罪書,“朕的兒子還小,書嘛,朕覺得讀得純粹些好。”

    “是,老臣受教?!?/br>
    貞寧帝擺了擺手,對戶部尚書道:“該寫的策論繼續(xù)寫,荊州就不說了,如今……秋闈也快放榜了,杭州的學(xué)田該清就清。”

    正說著,胡襄稟道:“陛下,張副使到了。”

    貞寧帝抬起頭,“你們散吧?!?/br>
    “臣等告退。”

    白煥與張洛在蔣賢妃所跪之處擦身而過。

    張洛走進(jìn)內(nèi)殿,還未行禮,便聽貞寧帝道:“你過來,把這個拿下去看看?!?/br>
    “是?!?/br>
    “跪著看?!?/br>
    “是?!?/br>
    張洛抖開蔣賢妃的罪書,在他看的時候,貞寧帝并沒有說話,直到張洛錯愕地抬起頭,才對他說道:“清波館封了這么多日,你查的是什么?!?/br>
    張洛伏身道:“清波館的人招認(rèn),是承乾宮的宮人將《序》送到館廠刻印?!?/br>
    “既然如此,你為何沒有拿問承乾宮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