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只寶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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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漫長的哄睡過程一直持續(xù)到商隊進(jìn)入孟縣內(nèi)才停止,主要是因為霍堅的不斷忍讓,辛秘的小手段更加層出不窮了。 “我現(xiàn)在自己能入睡了,你是不是失去用處了?。俊弊饕簧砟醒b打扮的辛秘騎在馬上,出言諷刺。 霍堅正在為她牽馬。 這個活原本是辛家的暗衛(wèi)來做的,但由于他昨天不肯好好配合,拒絕扮女腔給她唱曲兒,狐神今天特意讓他做各種麻煩的雜事。 牽馬、刷馬、擦桌子…… 老實(shí)人霍堅木著一張臉,被指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罪魁禍?zhǔn)仔Φ煤荛_心,在辛寶欲言又止的目光里繼續(xù)發(fā)下更可惡的指令。 他一向沉默不愛說話,此刻被這把涼涼潤潤的女聲居高臨下地命令,也沒什么排斥感,仍然一言不發(fā),牽著棗紅馬兒避讓周圍的小攤販。 孟縣雖然號稱縣,但劃地范圍已經(jīng)不屬于一個大城,這里是桑州和外界紛亂的最后一處分界,踏出孟縣,也就是正式離開了辛氏領(lǐng)地,離開了較為安定的環(huán)境。 因而在這里補(bǔ)貨整頓的商隊很多,這個小小的縣城也因為這些流動商戶們而變得繁華起來。 辛秘嘴上不說,但大家?guī)缀醵寄芸闯鰜硭龑@些小熱鬧的喜歡,早早就說馬車?yán)餆?,自己騎了一匹馬左顧右盼,看什么都新奇。 翻滾在沸騰熱油里的金黃面果子,做法粗糙得很,但味道著實(shí)很香。 她眼巴巴地伸長脖子看,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想要。 下一個小攤又是熱氣騰騰的餛飩,白白胖胖的大肚子餛飩在熱湯里浮浮沉沉,美味多汁的餡料都被包進(jìn)皮兒里,扎的緊緊。 然后又是漂亮精美的糖畫兒…… 雖然看得到吃不到,但還是很過癮,辛秘都忘了要折騰自己的馬夫了,伸長脖子去看。 孟縣雖然是亂世里難得一見的繁榮,但這種熱鬧又與桑州城的井然有序不同,是一種野性而蓬勃的生命力。街頭隨處可見帶著刀劍的武人,衣著奇異的偏遠(yuǎn)商人,也會有人打架鬧事,但隨即會有更強(qiáng)大的勢力壓下這處sao亂。 商戶們都是警惕而靈敏地行走著,時不時一掃周邊的巷弄。 先頭派了兩個人來訂下下腳的旅店,此時那兩個小伙子已經(jīng)拿著房書回來了,正在前面引路。 畢竟隊伍里有一尊神,辛寶毫無猶豫就定了最大的那一家酒樓,位于孟縣商業(yè)街的街尾處,有好幾條小道直通城門,隱蔽又安全。 一直到進(jìn)了酒樓,辛秘還在依依不舍地回頭看著街邊的烤芋頭。 “喂?!彼仡^,隔著面紗小聲喊跟在身后幾步的霍堅:“去給我買點(diǎn)那個芋頭!” 霍堅:“……” 他接收到了一水辛家人警告的視線,并且斟酌了一下,雖然覺得偶爾給這個沒見過世面的神嘗嘗鮮也不錯,但孟縣魚龍混雜,顯然不是什么嘗鮮的好去處。 于是高大沉默的男人假裝沒聽到辛秘的小聲嗶嗶,走得不動如山。 辛秘瞪眼睛,隔著面紗那雙黑白分明的水潤明眸都看的一清二楚,她氣壞了,又礙于眾人在側(cè)不好發(fā)作,紅唇咬了又咬,還是含恨進(jìn)了酒樓。 ……跟被抓的小老鼠似的。 霍堅沒來由地想笑,他也真的笑了。 沉毅的面孔微垂,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勾起,只是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柔和弧度,仿佛夏日里池塘上蜻蜓點(diǎn)過的細(xì)小漣漪。 ——但仍然有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笑容。 他抬起頭來,與辛寶黧黑的面孔對上了視線。 這位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大總管沉默地看著他,眼中深無一物。但霍堅在那一瞬間感到了不自在,他唇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柔軟像是氣泡般破裂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涌來的疲憊感和羞慚。 就好像……他是垂涎他人珍寶的盜寶賊般無恥。 “霍大人辛苦了?!毙翆氈匦聨闲θ?,與他拱手行禮。 辛秘纖細(xì)的背影已經(jīng)被簇?fù)碇吡诉M(jìn)去,她還在執(zhí)著地回頭瞪他,但凡人之軀并不能聽到或詳細(xì)看清留在門邊的兩人在說什么,她轉(zhuǎn)過頭氣鼓鼓地走進(jìn)了房間。 辛寶的出現(xiàn)仿佛是對他的一種提醒。 霍堅回禮,方才那種輕松愉快,好像午后小憩一般的剔透泡沫,“啪”地破碎了。 “小姐頑劣。”大總管語帶抱歉:“平日里我們素來寵著她,將她養(yǎng)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眼下你是她所見的第一個外人,與我們不同,小姐覺得你新奇是難免的事,還望霍大人海涵?!?/br> 新奇。 挺拔的男人抿嘴:“是霍某失了分寸?!?/br> 辛寶依然笑瞇瞇的,說出的話卻暗含恰到好處的警告:“小姐年輕氣盛,我等要替她分憂,知曉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才是?!?/br> 走之前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霍堅的肩膀:“霍大人,若小姐太過分了,你在商隊里躲一躲便是,看不到你,她自然也不會天天折辱于你?!?/br> 他不能直接阻止辛秘,卻可以讓霍堅明白其中不合適的地方,并讓他主動退卻。 午餐吃的心事重重,反正他不挑嘴,沉默地用著面前的飯菜。 吃完飯之后辛秘一如既往地消食亂逛,軟底便鞋聲音又輕又快,噠噠地走到了他的房間外,可門里的男人只坐在桌前,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到腳步就開門。 她火氣還沒散,輕輕踢了一腳他的門:“裝什么死呢。” 咔噠一聲,霍堅仍然不動。 門外的辛秘等了一會,見他還是沒動靜,也不高興了:“愛開不開,臭蠻子?!彼R人的話都不知道是跟誰學(xué)的,粗魯,偏偏還帶著幾分嬌憨的可愛。 霍堅又嘆氣了,他這一輩子嘆的氣還沒這一周多。 “小姐請回吧?!彼辉缸屝撩氐仍陂T外,溫聲恭勸:“在下身體不太舒適,已然睡下了?!?/br> 刁鉆的神才不吃這一套,眉毛擰的高高:“你騙誰呢?不想見就直說,我又不會纏著你……我最恨別人騙我?!?/br> 她一轉(zhuǎn)身,裙擺在身后開了一朵怒氣沖沖的花,接著腳步聲噠噠遠(yuǎn)去了,主人聽起來很惱火,踩得旅社木質(zhì)地面咔咔作響。 霍堅下意識站起身來,想去告歉,讓她不要生氣……但走出去一步,他就停住了動作。 他又不是辛家人,天天和人家的家神泡在一起像什么事,保留一點(diǎn)距離才算正常。 至于那些小小的思緒,被他一層一層放進(jìn)自己腦海的最深處,外面封存上了禮數(shù)、責(zé)任、地位……將那種想追出去,讓她開心起來的小小奢望,遮掩得一絲不剩。 辛秘并不知道中間還有辛寶的規(guī)勸,她只是莫名其妙,猜了猜覺得霍堅被她折騰生氣了,想要單方面避開她。 嘁,小肚雞腸。 她還不高興和他玩呢。 精致得像叁月春花的女子斜靠在自己的軟榻上,倦倦看著自己的指甲,甲緣平整飽滿,泛著微微的粉,還有貝殼般光滑的光澤。 這是一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顯而易見手的主人一點(diǎn)苦都沒吃過,被人愛若珍寶地捧在花團(tuán)錦簇里。 那那個山野村夫,只會打仗的窮小子,憑什么對她使性子? 嬌縱的神明越想越氣,一骨碌翻身,詢問站在身后的侍女:“方才我看到酒樓的菜單,這里可是有一道錦繡芙蓉芋?” 侍女回憶了一會,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應(yīng)是用酥酪和芋頭,再加上玫瑰露精制而成的點(diǎn)心?!?/br> “很好?!鄙衽畯谋亲永锖吡艘宦暎骸叭?,走我的私賬,給商隊里每人買一份?!?/br> 然后她終于露出爪牙,恨得牙癢癢:“唯獨(dú)不給那個姓霍的!” 她不過是想吃幾口新鮮好看的炸芋頭,他推叁阻四不說,還鬧脾氣,現(xiàn)下她就要他知道,區(qū)區(qū)芋頭,她動動手指就能吃到昂貴又精致的,才不稀罕街邊的那些呢。 侍女眼觀鼻鼻觀心,不就是錢嗎,小姐可憐見的,除了錢一無所有,花就花吧。 辛秘又煩躁地滾動了一圈:“算了,我也不想吃,少買兩份吧。”想想裝在精致白瓷碟子里的點(diǎn)心,就忍不住又想起街邊那鍋在熱油里浮浮沉沉的酥芋,總覺得沒什么興味了。 侍女領(lǐng)命而去,她無聊地在榻上靠著,聽到外面侍女點(diǎn)幾名小廝與她一同去采購的聲音,接著是走來走去分發(fā)的腳步,他們買回來了。 然后是鏢師們高興的感謝聲,大家紛紛被敲開門,接過點(diǎn)心。幾個相熟的辛家人來她門外致謝,但她心情不好,一個都沒應(yīng)。 過了不知多久,她恍然發(fā)現(xiàn),這些聲音都消失了。 也許他們是去關(guān)上門用餐? ……可未免也吃得太久,侍女一向不離開她幾步的,現(xiàn)在足足過了快半個時辰都沒回來,一碟小小的酥芋要吃這么久嗎? 辛秘坐起身來,神色難明,小聲喚道:“辛十八。” 此次出門,辛氏最精銳的二十名暗衛(wèi)她帶走了十五個,剩下五個留給辛梓防身。跟著她的又分了十人打扮成小廝隨行,剩下五名潛伏在隊伍后,準(zhǔn)備時刻支援。 而現(xiàn)在,十八沒有回應(yīng)。 他帶領(lǐng)著五名暗衛(wèi),消失了。 ========= 為什么寫芋頭呢?因為我今天吃了粉蒸芋啊哈哈 獨(dú)處倒計時